《二十阵天（上）》桂檀减字

157、第一百五十六回

　　即使百般手段甩掉身后之人，张青雀的身后仍旧还有八九个杀手追击。一箭一箭的射来，虽不是为了射死她们，为的不过是吓唬，可这样的吓唬也已经足够了。张青雀抓着缰绳的手不肯松开，可是眼里面的泪却是娑娑沥沥的落下去，孩子们的哭声在耳边，“哦…哦…乖，乖…”她不敢回头，仍尽力的哄着孩子，“不要哭，不要哭。”

　　“射马腿。”没了领头的黑衣人，那些部下却也是个个心里有数的。
　　要孩子，他们要的只有孩子。

　　箭射过去，终于射中的马腿，“嗷~噢~”马儿一声嘶鸣你，腿上带着箭，却还在跑。

　　后面追击的黑衣人也俱是一愣，“这马，带着箭还能跑？”

　　林子间穿行，为什么还不到，还没有人来，还不能出去。张青雀的无助感越来越强，而身下的马儿也跑的越来越慢。那些黑衣人，到底是赶了上来，转圈围住了张青雀和马儿。

　　又是一声嘶鸣，马儿的腿支撑不住了，它跪了下去，虽然很努力的减缓着自己的动作，却还是将张青雀摔下身去。不敢让身前身后的孩子出事，张青雀极力用全身最碰不到孩子的方式稳住自己。膝盖好疼，手肘也忖住，她弓着自己强撑在地上，手被土石划破。她倒吸凉气，深深呼吸减轻着身上的疼痛。抬头看着这些围守得黑衣人，她从头上拔下来簪子，簪子是尖厉，可，又有多少用呐。

　　马儿冲着那些人嘶吼，样子十分凶狠。

　　“竟然还会护主。”一个黑衣人自言自语，“可惜了这匹马啊。”

　　“马…”张青雀想到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个哨子使劲儿的吹它。

　　天空中一声鸣叫，一只鹰隼俯冲而下直接冲向走向张青雀的黑衣人，啄瞎了那人一眼。

　　“啊…”那个黑衣人捂住眼睛痛苦的叫出来。

　　鹰隼还要去攻击别的黑衣人，“快飞走，别让他们伤了你。”

　　鹰隼很聪明，来回飞着，攻击那些人，却也即使避开了那些人。

　　一个黑衣人射出一箭，“不要！”张青雀大喊，还好，没有射中，可鹰隼却也没办法飞低下来帮她了。

　　“杀了她，把孩子抱走。”

　　俩黑衣人提刀，直冲张青雀的脑袋奔来。
　　张青雀直直看着，举起簪子，就算死，也决不能叫他们坏了自己怀里的孩子。

　　刀劈下来，张青雀哭着，挥出去簪子，喊道，“阿楣！我对不起你！”

　　咻~~~~

　　一之箭射出，两只，三只..

　　什么人，有人冲了出来。

　　黑衣人集体冲上，对面的人数了数，他们这时候也不过七个可以用的人。来的人个个魁梧，提着砍刀，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那些人。领头人干掉他们，心想，到底是他们人多啊。

　　“姑娘。”张青雀又是一挥簪子，有人倒吸口冷气。
　　张青雀不哭了，麻木的回头看去，自己是伤了还是杀了个人吗？

　　她面无血色的回头，看见一对人马，马车，砍刀，箱子。

　　她惊恐的看着那些男人，孩子在哭，自己也是僵硬的，抖索的。

　　“姑娘。”那人又试探性的叫了她一声。

　　“不要，你们要杀，就杀了我们。不对，杀了我，孩子们…孩子们…”

　　“老爷，顾老爷。这些都是训练有素的杀手，咱们赶紧走，我们镖局的人多才杀的了这几个，这不还设了我五兄弟和伤了三个弟兄。”他看了眼地上的女人，靠过去。

　　张青雀立马警觉地看着他，“夫人，你自己带着孩子要待这林子里？快快离去吧，我们商队也要赶路呢。”

　　“可这位…”被称作顾老爷的男子顿了一顿，“邢兄弟，伤亡的钱银我定当多付的。只是...这夫人，带着孩子不能这么留在林子里啊。”

　　“顾老爷。我说过实话，我们带着她们才是不安全。”又看了眼地上的张青雀，“她也很防备我们不是。救了她们了，已是我们好心，也是我们多事。让她们自己走，本也是自己的造化。”

