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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蝶薇之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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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续穿着睡衣,抱着胳膊倚窗站着,一脸寒冰。
蝶薇身着白裙,伏在床沿伤心地哭着。
这是什么情况?是蝶薇表白失败了,还是段续始乱终弃?
我用眼神询问正源,正源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
我在心里琢磨了一会儿,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些。所以,我用责备口吻问段续,“你怎么把蝶薇欺负成这样了?”
“这事与你无关,你回去休息吧。”段续脸上的寒冰略缓了些。
不错,这事确实与我无关,但蝶薇刚刚恢复人形没多久,我不能眼看着她被欺负。
我白了他一眼,走上前伸手想去扶起蝶薇,“蝶薇,别哭了,我们走。”
谁知我的手被她猛地甩开!我扶了个空,有些尴尬地站着。
她捂着脸跑开了。
“蝶薇姐姐!”正源追了出去。
“歇了一天,黑眼圈消了嘛。舒华你恢复的还真快。”
段续语气轻快的说着,脸上的寒冰已经消融不见。
“你真的要赶蝶薇走?”我自然不会让他那么容易地转移话题。
“没错。”
“为什么?”
“因为她想违背当初的约定。”
约定?难道他俩不是生死与共的挚友,而是因为契约才在一起守在这咫尺齿科?
别人的约定,我不便打听,但是很明显蝶薇并不想离开这里。
我苦口婆心地劝说,“可是段续,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蝶薇在这里已经待了千年,她早已把这里当成家,有什么事不能商量,非得赶她走?”
段续收起笑,转身看向窗外漆黑的夜。
“舒华,无论是你,是我,是赵化,还是蝶薇,都有各自的约定。只有遵守约定,我们才能留在这里,否则,只能离开。”
“真的不能通融通融?”
“不能。”
我有些急了,“段续,蝶薇到底违背了什么了不得的约定,你非得赶她走?”
段续转过身看了看我,眼神有些闪烁。
“舒华,你即便知道了,也帮不了她,别再问了。其实,不是我想赶她走,是她自己想走。”
她自己想走?怎么可能?方才的情形,她明明是不想走!
没等我刨根问底,段续一阵猛咳。
他化作一阵黑色烟雾躺回床上,背对着我,疲惫地说,“舒华,你早些回去休息吧,我也要休息了。蝶薇的事情,我不想再听任何人提起。她必须走,这样对大家都好。”
“你没事吧?”我忧心地问。
“我只是困了,你回去吧。”
两个病着的人闹起了别扭,这可如何是好?
我思来想去,很是不解。段续他们三个,明明相守了千年都相安无事,怎么在这几个月矛盾频出?先是赵化和段续,再是段续和蝶薇。这到底是怎么了?
我辗转半宿,直到东边的天空微微发白,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醒来时,我一睁眼就看到了坐我床边的倩影。蝶薇见我醒来,立即紧紧地抓住我的手,像抓着一根救命稻草。
“舒华,求求你去跟段续说说,让我留下来!”她红着眼睛恳求道。
我为难地挠了挠头,艰难地说,“昨晚。我能说的都说了,但是段续他不听我的!”
她竟一下子跪了下来,哭着说如果不能留下来,她便自毁修为,化作飞灰!
我急得不知怎么办才好,只能先答应下来。
泡上一壶忘忧草,在茶几边坐定。我对她说,想要有合适的应对办法,我必须先知道,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蝶薇略一迟疑,便向我和盘托出。
她告诉我,本以为凭段续之能,可以毫发无损地催动解封镜,可她昨夜才发现,段续虽然未损修为,但魂魄竟布满了细细的裂纹!
追问之后,她才知道,神族曾定下法则,若用魔道中人动用神器,必将碎魂裂魄。
而段续,虽然因机缘巧合拥有了部分神力,但他毕竟是魔,又在短时间内动用了两次解封镜。
虽然聚元床可以让他的魂魄暂时免于碎裂,但他从此再也无法修行。一个魔,若无法修行,便是心魔横生。
我全身的血似乎渐渐冰住了。段续第二次动用解封镜,是因为我。
在这个灵异的世界里生活,我本该听从段续的警告,处处小心谨慎。可我太过自以为是,害的他付出了这样的代价!
