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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脱胎换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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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时,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空气中弥漫着荷叶的清香。
窗子大开着,阳光带着灼热的温度,明晃晃的有些刺眼。我眯着眼睛适应了一会儿,发现自己穿着一条白色睡裙,躺在自己的房间里。
我起身,舒展了一下四肢,走到窗前。只见湖面上满是碧绿的荷叶,重重叠叠连成一片。一阵暖风吹过,荷叶舒展着身躯,在风中轻轻舞动。
景致虽美,但是,我总觉得怪怪的。
我思来想去,终于明白了怪在哪里。这天气,怎么一下子这么热了?什么时候长出来那么一大片荷叶?一夜之间么?
我看了看书桌上的台历,翻在6月21日。
6月21日?怎么可能?这台历一定是被风吹乱了。
我从抽屉里摸出手机,摁下开机键。
6月21日8点整。
我彻底懵了。
我脑海里最后一个画面,是段续递给我一杯茶。我清楚地记得,那是5月14号的晚上。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发生了些什么?我一点印象也没有。
难道,我失忆了?!
就在我惊慌的时候,有人推门进来。
“你醒了。”蝶薇轻盈地走过来,把托盘轻轻地放在桌子上。
一个莲花形的小碗里盛着剔透的银耳红枣莲子羹,洁白的盘子里放着晶莹透亮的水晶糕。还有一只玻璃瓶,里面装了半瓶小药片。
“饿了吧,段续请无上素食馆大厨做的,尝尝看好不好吃。”
我紧张地问她,“蝶薇,我怎么了?”
她淡淡地笑了笑,“那天你突然晕倒,我们把你送到医院。医生说是心脏病发了,紧急做了手术,现在没事了。”
原来是这样~
我出生时有先天性心脏病,不足一岁便做了第一次手术,六岁时又做了一次。第一次手术我不记得了,第二次手术,却永远不会忘记。
从麻醉中醒来后,胸口撕裂般的疼痛,妈妈一直守着我落泪。那一次,我在床上足足躺了一个月,才重新站起来。
但是这两次手术后,我再没发过严重的心脏病。除了不能做剧烈的体育运动、不能过于劳累、不能情绪激动外,我基本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时隔这么多年,我居然又发病了,而且又做了一次手术~
我苦笑着摸摸胸口。下一秒,苦笑僵在脸上。
竟然没有伤口!
“哪家医院做的手术,连伤口都没有?”
蝶薇模糊一笑,“段续找的,自然是最好的。这些你别操心了,反正,你的心脏是彻底好了,以后再也不用担心了。”
昏睡整整一个多月,我当时的病情可想而知。这么些天,都是蝶薇他们在照顾我吧~
我只是这里还债的杂务工,他们却能这样待我,我很感动。可是除了不停地道谢,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给你们添麻烦了。”我内疚地说。
“哪里的话,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她把糕点推到我面前,“快吃吧,等你吃完了,我还有事情跟你说。”
“什么事?”我咬了一大口香甜软糯的水晶糕。
蝶薇一边点着熏香,一边说道,“你身体刚好,本来应该让你好好休养的。但是族里要我赶紧回去一趟,大约2个月时间。这期间,诊所的事情要辛苦你了。”
回家?这么久,从没听她提起过她的家。
“你家在哪里?”
“洞庭湖。”
提起洞庭湖,我想起了李白的那首诗——“洞庭西望楚江分,水尽南天不见云。日落长沙秋色远,不知何处吊湘君。”
“那里比朱雀湖还美吧。”我憧憬地说着。
“从前,那里叫云梦泽,比仙境还美。可这两千年来,一年不如一年。”
蝶薇淡淡地说着,声音里带着无限惆怅,“盛衰本是常态,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我是族长的女儿,却离家多年。洞庭几番风雨,我都没能庇护族人,觉得很愧疚~”
“那就多回去看看嘛~现在交通也方便。”我安慰她道。
“是啊,我可以多回去看看。”蝶薇笑了笑,将小药瓶递到我手里,“别忘了吃药,一天一片。”
我打开盖子,倒出了一片,只见白色的小药片居然笼着一层光晕。
“这什么药?”我好奇地问。
“这是将蓬莱仙境的养心丹辅以仙气炼化而成,段续特意从蓬莱取来的,可以助你痊愈。”
“你们居然还有仙药,真是太了不起了!”
我一边惊讶地说着,一边捏着小药片犹豫着要不要服下。怕就怕这药片其贵无比,吃了一粒我一辈子也还不起!我该怎么跟蝶薇说,我想换种便宜些的药?
“笃~笃~”
传来两声敲门声。
来的是段续。他的目光扫过被我捏在手里的药片,带着几分玩笑的口气说,“怎么不吃,难道是担心这药太苦?”
温润如玉的声音,带着浅浅的磁性。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了,明明是戏谑的话,我却听的鼻子酸酸的。一场病下来,难不成变得多愁善感起来?这可不是我的性格。
我深吸一口气,“这回看病又欠了你多少,直说吧,我慢慢还。”
听我这么一说,他笑了起来,“一醒来就惦记这个,是说你守诚信好呢,还是说你迂腐好呢!”
