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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木戒指 ...

  •   听说无名指与心脏相连,所以我要亲手打磨一枚戒指,牢牢的圈住那颗心。

      离开瓦坨村的时候正值汛期,下山的那一条路被大雨冲得彻底没有了形状,全是黄色的泥浆,偶尔路上还会横贯着一颗单薄的树,都是被风拦腰折断的。

      等到到了可以坐车的地方,整一队人全都成了泥猴子,十分滑稽,但却没有人笑得出来,离别的伤感尚未被冲淡,曾经赞许过的路又给了他们沉重的一击,所有看似美好的事物背后,总有大多数外来人无法了解的另一面,让人不想相信,也不能不接受。

      山下有两辆车,一辆是送支教队里另外六个人回学校的,这六个人只是单纯来支教的的志愿者,而另一辆车的目的地是桉岩镇,这里是江莱他们七个人个人要去考察的地方,在留雁县的另一边,张炘在那里等着他们。

      简单的告别之后,两辆车朝着相反的方向前进,而藏着瓦坨村的这一座山也终于在后视镜里成了逐渐模糊的一个小点,这个夏天,一半的时光就这样过去了,好像无声无息,又好像惊涛骇浪。

      车行到半程,江莱伸着脖子向前面观察了一下,确定那几个人都在睡觉之后,一把掐住了时夏的虎口,使劲捏了一下,捏得他一下子清醒了,还差点没有一声叫唤出来。

      “你干嘛?”时夏皱着一双眉,瞪了一双眼,悄声问他,且被气得不轻,却没有甩开那只作恶的手,仍然默许着它放在自己手上。

      “乖,那封信。”江莱眼睛盯着时夏,嘴却朝他的包努了一下,手还紧紧的捏着他的虎口,大有你不给我看,我就不让你睡的架势。

      时夏伸出舌头舔了舔唇,面上露出一点迟疑,关键是脑子里有点迷糊,一时之间没有想起来他究竟说的是什么信。

      江莱却是当他犹豫了,又再去捏他的手,平日里被长直睫毛遮住了一半的眼也全都打开了,因为瞪得够大,而这双瞪得够大的眼睛里全是控诉,控诉的后面,还隐忍着些许的不安,这是时夏看不见的。
      “不是,什么信?”时夏咬唇,做出无辜的模样,不过他也真觉得自己挺无辜的。

      江莱用空着的手捏上了他的下巴,咬牙切齿的不知道要说什么,可是嘴角又止不住的上扬起来。
      “你这个人还真是无情,人家小姑娘上车之前含情脉脉的给了你一封信,你还好好的收到了包里,怎么转眼就给忘了,嗯?”最后一个字儿尾音微微上扬,随着尾音,他的眉毛也想上扬了一下,纯粹是戏谑了。

      时夏听他说才想起来,一起去支教的有一个女孩子确实是给了他一封信,不过他收的东西多了一点,一时没记起来,想到这里他怀疑的打量了江莱几眼。

      “怎么,你要我回她一封信吗?”

      因为脸还被人家捏在手里,说出来的话就支支吾吾的,还有点瓮声瓮气的,不怎么好听,却不知道怎么的就撩到了江莱的心里去。

      他沉默的看着时夏的脸,心里起了一点恶念,眼睛却只是直直的盯着时夏,盯得时夏有几分发毛,又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车厢里一下子就安静下来,只有车子行在路上的轰鸣声。

      心里面不知道转过了几个心思,实际上却只有几秒钟的时间,在亲上去与不亲之间,江莱还是选择了不动,毕竟,一车子活人呢,就算几乎都闭着眼,可是还有司机呢,影响不好。

      时夏只听他莫名其妙的叹了一口气,像是很郁闷,然后下巴就吃了痛,反应后发现这个人居然用指甲盖掐他,惊讶的同时,他下意识的就一口给他手上咬了回去,正好就咬到了食指的第二个关节上,忽然又想起这双手刚刚才从山上沾了这么多泥巴下来,神色一变,又一口吐出去,赶紧用了一口水漱口,车窗户又打不开了,最后却不知道该吐到哪里去,就包着那口水愣在了当下。