是呀,玄谷是仙人,仙人布下的结界和噬魂阵,哪里是那么容易解开的?段续的寿命本该长的看不到尽头,可竟因为我的缘故,变成了摇摇风烛……
我听见自己干巴巴地问,“我要怎么做,才能让段续好起来?”
我愿意用我的一切去补救,无论是我的命,还是我的魂,只要能换回他,我都愿意……
蝶薇噙着泪,哀求地看着我,“只要让我留下来,我一定不会让段续有事!只要让我留下来!”
蝶薇告诉我,老板殊华于他们都有救命之恩,他们相约一起偿还她的恩情,在这里守了千年。
现在,她欠殊华的、以及段续欠殊华的都已经还清,所以,她想带他离开这里,到一个远离喧嚣的地方静养,希望他能慢慢好起来。
可是,段续不仅不愿离开,还动了怒,说既然她动了离开的念头,便留不得她了,铁了心要她走,任她苦苦哀求也无济于事。
段续向来喜怒不形于色,昨晚露出那样的怒容,一定是气极。她万般无奈之下才来找我的吧。
只是,蝶薇当局者迷,怕是没有看清。曼殊沙华对段续而言,远不止偿还恩情、或是一个约定那么简单。他将曼殊沙华纹在手臂上,未必不是存了让她融于骨血、永不分离的意思。
这回他赶蝶薇走,是因为曼殊沙华的缘故。这让我这个无足轻重的局外人怎么劝解?
昨夜发生的事情,蝶薇虽是轻描淡写,但当时的情形,我也是能够想象出的。
我相信蝶薇对段续的感情,虽然我帮不了段续,但是她一定可以的!
因此,无论无何,我要用尽一切办法,帮蝶薇留下来,为了蝶薇,更为了段续!
我想了半晌,横下心问蝶薇,段续有什么容易突破的弱点没有?蝶薇蹙眉想了想,摇了摇头。
我又想了半晌,灵机一动。我问蝶薇,段续的酒量怎么样?蝶薇摇摇头,说自己从未见过段续饮酒。
好,很好!一个从未饮过酒的人,一般来说酒量不会太大。
在他清醒时想说服他,不太容易。但如果他喝醉了~,就未必了~。
我拜托蝶薇买来几坛酒,醇香,但也够烈。
春天,我陪正源一起玩耍的时候,曾经编制过一只草篮子,就放在陈列架上。我往里面装了五六只白瓷小酒坛,刚刚好。
其实,对于是否能将段续撂倒,我并没把握。毕竟我从小到大,喝过的最烈的酒,是啤酒。为了避免出师未捷身先倒,我做了万全的准备。
我预先打开一坛,洒了些酒在身上,搞出一身酒气,然后歪歪扭扭地去找赵化,说我不小心喝醉了。
赵化皱了皱眉,塞给我一粒解酒药。我厚着脸皮拦住他,要他多给一些,理由是免得我下次醉酒时,再来叨扰他。
他一边拧紧了眉,一边把那一整瓶药都给了我,末了,还嘱咐我,人要有自知之明,若是只有两杯的酒量,便少沾些酒为妙。
万事俱备!
我挽起头发,穿上宽松的长款衬衫,带上轻松惬意的表情,挎着篮子推开段续的房门,邀请他与我一起品酒。
“品茶你很在行,品酒应该也不赖。我觉得这酒不错,想请你品品。”
他放下手中的书,饶有兴趣地看着我,“舒华想以酒浇愁?”
我故意垮下脸,“这里风景如画,就像世外桃源,我有什么可愁的?不过就是觉得这酒味道不错,所以想请你尝尝。你要不敢喝,就算了。”
段续站起身,掌心一转,十来个的小酒坛子出现在我面前。这些小酒坛子只有拳头大小,灰不溜秋的,表面坑洼不平,颜值与我的没法比。
“品酒就要品烈酒,舒华的酒太过清淡。这些是千年以前埋下的,舒华有兴趣吗?”
