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咫尺华续》水中墨

35、龙纱如人

　　蒸笼似的天气，没有什么比一杯清凉爽口的冰淇淋更讨人喜欢。为了不辜负这满湖的莲花，我决定做做莲香口味儿的冰淇淋，这自然少不了最嫩的莲瓣。
　　蝶薇不在，唯一会游泳的段续躺在摇椅里惬意地说，“采莲这种有格调的事情，应该由舒华你这样有格调的人亲力亲为才对。”

　　眼见他不想出力，我也不想勉强。水榭前有一叶扁舟，长年用麻绳拴在岸边，随着水波起起伏伏。我打算自己乘舟采莲。
　　可是一试才知，这乘舟采莲并不那么容易。我不太会划船，更别说一边划船一边腾出手来采莲……
　　我趁段续心情好时，又和他交涉了一回，最终谈妥雇佣他做船夫，酬劳是两杯冰淇淋。

　　我戴上大斗笠，跳上小船。段续挽着袖子站在船尾，玉身长立，撑篙行船。
　　我坐在船头，挑选刚刚绽放的莲花，轻轻掰下最嫩的一瓣，收进身后的小盆里。不大会儿，就采够了做冰淇淋需要的。

　　细嫩的莲瓣经搅碎、过滤，得到清香细腻的莲粉。挖一匙莲粉，加入发泡的白糖蛋清中，搅匀。加入鲜奶油碗中，再搅匀。这样，冰淇凌馅儿就做好了。
　　不久前，赵化帮我做了不少冰淇淋模具，正好派上用场。
　　冰淇凌馅儿很足，填满了十几个“九瓣莲”模具，我憧憬着成品的美味，心满意足地关上冰箱门。正源更是搬了个小板凳在冰箱前坐定，眼巴巴地等着开箱的那一刻。

　　冰淇淋成型后，正源用法术去掉模具，将冰淇淋放进四四方方的小玻璃饭盒里，宛若水晶中盛开的莲花。
　　九片淡粉色的莲瓣优雅地舒展着，散发着莲花独有的清香。挖出一勺，放进嘴巴里，清冽的香顺着唇舌蔓延开去，直达肺腑，顿时周身的温度都降低了不少。

　　正源一勺一勺地挖着，不一会儿就解决了两盒。他意犹未尽地咂了咂嘴巴，说，“等蝶薇姐姐回来，就可以采到最好的莲花，做出更好吃的冰淇淋。”
　　想到蝶薇，冰淇淋带来的好兴致不由得打了折扣。
　　她走了一个多月了，可一点消息也没有。我备好新鲜水果召唤过几次乌龟纹纹，想从它那打听出些什么。可它说蝶薇一到洞庭就上岸去了，这么久一直没下过水，所以它也打听不到。
　　虽说蝶薇也是修行者，自保应该没问题，但这么久音信全无总归让人担心。可段续不那么认为。

　　他拎着几把从湖底打捞出的、生了锈的短剑和匕首，带着一身的莲香从小船上跳上水榭。
　　“舒华，你想多了。俗话说的好，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我递过两盒冰淇淋，忍不住讽了他一回，“段老板是不是和您手里生锈的刀一样，还活在冷兵器世代呀？您听说过‘失联’这个词不？失联，在我们这个世代，那绝对不是好兆头。”
　　段续不理会我的讥诮。他打开盒盖，闭上眼睛，像品茶时嗅茶香似的嗅了嗅。
　　“我只知道，无论何时何地，对无能为力的事情，多思无益。蝶薇回去是处理族群内的事情，外界插不了手。”
　　“实在是让人担心。”我没精打采地说。
　　段续用勺子尖端挑了一丁点儿冰淇淋，尝了尝，“你先操心操心眼前的事吧。那匹龙纱，你打算怎么处理？”
　　这匹龙纱是大家的劳动成果，当然得共享。
　　“给大家每人做套衣服，同时绣上诊所的LOGO。”
　　他用含笑的目光轻轻扫过我，“那么花哨的布料，我和赵化就免了吧。”
　　我想了想，那样的淡紫色的确没几个成年男性能hold住。
　　“好吧，那我和蝶薇、正源分了它。可是，去哪里能找到会缝制龙纱的裁缝？”
　　段续略一沉思，“裁缝么，我来找。”

　　两天后，一个白白胖胖的女子乐呵呵地进了诊所。
　　她三十岁左右，中等身高，目测体重不低于150斤。虽然胖了些，但是皮肤细腻白嫩，红唇娇艳柔嫩，有杨妃之美。
　　她戴着精巧的玛瑙耳钉和吊坠，留着齐刘海，烫了时尚的韩式卷发，发尾用蓝色蝴蝶结束起，斜斜地拢在右肩上。她穿着一条高端的粉色连衣裙，光洁华美、裁剪精巧，一看就是价格不菲。
　　刚进门，她就迫不及待地自我介绍，白白胖胖的脸上笑出一对深深的酒窝。
　　“呵呵，帅哥美女好！首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千蛛手高级成衣工作室的首席设计师——朱红。大家呢，一般叫我小红。我呢，是大明星火星的御用服装设计师，蒙火星姐推荐，今天来这里接单，呵呵！”

