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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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起夜的时候，唐绍仪迷迷糊糊睡眼惺忪间忽然撞上一个人。
“不好意思。”女子低着头，小声道。
那张小巧的脸撞进她的眼帘，她震惊地问：“阿矜？”
陆宵抬起头，一脸疑惑，也是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但是她看清楚后瞬间就清醒了，“元嘉姐姐……”然后是转身就逃。
唐绍仪抓住她的手，低声道，“阿矜，你怎么会在这里？”
陆宵转过身，眼里瞬间蒙上一层水雾，可怜巴巴地道：“哥哥去塞外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元嘉姐姐你又离开……陆宵一个人待在府里闷得很，早就听说金陵繁华又有趣，趁这个机会随元嘉姐姐见识一下，不好吗？”
一个“不”字还未说出口，唐绍仪不忍心，叹了口气，道，“这样多危险啊。即使要来，你也应该跟我说一声呀。”
“我怕姐姐不给。”
她揉揉陆宵的头，温声道，“怎么会。你都住哪儿？”
陆宵穿着一套简朴的侍女服，很明显就是混进来的。
“佣人房里……”
“你去我房间睡，来，我带你去。”
“不用啦元嘉姐姐，我住哪儿也挺好的，我装作是公主府的侍女，一路上也没人发觉。”
唐绍仪失笑，只好搬出陆泽来救场，“你这样，国师会心疼的，到时候可要责怪我。来，听话，跟我来。”
“好……”
安顿好陆宵，她也沉沉睡去。
好风好水，一夜好梦。
*
第二天一早，薛小郎发现桌旁多了一个人用早膳。
那个女孩子规规矩矩地坐在凳子上，低着头看着地面。她的身形还未完全长开，脸若桃花，唇若朱丹，未施粉黛，如出水芙蓉般素雅。
“这是……”
唐绍仪捧着两碗点心过来，道：“这是国师的妹妹，名唤陆宵。”
薛凯笑着将自己面前的点心推给陆宵，笑容如春风般和煦，“啊，陆姑娘，你好。我是薛凯。”
“见过薛公子。”陆宵飞快地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迅速地低下头，脸上飞上两朵红晕。
唐绍仪放下点心，道：“不用跟他客气，他这人，看见小姑娘就像蜜蜂看见花。”
“啊喂，你这就不够意思了啊。”薛凯佯装恼怒，急急地道，嘴角却挂着笑意。
陆宵遇上他就变得十分矜持，如同她的小字“阿矜”。
“话说，陆泽的妹妹，为什么会跟过来？”薛凯将桂花酥放进嘴里，问。
唐绍仪道：“在家待着也是无趣，顺道捎上她去别处转转。”
“啊。”薛凯了然一笑，“吃穿用住，穿的我家有，吃的用的住的，我一手包了。”
“豪气呀。”唐绍仪呵呵笑道。
“对了，公主，皇上有没有安排你们的住处？”
“没说，但应该是住在你们府里吧。”
“没问题。”
唐绍仪好奇地道：“这船里居然有桂花酥？”
“我家厨师做的，外出我都带着厨师。”
唐绍仪情不自禁在心里向他竖起大拇指。
薛凯看了看陆宵，笑道：“陆姑娘，吃呀，是不是我坐你旁边不好意思？”
陆宵急忙摆手，“没，没有！”
薛凯已经起身端起一碟点心，笑道：“我去别处转转，你们慢慢吃。”
陆宵偷偷打量着他远去的背影，唐绍仪敲了一下她的头，道：“还不吃？都冷了。”
她乖乖地啃了一口点心，道，“薛公子……真的挺特别的。”
唐绍仪差点被点心噎死，连忙喝了口茶顺了顺喉咙，“特别……在哪？”
“好看。”陆宵言简意赅地答道。
唐绍仪心说，没你哥好看。
*
塞外，万里无云。
“吁——”将军一拉辔头，马蹄扬起滚滚黄沙，茫茫无边的黄沙连接云天，凛冽寒风吹到脸上如刀割，马毛挂着雪花还汗气蒸腾。
骑在高头大马上身穿铠甲的梅克彰眯着眼睛，铠甲反射出太阳的金光，他看着不远处阴山北麓上支起的座座蒙古包和小与星点的人影，手指西北方，扬声道：“绕圈——”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向西北方的深山进击，阵阵马蹄声踏在黄沙上如同牛皮鼓上发出的数声鼓点。
梅靖玉的头发全都高高束起，眉飞色舞，眼神闪闪发亮，英气逼人，她一甩马鞭，马儿全身一震，“驾——”
荒山野岭，满布大雪，白雪皑皑覆盖岩石层上。从这个角度看，正能俯瞰柔然的兵营驻扎地。
*
陆泽卸下马鞍，平息着因狩猎奔走而略带急促的呼吸，白皙的脸上染上几点红。
梅克彰翻身下马，快走几步来到陆泽面前，笑道：“国师到底还是来了，怎么样，可还消受得了吧？”