　　“商队。”张青雀自己重复这二字，她终是反应过来，立马跪倒那顾老爷的面前，“求您，求您好人做到底，救救我们母女三人吧！”

　　顾老爷是心善的，不忍留她们如此，过去扶起张青雀，“快进我的马车里，我们赶紧离开。”又看着邢镖头，“邢兄弟，想个办法，避开追她们的人。”

　　邢镖头瞧了眼女人和孩子，孩子的头漏了出来，此刻却不哭了，而是瞪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好奇的看着自己。这粗犷的汉子到底也被激起来一丝柔情，无奈的摇摇头，“顾老爷也看出，这定还有别人追她们。哎…”他叹了口气，“算了，我们加紧往东北赶路，不在茶肆歇脚，天黑前应该可以到株城。到了那里，应该就安全些了。”

　　“夫人，快上车。”

　　张青雀上了车，却仍旧没有解掉身上的孩子。她依旧警觉，但顾老爷却想帮她歇一歇。他想伸手，可张青雀的眼里却都是不信任。他叹了口气，“我叫顾虎，字第鸪。是杭城的商人，到这边来是采办货物的。”

　　马车行进的极快，邢镖头是个可靠的人，此时，一刻不敢耽搁。顾老爷看看车外的邢镖头，继续对她讲，“邢镖头是西北的汉子，是镖局中数一数二的镖头，也是我顾家商行一直在用的。”他将一个水壶递给她，“你别怕。他会想办法，帮你，也是帮我们，甩掉那些追你的人。来，先喝点水吧。”

　　张青雀怯生生的看着他，又马上收回自己的眼光。她伸手接过他给的水袋子却并没有打开，身前身后的孩子却在下一刻都哭起来了。顾第鸪的脑子里在想他们是因为自己递得的水袋子才哭的吗？怎么会有这个念头，他抿了抿嘴，还是开了口，“他们是饿了吗？看你哄着也不管用，我可以…”他四下看看，身边没什么可以蒙眼的，“我转过去好了，我转过去，你喂孩子吃点。”

　　他立即转身背对着张青雀和孩子，端坐着，一动不动。

　　张青雀看着一闪一闪掀开的马车帘子，心想，他应该是个好人吧…
　　孩子们还在哭，她依旧没有打开水袋子。
　　他会不会是来迷惑我们的，我喝了水，会死吗？孩子们…怎么都会死，那孩子们也都会落到别人的手里。可我可以不喝水，但是孩子们，她们饿了。

　　“对了，我还没问，这俩孩子是男孩儿女孩儿呢。”

　　张青雀听着这温和并不讨厌的声音，要不要信这个人…

　　“你们怎么会在林子里？怎么会有那么多人追你们。我瞧着，夫人也是不会什么功夫的。”

　　“我和夫君带着孩子们出门被仇家追杀，逃出来。”

　　“那你夫君？”

　　张青雀看着那人的后脑勺，平淡的接着句，“死了。”她顿了顿，“被仇家杀了。为了让我们逃出来，他却没能逃了。”

　　这话，叫那人沉默了良久，
　　“对不住。”顾第鸪对她说了这样一句，张青雀吊着的心，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她将背上的姐姐松开了放在车里，又将胸前的妹妹解开来抱在怀里。绑着姐姐的包袱里竟然还有一袋羊奶。张青雀的脸上终于轻松了些，心想，太好了，喝这个可比喝这人的水安心多了。

　　她拧开，喂怀里的妹妹喝奶。哐当一下，马车压到石头颠簸了一下，奶撒出去些，可被她放在车里的姐姐更加大声的哭起来了。

　　“怎么了，怎么了，可是..”顾第鸪忙回头，余光中看见了车上那个孩子，又赶忙回过头，“我没看到..不是…”自己这个嘴，真是笨，“我就听他们哭的更加狠了。你要是不方便，我可以帮你抱那个孩子。”

　　“不要碰我的孩子！”张青雀出声狠厉呵斥。

　　车内，一时安静许多。不对，是只有一个孩子的哭声了，是姐姐还在哭。

　　顾第鸪不言语了，他晓得，这身后的女人仍旧很抵触他，觉得他太过好心，太不安全。张青雀忙拧紧了奶袋子，然后去抱姐姐。可奶一停，妹妹又哭起来，抱起来姐姐，可姐姐在她的臂弯里还是哭。俩个孩子，她怎么都哄不好了。