“当然得问清了。到底多少?”我追问道。
“全额报销在职员工的医药费,是诊所的福利之一。”他轻飘飘地说。
“不用我自己出?”我喜出望外。
他眨了眨眼睛,扬着声调“哦”了一声,“原来这笔钱你想自己出~没问题,一共是……”
“别!”我赶紧打断他的话,把药片塞进了嘴里,“员工基本福利,我还是要的。”
从那天起,我觉出自己身体与从前大不相同,就像脱胎换骨了一般!
以前,我虽然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但是做体力活还是很容易疲倦的。比方说,拖完一楼大厅的地板,从前我至少要中途休息两回。可现在,我一口气拖完了两层楼也丝毫不觉得疲惫!
我的心脏,真的痊愈了!这真是太好了!
不仅我的身体好了起来,最近的趣事也是一件接着一件。
前两天,一只巨大的鹦鹉扑腾扑腾地落在水榭上,翠绿的羽毛在阳光下亮闪闪的。
它放下嘴里叼着的信封,突然口吐人言,用嘶哑的嗓音反复播报。
“大当家请帖,欢迎各位光临!大当家请帖,欢迎各位光临!大当家请帖,欢迎各位光临!……”
说完,它拍拍翅膀,扑棱扑棱飞走了。
我抢先捡起地上的信封,只见里装着四张厚实的红色熏香卡片,正书三个醒目烫金红色大字——邀请函。
这邀请函是火星发来的,她想请段续、赵化、蝶薇以及我参加一个月后的某期脱口秀,还附上了四张入场券。
火星现场版的脱口秀,还是免费的,想想都让人心潮澎湃!段续看着我欢欣鼓舞的样子,兜头泼了盆冷水。
“我们事务繁忙,不去了。”
蝶薇拿出一张雅致的纸艺卡片,表面是宣纸的质地,上面绘着水墨的劲竹苍石。
她用一支纤细的小毛笔,饱蘸浓墨,写下娟秀的小字。
“蒙火星姐相邀,十分感念。但诊所事务繁忙,我等无法赴约,实为抱歉。日后若有机缘,定为火星姐助威。”
蝶薇将卡片封进一个透明信封里,取出一只拇指大的黛青色海螺。她站在水榭上,对着湖面吹响海螺,发出低沉的声音。
在带着些苍凉的海螺声中,一只海龟扑腾着四条短腿,矫健地从水中跃起,爬上了水榭。它的大眼睛滴溜溜盯着我看,灵动而有神。
“蝶薇找纹纹有什么事?”海龟像没有牙的老太太般,蠕动着嘴巴,口吐人言。
会说话的乌龟!我惊奇地看着。
“帮我送到鹦鹉居,给大当家火星。”蝶薇递过信封。
“纹纹明白。”海龟衔住蝶薇手里的信封,慢吞吞地爬到水边,“噗通”一声跳了进去。
“蝶薇,那条海龟是你训的吗?”我问。
蝶薇点了点头,“算吧,纹纹我的信使。”
“它还有名字,真有趣!听名字,是只母龟?”
“是的,”蝶薇向我身后的某个地方看了一眼,轻声说,“我把她送给你吧。”
见蝶薇会错了我的意思,我窘得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只是第一次见到会说话的乌龟,觉得有趣而已。”
一记暴栗敲在我脑门上,温润如玉的声音带着几分嘲讽,“你脸上写着‘想要’两个大字,嘴上还惺惺作态!”
“你别乱说,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我觉得更窘了。
蝶薇将那只黛青色的小海螺递向我,“收下吧,纹纹并不是我唯一的信使。她已经活了千年,极为通灵。”
“那我更不能要了!”我连连摆手。
蝶薇笑了笑,将海螺塞进我手里,“舒华,纹纹她和你有缘,刚刚她传音给我,愿意跟随你。”
我捏着那只小海螺,十分尴尬,“我真不能要。明年年底我就离开这里了,没有条件养这么大一只海龟。”
“没关系的。她平时生活在湖海之中,并不需要你特别照顾。你需要她传信的时候,吹响青螺她便会出现。”
“那么,我能为她做些什么呢?”
“她喜欢吃水果,每次她馋虫动时,青螺就会无风自响。你带上些新鲜水果,在水边等她就可以了。”
“海龟不是吃鱼吃虾嘛,怎么喜欢吃水果?”我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就是因为长年生活在水里,平时吃不到,她才喜欢吃水果。”
也是,正源是只小狐狸,却最喜欢冰淇淋么。一个生灵一旦通灵,就不能用常理看待了。
最终,我还是收下了纹纹。因为蝶薇说,她在洞庭湖期间无法照顾纹纹。
我给那只小青螺上穿上了银色的线,做成手链戴在左腕上,和右腕上的小铃铛十分登对。
傍晚时分,蝶薇离开了。她穿着那条白纱裙,轻盈地跃入水中,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