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孤身一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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咫尺的夜，幽暗而宁静。除了天上的星星月亮，那栋小楼是视线所及之处唯一的光源。
而都市的夜，从来都不是幽暗的。它被生活的压力、无尽的欢愉、归家的热情、以及万家灯火点燃，灯火通明、喧嚣而热闹。
车，行驶在都市的夜里。车窗外的霓虹灯，亮闪闪地划过车窗。
都市的夜，容易让人疲惫；我在都市的夜里，沉沉睡去。
蝶薇将我唤醒时，耳边已经没有了车水马龙的喧嚣，只单调的鼓声。我揉了揉眼睛，车窗外没了霓虹灯，只有一只摇曳的灯笼。
“我们到了，下车吧。”
蝶薇推开了车门，好闻的香火味飘了进来。
“这是哪里？”我问。
“落霞寺，跟着这个女孩子走，她会带你去房间。”
蝶薇的声音融进了夜色里。
我们，居然住进了寺庙中。
第二天早晨，我早早便醒来了。硬邦邦的床板，睡的我有些腰疼。
昨晚到的迟，我迷迷糊糊便睡下了。今早一打量，我才发现住的是个小巧的禅房。
这个几平米的小房间简单而整洁。墙壁一白落地，屋内家具一床、一桌、一凳、一柜仅此而已。这些家具是用实木打造的，都是最简单的样式，没有上漆，没有雕花，十分质朴，倒也好看。
和门相对的那一面墙上，有一扇窗。透过这扇窗子，能看到明黄色的院墙，还有院墙外浓郁的绿色。
院墙和屋子之间，有两米左右的空地，种满了各种蔬菜。
我将脑袋伸出窗外看了看，有茄子、有番茄、有丝瓜、还有小青菜。番茄的枝条上，一颗颗果实已现雏形，不过仍是青绿色的，离成熟应该还有段时间。
我想摸出手机看看时间，在随身的包里翻了翻，只找到洗漱用品和简单的换洗衣服。手机和钱包都不见了，可能是落在车上了。
屋里没有洗漱的地方，我猜想应该是有集体的盥洗室。寺庙的条件，自然比不上外边。
我换好衣服，梳好头发，取出洗漱用品，推开了门。
长长的走廊上空无一人，也没有任何指引标识。
我站在走廊上大声喊蝶薇的名字，没有人答应。我又依次大声喊了正源、段续、赵化，依旧没有人答应。奇怪，他们都去哪了，怎么不叫我一声？
这时，身后响起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我转过身，看到一个高高瘦瘦的女孩子正向我走过来。我认识她，昨晚就是她领我近来的。昨天来的时候，我太困倦，只对她说了声谢谢，便睡下了。
她大约十八九岁，留着齐耳短发，穿着浅灰色的亚麻长裤和及膝的长衫，年轻的面孔上带着腼腆的笑意。
她相貌平平、皮肤偏黑、素面朝天，用世俗的眼光看，是个灰头土脸的干瘦女孩。但她的样貌衬上这套朴素的装扮，倒显出了几分出尘的意味来。
她双手合十，细声细气地说，“师兄，你醒了。”
呃？师兄？我环顾一周，没有别人。她这话，真真切切是对我说的。
我不由得打量了一下自己——披散着头发，中规中矩的条纹连衣裙，平底凉鞋。我实在是没有哪里，像是个“师兄”啊！敢情，是这小妹眼神不好？
“小妹妹，我是个女的，呵呵呵！”我有些尴尬地纠正她。
她见怪不怪地笑了笑，“师兄刚来不知道，我们义工之间，还有居士之间，相互都称呼‘师兄’的，跟男女无关。”
“哦，这样啊。”
我看了看手里的洗漱用品，“其实，我不是义工，也不是居士，我是和朋友一起出来旅游的。谢谢你昨晚领我过来。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她愣了愣，“我叫叶翩翩。”
“翩翩，你能告诉我，盥洗室在那里吗？”
她再愣了愣，抬手指了指走道的尽头，“左拐是盥洗室，右拐是洗手间。”
我收拾完毕，发现小姑娘仍站在原地。
我索性上前问她，“翩翩，你看见昨天和我一起来的那几位了吗？”
她神情古怪地看着我，连合十的双手都不自觉地放了下来，“昨晚，只有师兄一个人来的。”
啥？这不可能！
“我们一起来的，他们一定是住在了其他地方。”我信誓旦旦地说，“你的手机可以借我用下吗？我想给他们打个电话。”
小姑娘露出了为难的表情，“进来做义工，是不让带手机的。”
这……
我急得直转圈。这让我上哪里找他们去？段续他们也真是的，为什么让我一个人住在这里？