　　车外，孩子们的哭声太过响亮了，邢镖头心里头却觉得不好。
　　“想办法！不要叫孩子们哭了！孩子再哭，会把人招来的。”

　　张青雀一惊，招来。那些人，对，那一波波追杀她们的人还没远。

　　顾第鸪回了头，见她衣裳整洁，怀里还抱着俩孩子。他蹙眉，很是无奈却也尽是担忧，“给我一个吧，我来哄一哄。你是要保护孩子的呀，邢镖头的话，是在理的。”

　　张青雀低头看看孩子，咬着嘴唇，“麻烦了，”她将姐姐递给他，然后拧开奶袋子喂起来怀里仅有的妹妹。见那人瞧自己的奶袋子，张青雀说道，“我没奶喂她们了，只能叫我夫君找来羊奶带着。”

　　“嗯。”顾第鸪应了声，好似并不在意，哦哦的哄着怀里的孩子。他似乎很会哄孩子，不一会，姐姐在他怀里就安静起来。他抬头看见她看着他，笑了笑，“把奶袋子给我，我喂她也吃点。”

　　张青雀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这人笑的太过轻易，也许是自己觉得会叫孩子安静的人就不是坏人。鬼使神差，她竟真的递给他奶袋子。他小心翼翼的喂起来，“姐姐喝得很满足啊。”张青雀不自觉的说了这么句。

　　“原来你是姐姐啊，那另一个孩子？”

　　“是妹妹。她们是双生女。”

　　“顾老爷，我们过了茶肆了，再过半个时辰差不多就到株城了。”邢镖头的声音在车外响起。

　　“好！多谢邢镖头，到了城里直接去定下的来运客栈。”

　　“知道。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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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我们的人。”阿槐跳下去马，后面却又是马蹄声，他佩刀提手，见来人，才谢了防备。

　　来人勒马，跳下来，“阿槐。”黑袍锦衣男子看着地上的尸体，“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我被那丫头绊了脚晚了几步路。路上可见那丫头了？”

　　“看到了。不过，为了不耽误事情我们直接就奔马跑过来了，那丫头似乎没什么气了。”

　　“可一个死丫头也不可能杀了这些个。带着孩子走的女人，并不会武功。那是…”

　　“不知道。有齿轮的印记，必然有马车经过。前面就要到株城了，途中必然会有茶肆，要去问问嘛？”

　　“一身黑衣蒙面出现在茶肆，不会叫人怀疑吗。”主子看了眼阿槐和阿丹，“我们得换下来衣服。不管谁救了她们，肯定要往株城去。”

　　“也许也不会去。”阿丹说道，“她们一定想尽快摆脱我们才对。”

　　“她若是自己，可以彻夜奔马。但她带着两个出生不久的孩子，她可没奶喂她们。”

　　阿槐和阿丹相视一看，对了，为了这口奶，他们一定要进城。
　　“所有人，赶紧换了衣服赶去株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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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运客栈，顾第鸪找来自己的一个大氅给她穿上，系紧带子。孩子们已经吃饱睡着了，此刻被紧紧的绑在她的身前身后。邢镖头看了眼他们，走过去，“顾老爷的大氅好啊，这样，谁也看不清她脸，也看不见孩子。”

　　“走吧，我们直接去客房。为了安全，得罪了。”顾第鸪环住她，揽着她进了客栈，直接就朝楼上的客房去。邢镖头走到掌柜的面前，挡住了他的视线。“掌故的，咱们又见了啊。”

　　“呦，是邢镖头啊。”掌柜打着招呼，却也伸头看到了他身后的人。天渐黑，烛火还没点，他看不清楚，只是瞧着俩人上了楼。

　　“看啥子呢？”邢镖头拍拍他面前的案几。

　　“那是顾老爷，他这次不是一个人？”

　　“你倒是鸡婆的很啊。那是他夫人，感了风寒，不敢受凉了了。好了，赶紧给哥几个备些酒菜，还有看好我们的货，锁进你们库房。对了，还有我们的马，也都喂饱了。”

　　“邢爷，您就安心吧，又不是第一次来咱们客栈了。”

　　“嗯。”邢镖头很是自然，并没叫掌柜的看出来什么，“那就好，老子先去歇一歇，都好了让小二叫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