这~是古董酒?!
我有些头皮发麻。虽说酒越陈越香,可这千年时光,酒坛子都能成精了,酒还能喝么?
事到如此,我已经无路可退,只能硬着头皮,拿出最豪爽的样子,上前与段续击掌成交,“好!”
段续眼睛里隐着浓浓的笑意,“哦?不知道舒华酒量如何?”
我想了想,挺直腰板,中气十足地说,“以前,我从没醉过,应该是千杯不醉那一型的!”
“好,那今日一醉方休!”
段续说,喝酒是件豪情万丈的事情,要选个能释放万丈豪情的地方方可。所以,我们选了一座临江的小山。
小山顶上有一块大石,上面寸草不生,十分平坦,能平躺下四五个人。
大石三面临空,直立江上,状似燕子展翅欲飞,因此,当地人叫它燕子矶。
段续带着我凌空飞到大石之上。我顶着疾劲的秋风,踩着三面悬空、光溜溜的大石头,看着拍岸的惊涛和如虹的长江,除了感受到万丈的豪气,还感受到牙齿在打颤。
我小心翼翼地挪到石头的最中央,席地而坐,稳了稳声音,豪气冲天地说,“这是适合喝酒的好地方!来,我们开坛!”
段续刚揭开酒坛的一个角,一股浓郁而清冽的酒香便在空气中弥漫开来,胜过所有好茶。
我吸了吸鼻子,在心中暗叹,难怪自古到今,好酒的人数远胜过好茶的人数。
段续拎着酒坛,细流涓涓而下,落在杯中,发出好听的声音。
我捧起酒杯,直奔主题,“这第一杯,敬千年之前的酿酒人!”
“好~”段续举杯一饮而尽。西斜的阳光给他的轮廓镀上了一层金色,勾勒出完美的侧脸,好看的像一幅画。
他与蝶薇,真的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呢。不知道他和曼殊沙华站在一起,又是怎样的光景~
我压住心里的酸涩,转头将杯中的酒倒入口中。入口的除了香醇,还有灼人的辛辣,烧的我的舌头和嘴巴热辣辣的疼。果然是烈酒。
我把口中的辛辣强行吞了下去,眼泪汪汪地抬起头,正对上一双看戏的眼睛。
段续把玩着空酒杯,笑盈盈地说,“舒华,你不会是第一次喝酒吧?”
这虽是问句,他却用的是陈述的语气。
我故意忽略了那句话,咂咂嘴巴赞道,“好酒!果然是好酒!再来!”
两杯酒下去,我便有些头重脚轻。如虹的长江在我眼中,也开始扭曲起来。还好,我有万全的准备。
我信心满满地摸向口袋,却摸了个空。
不对啊,之前明明在这里的!为了方便取食,我还把它们装进小袋子里,以便能夹在指缝之间放进嘴巴里,躲过段续的眼睛。
在这紧要关头,它们去哪里了?
我也许是真的醉了,脑子都不那么灵光了。
当段续问我在干什么时,我正满口袋地找东西,所以便顺口答道,找药啊。
段续再问,找什么药?
我答曰,解酒药。
段续一边瞅着我手忙脚乱地找东西,一边从容惬意地自斟自饮,一杯接着一杯,丝毫看不出酒量浅的样子!
他越是从容,我越是着急,也越手忙脚乱。
他将斟满的酒杯送到我面前,眼波如水地看着我,“舒华,世间一醉最难求,你是否愿意与我同醉一次。”
我竟然脱口而出,“我不能醉。”
他浅浅一笑,从身上摸出了个小袋子,在我眼前晃了晃。
这不就是我装醒酒药的小袋子嘛!
我兴奋地一把夺过来,捏起一颗丢进了嘴巴里嚼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