小姑娘看着我，稍稍犹豫了一下，开口对我说，“师兄，昨晚从那车上下来的，只有你一个人。住进这上客堂的，也只有你一个人。我没有看见其他人呀！”
什么情况？敢情我下车后，他们又开车去了别处？我的钱包貌似和手机一起落在车上了，现在我可是身无分文啊！不行，我得先找部手机，给他们打个电话！
我草草放好洗漱用品，抬脚就要往外走。
“师兄你先别着急，”小姑娘从柜子里拿出一套和她一样的衣服，递给我，“你穿上这个，我们先去斋堂，过了早斋。”
早斋，应该就是早饭的意思了。我的确是饿了，也确实是到了吃饭的点，可是~
我尴尬地笑了笑，“我没带钱。还是先找到朋友，再说吧。”
小姑娘再次双手合十，微微低头说道，“寺里的斋饭，都是十方供养的，不需要钱的。等过了早斋，我们去找介绍你来的幽丙法师，说不定就会知道你朋友的下落呢。”
“幽丙法师是谁？他认识我？”
小姑娘震惊又艳羡地看着我，“幽丙法师是寺里的知客。你不认识他，他竟然就介绍你来了！昨晚上，就是他让我去接的你！师兄，你真是有大造化呀！”
我虽然对佛门不甚了解，但是根据这小姑娘的语气推断，这“知客”应该是类似官衔的职务。
我这才隐约记起，段续曾说，他是应一位“老朋友”邀请，才来的这里。这位知客法师，应该就是段续口中的“老朋友”吧。
我最信奉的一句古话是，“民以食为天”。也就是说，不管何时何地何情何境，填饱肚子最重要。
我换上那套颇有些出尘的衣服，跟着翩翩穿过黑瓦红廊，走向僧人们用餐的地方。
我住的“上客堂”在靠近山门的地方。从上客堂到斋堂，要经过两座大殿，走过三道拱门。我不自觉地打量起这座历经一千五百多年的古刹。
这里香火很旺，山门、大殿、回廊都是新近修缮维护过的，红墙黑瓦，鲜明而庄严。但是地上那一块块磨得溜光的青石板，又写尽了岁月的沧桑。
我们到的时候，斋堂里已经坐了大半屋子的人，有剃度过的僧人，也有戴发的义工。他们安静而端正地坐着，每个人面前都摆着两只空碗。屋子中间供着一尊弥勒佛，香炉里弥漫着香火味。翩翩领着我，在最后一排坐下。
我们刚刚坐定，屋子里便响起响亮的佛号声。翩翩赶紧双手合十，念起“南无阿弥陀佛”。
两名年轻的义工抬着铁桶依次分饭。
寺庙的早饭，自然是不沾荤腥的。今早吃的是大米粥和红薯，配上一小撮腌菜和姜片。
我尝了尝，唔，粥很粘稠，红薯挺甜，味道不错！我食指大动，很快便吃个精光。
不过，值得称奇的是，这么多人在一个屋子里吃饭，竟然能如此的安静，安静到连碗筷碰撞的声音也没有。
早斋过后，僧人们依次散去，墙上的那面大钟，已经指向了六点四十五。翩翩说，从七点开始，僧人们便会全体出动，扫地、浇花、种菜、抹佛台等等，按照分工完成各自的寺院工作。
而我要利用这十五分钟的休息时间，去见见幽丙法师，问问我朋友们的去处。
我问她，去哪里能找到幽丙法师？
她说在客堂，因为“知客”是八大执事之一，主掌客堂的一切事务。
客堂在天王殿和大佛殿之间的侧首位置，和佛堂还是很不同的。
这是一处古式的二层小楼建筑，青砖黑瓦，暗红雕栏，内敛而质朴。客堂一楼供奉着一尊观音像，二楼有个小办公室。翩翩将我领到小办公室门前，便与我告别，忙她的去了。
我在门上轻叩三下，里面传出平和的男声，“请进。”
我不懂佛教礼仪，但是秉着礼多人不怪的原则，进门便是深深一鞠躬，“幽丙法师早上好！”
“阿弥陀佛，施主好！”一名中年僧人双手合十，微微低头。
有一个词叫“人淡如菊”，指那一类心境淡泊之人。这位法师神情淡然却不冷漠，说话声音不高不低，举手投足不急不缓，显然是个淡泊之人。
可这位他的淡泊，已经不是菊花能比的了。菊花虽然不香不艳，但毕竟有个性有风骨，还是极有辨识度的。这位法师穿着清爽整洁的僧袍，身材不胖也不瘦，皮肤不白也不黑，虽然五官和谐耐看，却无法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可以说，这位法师是“人淡如烟”——淡至无形，淡至归真。
幽丙法师十分随和，于是我便不再寒暄，直奔主题。我问他，知不知道段续去哪里了？
对我提出的这个没头没尾的问题，这位法师丝毫不觉得意外。他点点头，说了句“施主请跟我来”，便领着我从侧门离开寺院，上了落霞山。
作者有话说
第68章 孤身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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