　　段续穿着随性的休闲装，儒雅地笑着，十分得体地伸出手，“火星姐推荐的设计师，果然不一样。在下段续，幸会！”
　　小红乐呵呵地上前，双手握住段续的手，一对大眼睛笑成一条线，“段老板，幸会，幸会！”
　　接着，小红转向了我，“这位美女就是老板娘舒华，对吧？”
　　老板娘？！真是个吓人的想法。
　　“我叫舒华，来这里打工的。”我赶紧拨乱反正。
　　小红愣了愣，旋即一笑化解了尴尬，“口误，口误，呵呵！”
　　段续脸上的笑意更浓了，“我们想请小红小姐帮忙，缝制几套衣服。”
　　“事情啊，火星姐都跟我说过了。我呢，很乐意效劳。不过这龙纱的衣服呀，得用天蚕丝缝制。但是不巧，眼下我手上没有天蚕丝。所以呀，咱们可以先慢慢设计调整，等找到了天蚕丝，再制衣，咋样？”
　　“天蚕丝，我倒是有几卷。只是不知道，小红小姐需要多少。”
　　小红乐呵呵地伸出一根手指头，“呵呵，一件一卷就够了。”
　　“那就没问题了。万事具备，只欠东风。我们边品茶，边看龙纱。小红小姐这边请。”
　　段续十分绅士地摆出一个“请”的手势。
　　小红一拍巴掌，“这位段帅哥，你说的没错！走，咱看龙纱去！舒华美女，一起来呀！”

　　大厅里，赵化正将龙纱缓缓展开。
　　因为好奇，我之前仔细端详过这龙纱。这布料很是奇特，摸着光滑细腻、质地致密，有锦缎的触感和质感，可扬起来又轻如薄纱、飘逸飞扬。
　　这匹龙纱是高贵的淡紫色，上面有着闪亮的银白色花纹，非常漂亮。小红激动地捧着龙纱的一角，轻轻摩挲着，仔细端详着闪亮的银白色纹理，狠狠地称赞着。
　　“啊呀~，真的是鲛丝织成的布，真的是银线绣成的花！啊呀~，鲛人绝种这么多年了，我还能摸到真的龙纱，缘分呐，实在是缘分呐！”
　　赞完了龙纱，小红的目光落在了赵化身上。

　　那次旅行回来后，赵化一直戴着假体，微微外挑的桃花眼和美到有些妖娆的面容，让女子都望尘莫及。他原本就气质高雅，身形颀长，今天穿了做工精致的鹅黄色衬衫和修身西裤，更显得玉树临风、高贵莫及。
　　小红一双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脸上腾起淡淡的粉色，显然陷落在赵化的颜值中了。
　　她喃喃地说，“真是龙纱如人，人如龙纱！”
　　赵化恍若未闻，段续却点头称赞，“小红小姐好眼光，赵化曾是皇族子孙，称得上是人中翘楚。”
　　“龙~纱~看~完~了~吗~”标准的男中音响起，赵化一脸漠然。
　　对这声音，小红显然有些震惊。我正想替赵化解释，赵化已经出声了，“我~有~残~疾~，声~音~是~假~的~，脸~也~是~假~的~。”
　　小红终于挪开了视线。可是，我总觉得她脸上的粉色似乎更深了些。

　　专业技能方面，小红是无可挑剔的。她不仅在本子上记下了龙纱的尺寸，还在图纸上画了张龙纱同比例缩小的图，上面细细描绘着龙纱的所有纹理。同样的，她只绕着我转了一圈，就知道了我的尺码。
　　蝶薇不在，正源照旧藏起来了，我拿了几套他们平时穿的衣服，小红看了看，表示已经成竹在胸。

　　关于服装的风格，我和小红商量，紫色龙纱配银色天蚕丝，基调只能定成浪漫或典雅。
　　蝶薇就像水中的精灵，浪漫格调再合适不过。正源是男孩子，虽然年纪还小，但是绅士范儿还是有的，一套典雅的晚礼服应该会很适合他。
　　至于我么，小红说典雅格调再合适不过。可我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跟浪漫完全搭不上边，跟典雅也没什么关系。但是在浪漫格调和典雅范儿二选一的情况下，只能勉强选个典雅。
　　唉~，这匹龙纱为啥偏偏是紫色的呢!我在心里暗暗惋惜。

　　小红信誓旦旦地表示，回去后一定会仔细琢磨，画出满分的服装设计图，绝不辜负这匹与她有缘的龙纱。
　　关于服装设计加工费，小红乐呵呵地说，“那个，谈钱就俗了。段帅哥，你看着给呗。”
　　段续微微一笑，“小红小姐说得对，谈钱就俗了。不知道火星姐有没有跟你提过，我们诊所收集的花茶不下百余种，可称一绝。不如请小红小姐亲自挑一挑，捡喜欢的打包带回去，怎么样？”
　　小红有些尴尬地说，“茶呀，也可以。只是，我偏爱西点，不太会喝茶，呵呵。”
　　“没关系，各有所爱而已。这样吧，请小红小姐自己挑选一样心仪之物。”
　　小红有些扭捏地说，“要不，让我可以用龙纱给自己做一套比基尼吧，只用边角料就可以！”
　　“好！”
　　段续与小红愉快地成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