梅克彰已过知天命之年，人世间什么阅历没有，看不太入眼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是正常的。何况这青年清瘦又是文臣。自古朝堂里，文臣看不上武将，认为其只靠蛮力缺乏智谋，武将看不惯文臣，认为其道貌岸然矫揉做作，只会舞文弄墨。
陆泽微微一笑：“还行。”
梅克彰稍稍点头，漫不经心地道，“国师回去好好休息吧，今日成果不佳，也没收获多少猎物，倒是可惜了，等来日雪化之时再邀国师尽兴。”说罢转身就走。
“且慢。”陆泽喊道。
梅克彰停住脚步，转身，眉宇间写满疑惑，“国师还有何事？”
陆泽看了看四周，四周只有拴马奔走的小厮和几个士兵。
他道：“泽认为，将军狩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梅克彰眉毛狠狠地跳了一跳，神色一变，道：“国师所言，我不明白。”
陆泽挑眉，不置可否。
“我想，将军知道我的意思。”
梅克彰环顾四周，只好妥协道：“还请国师入帐详谈。”
帐内。
炉火烧得正旺，相比于外面暖了许多，梅克彰脱下斗篷随手一扔丢在一旁，随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细密的汗珠。
“国师不热么？”
陆泽笑道：“恰恰相反，我有些畏寒，这温度刚刚好。”
“回头我让你给你帐篷内送几个火炉。”
“多谢将军。”
梅克彰的桌面上摆了一叠叠的羽书，还摆放着一张空白待写的书信，一旁的研墨已经干涸。
梅克彰坐在主位上，第一次这么认真的打量着这个年轻人，缓缓道：“国师认为，我狩猎是为了什么呢？”
“主要是为了勘测地形。柔然很机敏，若是不假借狩猎的名号，并且弄得轰轰烈烈人尽皆知，即使是派出精兵勘测地形也很容易被发现。狩猎自然要在白天，而白天看得清楚……何况，身为主帅，地形是极为关键的，必须自己熟知，听别人讲述，获得的第二手经验，到底还是差了些。”
陆泽饮了一口水，轻轻笑了笑，道：“危急关头却还出游狩猎，可见的确军心涣散，主帅带头，兴致勃勃，寻欢作乐，荒淫无度——”
“将军不就是想营造这样的假象么？”
“没错，”梅克彰缓缓道，“你说得对，我就是想让他们误以为这样，放松警惕，然后一举吞没。”
原来自己的意图早已被陆泽洞悉，梅克彰这一刻心里却五味杂陈。原指望皇上会派一个得力大臣，为他的智囊，共商大策。没想到派来的却是只有二十八岁的陆泽，梅克彰一直远离朝堂，以为这个国师也不过是依靠门楣荫蔽，又会讨公主和皇上欢心，但实际身无实才。因此在接到圣旨时便决定不对他全盘托出，心存芥蒂。
“扮猪吃老虎固然有效，”陆泽道，“但是将军想过么？您戍守边境多年，柔然对您的名声、作为早有耳闻，谁不知道您朴素、严于律己又勤勉谨慎，怎么会突然在军事危难的时候大张旗鼓地享乐呢？”
梅克彰大惊，心狠狠地跳了一下，立刻站起身来，苦恼地踱步，恼恨地道：“我真的没想到这方面！真可恨！如今可怎么办……”
到底是武将，许多事情难以周全，难以做到滴水不漏，这就是主公需要谋士的原因。
陆泽也起身，看着他，安抚道：“将军不必过虑，柔然迁来这边，远离阵地，缺乏粮草，必将按捺不住，他们迟早要向我们发起进攻。即使他们知道了我们已经洞悉地形，这对我们是很有利的。至于打草惊蛇？”他笑，“蛇早就已经蓄势要咬人了。”
柔然本来安扎在天山一带，如今来势汹汹，抢夺了几次粮草后，阿鲁翰竟然大张旗鼓地把帐篷安扎在他们附近，背靠阴山。
梅克彰眼神为之动容，走到他身前，深深一拜：“在下有眼无珠，之前对国师多有苛待，还望国师不计前嫌。”
“哪里的话，”陆泽扶起他，道，“泽年纪轻，许多事情还需要将军多加指引与担待，如今火烧眉头，你我都需同心协力，商讨应对柔然之策，方不辜负圣上的心意与百姓的期望。”
*
出了帐篷，寒气扑面而来，瞬间冷入骨髓，陆泽低下头，下意识地拢好大红羽纱面白狐狸里的鹤氅，头埋进鹤氅里。
“令和。”
一个瘦长的身影靠在帐篷外，听到脚步声连忙站直了抬起头，水汪汪的眼睛好像一汪清泉。
“梅小姐？”
“我在这等了你好久，又不敢进去，打扰你和爹爹议事。”她呵着手，白皙的脸红红的，“冷死我了。”
“我跟你说，我今天射到一头鹿！追了它整整一里呢，我厉不厉害？”梅靖玉跟上陆泽的步伐，在一旁道。
“嗯，”他点头，“是挺厉害的。”
梅靖玉哈哈大笑：“没想到你居然去了，真是惊喜，观猎好玩吧？”
“好啊。”陆泽道。
“那你以后可要多去！我今晚烤鹿肉给你吃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 10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