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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为人驱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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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谒说,他来这里只是奉命行事。
他并没想伤害我,只是想完成一位贵人给他的指令,将我交到那位贵人手上。至于那位贵人到底是谁,他并不知道,也没有见过他的真面目。
每次拜会他,都是通过人类的网络系统进行的。他听过他的声音,但视频的显示屏上,永远都是黑漆漆的一片。
他只知道,那位贵人是个凡人,是一个富可敌国的凡人。
段续饶有兴趣地问他,既然好不容易修成神仙,入到逍遥境,为什么要回到泥垢中,为人卖命?
蓝谒呆了呆,颓然地告诉我们,没有了神的护佑免去天劫,仙不过就是修为高一些的妖。他的天劫快到了。可是近百年来,仙界的灵力一直在流失,尽管他日日苦修,也只有五成把握能顺利渡过天劫。
就在他绝望的时候,一名刚刚渡劫成功的前辈告诉他,人间有一位贵人,拥有泼天的财富,他可以利用高科技手段,帮助仙人渡劫。
因此,他与那位贵人签下了协议,自愿为他驱使二十年。
段续露出了然的神色,“路上拦我的那两个,是不是也和你一样,为了渡劫为那贵人卖命?”
蓝谒点了点头。
段续挑了挑眉峰,十分可亲地问他,在这世上活了多少年岁了。
蓝谒默了默,答曰三百六十年了。
夜来香泡好了。我想了想,一杯递给段续,另一杯远远地放在那蓝谒够不着的地方。就让他渴着吧!
段续接过我递上的茶盏,品了一口,悠悠说道,“你修仙修了三百多年,还参不透这‘生死’二字么?为了渡个劫,便丢掉了仙人的风骨,不值。”
蓝谒努了努嘴,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讥讽地说,“说的轻巧,好像你参透了似的。你要是参透了,那株花早就灰飞烟灭了,我今天也不用遭这罪了!”
“哈哈哈~”段续像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似的,忽然大笑起来。蓝谒吓的往地上缩了缩。
笑够了,他不知从哪里拔出了一把黑色的匕首,用指腹抹过锋利的短刃,“参悟,那是你们仙人的事。我这邪魔,最喜欢的就是夺命求生,与天争命!”
他的手随意一抬,那把黑色的匕首凌空抵上了蓝谒的脖子。
蓝谒哆嗦着嘴,带着哭腔求饶,“小仙说错了还不行吗?!小仙这是修为不够,贪生怕死。段大哥那是重情重义,心有执念!”
段续不紧不慢地给自己到了杯茶。
“想让我不杀你,给我个理由。”
蓝谒脸上闪过惊喜,立即巴拉巴拉地说起来,“小仙来这一趟,并没想存心伤害谁。真算起来,我只是手重弄坏了一架屏风一扇门。这两样,我赔!”
段续面无表情地品着茶。
蓝谒咽了口口水,接着说,“还有,今天我的任务是带走花神,交给中间人。另两位仙友,他们的任务是拦截段大哥。但无论是他们还是我,都不知道贵人想带走花神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如果段大哥饶过我,我就带您去找中间人,查个水落石出!”
“哦?你不怕那位贵人难为你?”
“不怕!”蓝谒拍着胸脯说,“我毁了约,大不了另想其他方法渡劫。”
段续将茶盏搁下,将匕首收回手中。
“你倒是聪明。那两个都被我杀了,只剩下你这么一个活口。你只要乖乖听话,我就留下你这条命。”
“你,你杀了他们!”蓝谒的脸色变的土灰。
蝶薇端着一只玻璃杯,从楼梯上袅袅婷婷走了下来。她在蓝谒面前停住,冷冷地说,“喝下去。”
“这是什么?”蓝谒盯着杯子里翻腾着红色雾气的不明液体,问道。
段续掂着那把黑色的匕首,阴阴地说,“这是什么,我会慢慢说给你听。你要么喝下去,要么去陪你那两位仙友。”
蓝谒哭丧着脸喝下了那杯古怪的液体之后,段续就押着他出门了。蝶薇担心段续的安全,要和他一起去。段续皱了皱眉,没有答应。
段续走后,我和蝶薇合力将门前的狼藉打扫干净,正源也从楼上下来给我们帮忙。蝶薇看起来忧心忡忡,问她什么她都不搭理,只埋头干完了活儿,便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
赵化不知搞来一整块紫檀木。他乒乒乓乓忙碌起来,很快,一扇一模一样的大门便做好了。
他取来一只新的屏风,放在了原来的位置。
这架屏风以黑色为基调。在一片深深浅浅的黑暗中,有一个影影绰绰的红衣女子,背对着屏风站着。她挽着简单的发髻,似乎在翘首凝视远方,红色的衣袖飞扬着,扬起一片迷离。
经历了这一场,我自然不会以为这屏风只是用来装点屋子那么简单。不知道这架屏风发威时,是从哪个部位放箭呢?
