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曲梨

11、长门月—11

　　月萌扯出一个笑迎着她：“已经闻出来了，菱粉蒸乳糕。”
　　佩儿有些懊恼地撅噘嘴：“月萌姐姐就不能装作不知道吗——昨夜我们戏班子去宋公馆唱戏，那家老太太说我唱得好，特地把这糕点赏给了我，我想着月萌姐姐最爱吃这个，巴巴儿地一点儿没动给你送来了。”
　　说着，佩儿展开纸包，一股乳香瞬间弥散开来。
　　“宋公馆？可是警察局的宋局长家？”微雨倾过身子去问她。
　　佩儿忙点头：“可不是嘛！那可真是大户人家啊，竟还有专门建造的戏台子，隔着一潭水，人若坐在对面的长廊上听戏，那真是叫一个动听。”
　　微雨点点头，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朱季丰，又转脸去看佩儿：“好了佩儿，快进去换衣服吧，换好衣服去帮我找几本书。”
　　佩儿欢欢喜喜地答应了，转身就进里间去了。月萌细细将纸包包好，也跟着进里间去了。
　　这里朱季丰讪笑两声，自己寻了个由头便走了。
　　微雨朝着他们各自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忍不住长叹一口气——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你愁个什么劲儿啊？人家这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苏卿晓闭着眼睛，懒懒道。
　　微雨闻着桂花烧的味道，心里突然安定了些，自嘲地一笑：“是啊，我到底在担心什么······”
　　只是话虽这么说，微雨的心里却总还是不甚痛快。直至月底时分，微雨在打算离店回家时在书架后面看见了偷偷躲起来抹眼泪的月萌。
　　彼时佩儿因着要赶回戏班子演出早就先走了，微雨想了想便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把自己的帕子递给她。
　　她未曾开口问什么，月萌却一下子崩溃，将一切都告诉了她······
　　原来，月萌是家里唯一的孩子，她家里原本家底颇为殷实，可父亲早年间生了场大病，再不能下床走动，母亲只能待在家里照顾父亲，家道也因此一落千丈。难得她的舅母怜爱她，总是接济家里、供她上学。她从小便认识朱季丰，那时他寄养在她舅母家，她有段时日因父亲北上看病也暂居舅母家中。两人朝夕相处，难免互生情愫。而这懵懵懂懂的情愫在日日复年年中不断被时间与世事冲刷，最终变成了她一个人的执念。
　　她本以为他过尽万花丛，此生不会再回头看她一眼。谁料忽有一日，舅母来找她，叫她嫁给他。
　　她说，那一刻是她此生最幸福的时刻——她所期盼的爱情终于要眷顾她。
　　即便没有她想要的十里红妆、亲朋满堂、红烛高烧、青丝共绾，只有一纸婚书和三拜天地，至少她还有爱情。
　　可是她错了，连这爱情她都没有。
　　外人都不知道朱家十少已然有了家室，他的生活比之从前更加花天酒地。甚至于后来，孟红燕公然放出话来，要做朱家十少夫人。
　　女人都是善妒的，更何况别人觊觎自己的丈夫？可是她没有办法、没有能力、没有资本反抗——因为在他心里她不过是可有可无的。她只有小心翼翼地藏起自己的嫉妒，把自己伪装成不知世事的女学生，才能继续拥有这朱夫人的虚名。
　　昨日，她有些发热，自己去看大夫，却是诊出了喜脉。她高兴得差点昏过去，只想第一时间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
　　于是她在银行门口等他到天黑，可是人来人往里没有一个人是他。她很失望，本想着回家，却因心里胡思乱想着不知怎的竟走到了舅母家。她鬼使神差地踏了进去，走到舅母的房外，听到了他和舅母的对话。
　　彼时她才知道，原来他会与她成婚，都是因为舅母告诉他，若他取了月萌，舅母便会全力保他夺得银行继承人的位置——原来所谓的爱情，不过是一笔交易罢了，而她，不过是这场交易中可有可无的筹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