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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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约莫一两个月，一次早朝时，朝中的工部尚书宋济上书：“禀告皇上，金陵城依长江，修河治水的工程也一直在进行。然而约莫是因为工程年久失修，那河堤决堤，已冲垮两岸，淹没了周边的稻田，幸亏百姓撤离及时，没有人员伤亡。但钱财损失也极其严重。金陵太守上书请求皇上拨款赈济，安抚两岸流民，并巩固工程。臣也同时请求派几位朝中的大臣前往金陵查看工程与灾情，并监督完工。”
工部的工程质量一直不好，前些年修的什么宫殿没几年就坍塌了，泰山行宫拨了无数的款也一直没有修好。这次说是工程年久失修，保不准是质量问题。
宜宗蹙眉，沉声问道：“宋济，朕记得，这几年来一直有下拨给维护金陵水利工程的钱款啊。”
宋济拱手俯身：“是，钱下发到工部，工部亦每年按时下发给相关城市，大概是今年河水决堤，冲垮了河堤也说不准。”
此时东末春初，金陵虽有小雪，但也不是一反常态的下大雪，只有下大雪雪融化才有可能使河水水量突然上涨，以至于冲垮河堤。
宋济再次上言，深深俯身：“为了两岸百姓，臣再次恳求皇上拨款赈灾，并下派巡视的官员。”
宜宗不言，好像是在思索，朝中一时寂静。
因为陆泽的空缺，唐觉之补上了位置，站在了左边大臣的最前排，他微微侧身，右眼扫过站在右边最前面的唐绍仪。只见唐绍仪低着头，也似乎在思索些什么。
站在唐觉之旁边的尚书令贾正道用右手手肘撞了一下他，他会意，贾正道是在示意自己主动请缨，但远离中央去金陵，代价太大了，要花费好多时间。如果自己远离了中央，只剩一个唐绍仪在这里，真的不知道会翻云覆雨出什么来。
正在他犹豫之际，朝中有人朗声道：“儿臣愿去金陵查看灾情，以及监督工程。”
唐觉之一看，正是唐绍仪。
唐绍仪俯身朗朗道：“灾民流离失所，失去了房屋与土地，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儿臣不能坐视不管，也想为百姓献一份心力。”
宜宗唔了一声，没有答应，也没有明确的拒绝。
这时，集贤殿大学士文喻英上前一步，道：“皇上，万万不可！永徽公主乃皇太女，若远赴金陵，朝中不可一日无皇太女啊！”
“臣附议，公主是皇太女，是朝中的主心骨，怎可……”
唐绍仪只有十八岁，一点功绩都未建立，很难聚拢人心。而他们都是皇子党的人，美其名曰为了朝中大业与根基万万不可，实际上是千方百计阻扰她建功立业留业绩。
礼部侍郎温彦博凉凉地扫了那些人一眼，道：“臣赞成公主的想法。谁说皇太女就不能外出了？为大西建功立业，那是每个臣民的责任啊！我朝唐先太子曾经三赴陕西参与黄河治水，并前往四川访查都江堰，实地考察，积累了无数宝贵的经验，才使得登基后对国事民生有透彻的了解，陆游道‘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这样对公主也是很好的锻炼。而且，如今我朝太平，大小诸事由六部分发掌管，公主大可放心地去外地积累经验。”他顿了顿，又抬头看看宜宗，道，“更何况，万事还有皇上在呢！诸位是不是过虑了？”
温彦博一向耿直，能说会道，只想着把心里的想法告诉所有人，而不考虑是否会得罪他人，是否会惹祸上身。他也是陶李的学生，陶李是永徽党，他自然帮着唐绍仪说话。但他这一番话，说得在情在理，让人无法辩驳。
宜宗听完笑道：“还是温卿所言有理，你们都跟他学学，好一张利嘴！旁征博引，鞭辟入里！听闻永徽最近也在钻研工程，啃了好几部‘天书’了，不让她去，我还真觉得有点对不起她。”
宜宗朗声而笑，“也罢，就让她去吧。对了，江宁织造最近向朕报告说要回金陵了，既然顺道，就让他们和永徽一道去金陵吧！”
*
下了朝，唐绍仪一路走着，忽而走到赏心亭看见一个人影。看那背后的轮廓，大有几分风流倜傥的薛小公子的风味。
她走上前，这时候那人也转过身，正是半束墨发头戴玉冠面如冠玉的薛小公子，薛凯。
“我在赏心亭这里等了你一个时辰。”
“哦？为什么？”
“等你下朝。”他说。
“叫人通报一声不就好了？”