直到太阳落山,段续才从外边回来。蝶薇立即迎上去,“怎么样了?”
段续兴致昂扬地说,“解决了。另外,有个好消息。应一位老朋友邀请,我们要集体到金陵城中的落霞山做客,马上出发。”
“那个想捉曼殊沙华的人,查出来了?”我问。
“还没有,不过快了。”段续轻描淡写地带过,“现在,我们要做的是收拾东西,出发!”
我在心里犯嘀咕,做客何必这么晚去?再说,落霞山是金陵城中一处胜景,可是那山上没有旅店,只有一座寺庙,这么晚了住哪里?难道在山上搭帐篷?
不想去的,并不是我一个。
小正源嘀咕着不喜欢寺院,却被段续一个眼神压了回来。他噘着小嘴坐在沙发上,脸上写满了不开心。
蝶薇咬了咬嘴唇,却终究什么也没说。
赵化则在一旁,若有所思地看着段续。
“段续,蓝谒还不会不再来?”我心有余悸地问。
“经~历~了~那~么~一~场~,我~也~很~想~好~好~散~散~心~。”没等段续回答,赵化接过了话头,“其~他~事~,以~后~再~说~”
说完,赵化便回去收拾东西了。
是啊,这一天,经历了一场惊魂。可即便是这场惊魂,也没能抹去今天早晨烙在我心里的那个问号。终究,我还是延误了大家出发的时间,因为,我放不下心里的那个结。
一步一步走到水榭的尽头,远远地避开其他几人后,我开口问段续,我到底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我知道,这绝不是巧合。”我笃定地说。
他眯着眼睛打量我片刻,问道,“赵化又和你胡说了什么?”
“没人谁和我说起什么。只是,我原本不知道,每一位新客人到来前,你都是预先知道的。”
他审视地看着我的眼睛,“蝶薇还跟你说了什么?”
一会儿赵化一会儿蝶薇的,他这是想试探我,问出到底是谁告诉我的吧。
我扭头看向别处,避开他审视的目光,“没别的了。就这个,她为了不让我随便开门,才被迫告诉我的。其它的,无论我怎么问,她都再也不肯再透露半点。所以,我只能问你了。”
“舒华,你在怀疑什么?”他的眼睛在夜色里闪闪烁烁。
“还用怀疑吗?我又不是傻子。”我苦笑道。
“原来,但凡不是你预先知晓的新客人,通通不开门!那么,我这个平凡的普通人,并没有事先与你协商好,怎么那么巧就踏进了咫尺的门槛?”
段续轻松地笑了笑,移开目光,“诊所的一条规矩而已,你想到哪里去了?”
他,还想继续骗我。失望,从心底一点一点渗出来,很快便占满了整个心田。他想尽一切办法骗我,这是为什么?
我的声音不由得冷了下来,“其实,我做了很多种推测,但只有一种,能说的通。”
“哦?”他无辜地眨了眨眼睛,“说来听听。”
我把早晨蝶薇讲给我的故事,重复了一遍。
那天夜里,来去无踪的他潜入了大学宿舍,激发了我那颗原本就有缺损的齿魄,引发了牙痛。
随后,他设下的障眼法,让我苦寻牙科诊所无果。接下来,他用瞬移的办法,将昏昏沉沉的我挪到朱雀湖边,再派小正源把我引到了咫尺。
段续看着我,眼神几经明灭。终于,他悠悠地说,“舒华真会猜。”
他用的字眼儿,是“猜”。
我既然说是自己推测出的,无凭无据,自然就是猜。既然是猜的,他自然可以轻易地驳过去。
可我的心在滴血。
我很想问问他,那么做,真的不觉得残忍吗?他怎么可以把我的命运,玩弄于股掌之中?
心口宛若被刀尖扎过,思绪汹涌,激荡在胸,却又被我一一压下。罢了吧,他是不会承认的。而我又答应了蝶薇,绝不出卖她。罢了吧~
我长叹了口气,转身准备离开,“也许是我猜错了。”
“不,你猜对了。”他在我身后悠悠地说。
他居然承认了!
这回轮到我的眼神飘忽不定了。我转过身,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问,“你为什么这么做?”
他自嘲似的笑了笑,“我还自以为做了好事。”
他告诉我,两年前,他去N大找古教授。
那天,他去的不巧,没遇到古教授,却遇到了和曼殊沙华长的一模一样的我。从那起,他便上了心,一直留意着我。
我毕业了,他想招我到咫尺工作,便锲而不舍地给我发了许多邮件,不过我一直没有理会。
本来,他觉得既然无缘,那就算了。后来,他看着我陷入窘境,无处可去,觉得我来到咫尺,好过在外边摸爬滚打,便自作主张使了点花招,把我招来了。
我心里燃起的火星,一点一点熄灭了。当时,我确实已经无处可去了。他的初衷,是好的。可是~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你想帮我,而是兜那么大一个圈子?”
“我直接告诉你,你会来吗?”
我语塞。
“走吧,回去收拾一下,别耽误了。”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