      本来江莱还在看他留在自己手指上那个浅浅的牙印,结果就看见他脸上那纠结的小表情,就乐了,指着他笑得不能自已,其实哪有多好笑,不过他觉得很好笑,那就是好笑了。

      时夏气不过,眼睛一转,勾着他的脖子就往下面压,直到压到一个别人看不见的角度了,才从下而上的将自己的唇印上他的,然后舌头分开他的唇瓣,十分自然地将自己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的那口水渡到了他的嘴巴里,而后十分潇洒的准备离开。

      不过江莱又哪里好糊弄了,不知觉的把那口水吞到了肚子里之后,发现时夏想逃,于是反手一勾,换了一个角度,在他舌尖上不轻不重的咬了一口,才放开了他。

      等两个人都起来了,气就喘得粗了一些,面上也都起了一层潮红,缺氧缺的。

      外面的路上都是碎石子,偶尔有一两个坑,坑得车一颠一颠的,一个大颠簸之后,车里本来还看着对方笑得像个傻子的人就给颠到一起去了。

      时夏压着江莱的胸膛,江莱背压着玻璃窗,撞得生疼,忍不住就倒吸了一口凉气,脸都快揪成一坨了。

      时夏倒是什么事情也没有,而那几个人大概都太累了,居然都没有醒的意识。时夏一边吐槽他们的安全意识太差了,一边把手伸到江莱背后,找到被撞到的地方给他揉着,却没有从他身上起来,就着撞过去的那个姿势靠着了。

      江莱也就纵容着,还稍微调了一下姿势,让他靠得更舒服些。后被那只手揉着揉着疼痛也就散了,想要兴师问罪的心思也给揉没了。

      车往前开,景往后退,路途颠簸,精神也有些疲惫,可是一直有人陪在身边,于是未来所有能想到的事情都是值得期待的。

      ……

      桉岩镇大概能算是留雁县城里发展尚可的一个地方了,前些年这里被开发商给看中了,就建成了一个旅游小镇,原汁原味的保留着这里的建筑风格,不像其他地方,改革以后,有点钱的人家都换成了那种常见的平板房或者是小洋楼。

      他们这次主要考察的地方有两个,一个瓦坨村,一个桉岩镇,两个地方有一定的贫富差距和生存方式,也就导致了建筑风格上的细微差距,还有一些风俗上的不同。对于瓦坨村来说,实用且花钱少的建筑肯定是首选,而对于现在的桉岩镇来说,因为旅游业的发展,所以可能会更在乎房屋的美观。

      不过这都是他们来之前所做的猜想而已,具体自然是在两个地方观察过了才能得出结论的。
      到了桉岩镇以后,他们休息了一天,整理出了在瓦坨村的资料。张炘是因为有其他工作,所以没能和他们一起去瓦坨村,结果听说了他们在瓦坨村的那十几天以后,也不知道是要庆幸还是觉得遗憾了。

      张炘这个人有些时候很死板,但是如果不是那种原则性的事情,他和这群人也是可以玩在一起的,何况还有谌卫和李梦书,他们和他年纪相差不大,于是相处之间也就更融洽了。

      八月一整个月都是这个地方雨水多的时候,等到他们把该去看的地方都去过,该整理的资料都整理完了以后,一场大雨把他们回去的路给冲塌了一小段。于是一行人就只能窝在小旅馆里,等着天放晴,等着路修好。

      在他们住的旅馆的下面,有一家木制品作坊隐藏在角落里,不起眼,就只是门口的橱窗里摆了几件小饰品。江莱是偶然发现这家作坊的,因为橱窗里摆了一对木戒指,就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圆圈,却一下子就吸引了他的目光。

      于是他走进了作坊,作坊不大,里面整整齐齐的摆放了几块木料,浓郁的木香味包裹了全身,让他立刻就喜欢上了这种味道。作坊的主人是一个老人家,五六十来岁,眼睛有些浑浊,背佝偻着,大概因为整日与木料为主,人也沾上了这些木材的香气,让人觉得很舒服。除了这位老人家以外,就只有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不发一语的坐在自己案前,拿着雕刻刀对着一堆木头工作。
      作坊里平时并没有人来,江莱觉得与其说这里是用来盈利的一家店,倒不如说是老人家兴趣之下的产物。