薛凯还未来得及答话，一个人影又闯进来，他气喘吁吁地对走进这亭子，道：“可跑死我了，刚刚被岑文本拉着训了一通话，差点儿没把我怄死。哎惜研，久等了……”
一个“吧”字还未说出口，他目瞪口呆地看着旁边站立着的女子，嘴巴大得可以装下一个苹果。
“公……公主！”
唐绍仪浅浅一笑，微笑示意。
薛凯一把拉过摇摇晃晃站不稳脚跟呆若木鸡的男子，略带嫌弃地扫了他一眼，向她道：“这是我的猪朋狗友，李忻。”
李忻咧咧嘴，自报家门：“公主可能不认得我，我是九品芝麻官，上朝时站在最末尾的。嘿嘿，终于见到公主真面目了，公主站那么前，我每次都只能看到一个背影。”
薛凯啧了一声，拍拍他的胸膛：“你个没骨气的。”
“公主，您真好看。”
唐绍仪两梢柳叶眉，眉不画而翠，唇不点而红，脸若银盆，眼如水杏。
唐绍仪忍住笑意，抬头看向薛凯：“你找我到底是有什么事？”
她很忙，还得收拾下金陵的行李。
“带你们去一个好地方，有酒有肉有音乐，怎么样？”
李忻不说话，不敢抢白公主，唐绍仪笑道：“听起来不错。”
李忻仿佛被释放出来，一脸神秘地凑上前去，低声道：“是不是你上次说的那个？好嘛，我之前一直叫你带我去，你死活神秘地不说。”
薛凯挑眉，推了一把他，笑道：“离我远点，我不好你这口。”
李忻啧啧一笑。
他们将目光看向她，在两人诚恳期待的目光下，她爽快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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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得先回公主府换套衣裳。”必须得把朝服换下来。
“不用，你去我府上，我有。”
“那多麻烦？”
“我家随便进出，无拘无束，你可以像那自由自在的云，飘进飘出。你那公主府进去难出去难，一堆守卫，我还没嫌麻烦呢？”
薛凯一副自来熟的样子，很快就跟唐绍仪“你啊我啊”的称来道去。
李忻涎着脸凑上来嘿嘿一笑：“有没有我的份？我也想去惜研你家换新衣裳。”
“一边去，回自己家换。”薛凯言简意赅地扔下几个字。
*
出乎她的意料，薛凯不是和薛织造住在一起，而是在郊外有自己的府宅。
他带她穿过后院，走进一间房里。房子周围都是树木，此时差不多是午时，满林子鸟叫，掀开毡帘，就见到一方竹簟。虽是春天，可是簟上生凉，满室都是清凉与静谧。
竹窗开着，风穿过窗子飘进室内。桌上摆的一盆海棠随风略略抖了抖。
“你喜欢海棠？”
薛凯道：“喜欢，可惜玫瑰有刺，海棠无香，人生两大憾事也。”
唐绍仪打趣道：“你可真是会享受，可谓是‘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水殿风来暗香满’了！”
“你那位陆泽，也这样么？”
“唔。”她没有回答，顾左右而言他，“千古会享受者第一人，非你薛惜研莫属了。”
薛凯但笑不语，他找到一个箱子，从里面翻出一套衣裳，“试试看。”
衣服是外面连着一层绿色薄纱，里面是丝绸的内衬长裙，裙摆一圈一圈，泛起的弧度很好看。
“搭上这个。”薛凯扔过来一件鹤氅，毕竟是冬末春初，还是有一定寒意的。
“谢了。”她话不多说，去了后间脱下朝服，换上这件做工精致的衣裳。细腻柔滑的丝绸穿在身上很贴身。
她穿着裙子出来的时候，坐在簟上发呆的薛凯抬头的一瞬间眼睛发亮，他站起身来，向她走来，距离越来越近，引得她倒退几步。
“别动。”
“都很好，只是——”他低声，俯身在她头上摘下玉冠。
一瞬间，丝绸般柔顺的长发如瀑布般倾洒开来，落在她的肩上。
“好了。”他拍拍手，笑得一脸满意，仿佛在打量一件精心雕琢的艺术品。
“薛凯，你信不信——”她沉声道，“我以皇太女的身份，让你下辈子都出不了天牢？”
薛凯一愣，悬在半空中的手无处落手，他是想——捏捏她的脸？！
他拍拍她的肩，眼睛如星光般璀璨，笑道：“哎呀，板着脸多不好看。走了走了，带你去吃好吃的，吃过一次一辈子都不会忘的那种。”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 8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