      因为整天都在外面跑,回来以后就会很累,时夏几乎都是吃了饭倒头就睡,江莱就趁着他睡着了之后去作坊里看一看,顺便磨老人教自己做戒指,他真的是一眼就喜欢上了这种木制的戒指,他想自己做一枚套在时夏的手上。

      老人家不经磨,江莱也是用尽了自己能说的各种好话,终于让老人答应教他。在等雨停的那几天里,他就坐在作坊里,弯着腰低着头认真的打磨那一块木料。

      谌卫不知道又是什么时候发现他的,然后磨戒指的人又多了一个。也不知道磨坏了几个戒指,手上也磨了好几个泡,终于是能做出一枚像样的来了。

      又央着老人给他选了一块料子,他趁时夏睡着的时候量了他无名指的尺寸,费了两天功夫,切割,打磨,刻字,上蜡……江莱觉得,这辈子的耐心都快用在这上面了,终于是得到了两枚一模一样的指环。

      江莱把做好的戒指小心的放在盒子里以后,看见谌卫也做完了最后的一步,那是一枚还算精致的戒指,可是谌卫却只是盯着它看了一会儿,也说不上来那是一个怎么样的眼神,或许是在回忆一些什么东西吧。

      只是回去的时候,他给江莱说了一句话,他说,“如果你有一个很喜欢很喜欢的人,就不要离她太远,要不然会再也找不到的。”只在那一刻,他露出了一点点能称为悲伤的情绪。

      江莱朝他笑,“我喜欢的人只能在我身边,就算他以后不想要我了,我也不会放他走的。”这句话说得有几分狂妄,引得谌卫给他翻了一个白眼。

      等路修好已经是八月下旬了,等回去就可以直接准备开学了。

      仍旧是最后一排,时夏习惯性的靠着江莱的肩头睡,也不怕被张炘瞧见,反正也没有做什么逾距的事情,就是隐隐约约的觉得好像手上被套了一个什么东西,又不想去看,等到下车以后,才瞧见,自己左手的无名指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戴上了一枚戒指。

      抬起头,江莱正冲着自己笑,手从脖子里牵出来一根红绳子,下面吊了一颗和他手上一样的戒指。

      “这戒指是你做的?”回到寝室以后,包都还没放下,时夏就扯着江莱发问,嘴角一直翘着,笑得跟傻子似的,心里想的是,难怪有几天人影都看不见。

      江莱却很满意,探过身在他笑着的唇角亲了一口,然后帮他把包拿下来。

      “喜不喜欢?”

      “为什么要送我这个?”时夏一双清亮的眼里全是满满的要溢出来的笑意与情意。

      江莱心中一动,上前将他抵在墙上,额头相贴,呼吸相缠,说出的话里面却还带了几分委屈。

      “我怕哪天有比我好的人看上你了,你放开我走了怎么办,我听别人说,无名指与心脏连着,所以做枚戒指套住你算了。”

      时夏默了良久,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傻子。”也不知道是在说谁。

      时夏这个人,平常笑起来便是六分真三分假还带了一分的敷衍,就算是对江莱,也小心翼翼的藏了一点不能说出来的心事,他一直惶恐着,也一直在等待着,哪一天江莱厌倦了,他就离开,躲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继续跟着他。

      “我究竟是哪里让你这么喜欢了。”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问了,时夏轻轻叹了一口气,双手捧起江莱的脸,对着他的额头便撞了上去,撞得发出“砰”的一声响。

      “丫的,对我这么好,存心让我离不开是吧!”时夏声音闷闷的。

      江莱按着额头笑,脑袋撞得有点晕,也不知道时夏这是什么癖好,不过,他就是要他一直离不开自己,他很自私,他希望,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情,他们都能在彼此的身边,不离不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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