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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她早就该千刀万剐了 ...

  •   当夜,萧时复就将今朝带出了内府监狱。

      一路畅通无阻,没有任何人出来阻拦,可见,放她并不是萧时复的谎言,是皇命。

      萧时复没有将她带回南梁王府,而是日夜兼程的赶到了一个偏僻的庄子。

      这期间,除了必要的吃喝拉撒,他没有让她下过马车,就算下了马车,也是蒙着面。

      一日夜后,他们到了一个山庄。

      一日夜,今朝闭着眼睛盘算,她的脑海里浮现出了京城四周的地图。

      要刺杀南梁王,她做好了两手准备,一,死,二,任务成,活。

      若是任务完成,她还活着,必得逃,若要让逃亡多一分生机,就必须牢记京城和京城四周的环境。

      所以,她记得京城的每一条道路,记得京城四周的每一个村子,就算她一直在马车里,一直不曾见到路上的风景,但是凭着马车的速度、马车的颠簸、一路上的路人、摊贩的声音,她也能推断出自己大致在哪个方位。

      她不明白的是,圣上既然已经原谅了她,甚至还开口下了她已死的旨意,萧时复为何还要这般千辛万、费尽心思的将自己带到这样一个偏僻的别庄?

      萧时复没有给她答案。

      她也不曾出口问过。

      萧时复将她放在那处就离开了。

      离开时,他与她说:“我需离开一段时日,等我回来后,就带你回南梁王府,到时我会请圣上赐婚,三媒六聘,娶你进门。”

      他说:“花朝,等我回来。”

      萧时复离开后,花朝坐在房中,一夜未眠。

      萧时复不是会说大话的人,他说请圣上赐婚,三媒六聘娶她进门,真的会如此做,可他怎么敢这般做?

      圣上明知她的身份,明知她想离间他们父子之情,还会放过她,会同意赐婚?

      若真的同意,圣上对萧时复未免也太纵容了?

      这般没有底线的纵容,主子该如何争夺那至尊之位?

      还有,她都这般对他了,他还要娶她进门吗?

      太多的念头在心头,乱得好似一团乱麻。

      .

      今朝不知的是——

      那夜,别庄的高楼上。

      萧时复久久的伫立着。

      叶旌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南蛮之地,形势复杂,当地百姓彪悍,官官相护,就算你是南梁王,进了那地,若是触及他们根本,只怕也会被吃个片骨不存;若只是如此,倒也罢了,你该知晓他们背后的人是谁,就算你冒着生命危险查出了根源,全身而退,那位也定然不会让你究根到地,此事最后也不过是草草了之,为了这样一桩不过杀鸡儆猴的把戏,你真要那般涉险吗?”

      真的要那般涉险吗?

      萧时复嘴角勾了勾,一抹冷寒的笑意上了眼眸。

      这是他能选的吗?

      他那个举天下人皆知宠爱他的好父皇,给了他选择吗?

      那是花朝啊。

      就算她想栽他个欺君之罪,那也是花朝啊。

      是会因为他中暑,就哭得几乎哽咽,是将他从阴霾里救出来的花朝啊。

      他记得暗卫呈上来的那些记事簿上写着的查探到她的所有过往。

      知晓她如何在死士营里苦苦求生,如何出了死士营,沾染了无数的鲜血,成了四大修罗之一的罗刹……

      那么娇气的人,是怎么样在修罗殿那样吃人的地方艰难求生的?是怎样,才会变成那样只有冰冷和杀意的修罗殿死士?

      是他弄丢了她,让她吃了那些苦,是他,明明在两年前就能找到她,却错过了。

      两年前,她在曦城。

      那时,他也在曦城。

      本是去查别的案件,路过曦城,发现曦城知府贪赃枉法、欺压百姓。

      那一日,他与那知府同在一个酒楼,只有一墙之隔。

      那知府召了歌姬取乐。

      他本想过去会会那知府,却不想父皇的圣旨急急而至,让他火速赶往陵城,是片刻等不得的急促。

      他接了旨意就走了。

      第二日,就听说了知府被人杀死在了酒楼的消息。

      那时,他听了,无所谓的笑了笑,一个贪官死了,于父皇而言,可能是皇权受到了挑战,而他向来不觉得皇权有什么好稀罕的,所以,根本就不在乎皇权受不受挑战,他只知道,死了一个贪官,于这世间而言,是件好事。

      如今,看着信纸上的字,方才知晓,那日,她应该就在那个酒楼里,可能,就混在那批歌姬中。

      方才知晓,原来,她曾离他这般的近。

      只隔了一堵墙。

      他们本可以在两年前就相遇的。

      却因为他的不在意和急急离去,生生错过了两年。

      若是早知晓,他定然会抗命,会留下来,不会让这两年的时光白白错过,不会让她再受两年的死士之苦。

      可世上,哪有什么早知晓?

      所以,他可以原谅她的所作所为,哪怕,被他的那个父皇掐住了七寸,应下了原本无论如何都不打算应的差事。

      萧时复垂眸,看着不远处今朝住的那早已熄灯、漆黑一片的窗,开口,声音幽寒:“叶旌,我与你而言,是南梁王,还是时哥儿?”

      叶旌明白萧时复的意思。

      若当他是南梁王,自然一切,得从王府的利益出发。

      若当他是时哥儿,打小一起长大的那个时哥儿,知晓他所有不堪的时哥儿,便当知,他心之执念是什么。

      时哥儿这般问,是想问,他可还靠得住,可能如时哥儿的心之所愿那般,护着他心尖上的人。

      他知晓,若可以选择,时哥儿定然不会将那花朝交到他这个曾对她下过手的人手上,可现在,他没得选,南蛮太危险,他不可能将花朝带去,他若离开,纵使是最贴身的暗卫,他都不放心。

      所以,他只能问他,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他这个曾经背叛过的人身上。

      叶旌垂眸:“时哥儿,你放心,先前的错我不会再犯,我定会拼尽全力,护花朝安然的等你回来。”

      不管死士今朝承不承认自己是花朝,时哥儿是因着她说出的那五钱钩吻,才解了的毒,这个恩情,他认。

      他绝对不会再对那叫花朝的姑娘下手。

      萧时复回眸看叶旌。

      他信叶旌的话。

      当初,叶旌对花朝下手,断她米汤,是为了他好,怕他有朝一日会死于花朝之手。

      如今,叶旌并不知晓紫宸殿一事,只知晓花朝说出了五钱钩吻一事,觉得花朝也算是半个他的救命恩人。

      所以,叶旌应该不会对她再次下手。

      可是,世上的事总有万一,他不要那个万一。

      所以,他看着叶旌,黑沉的眸在微暗的光线下,静静的注视着:“叶旌,若她死了,我会跟她一起去,你知晓吗?”

      叶旌心一颤,连忙起誓:“我拿我娘下辈子的幸福跟你起誓,我死,她都不会死!”

      萧时复回过来头,看天。

      叶旌祭出了娘,自然是不会对花朝下手了。

      可是,如今的花朝,早已不是昔年那个单纯胆小的花朝了。

      如今这个有着七巧玲珑心的花朝,只怕,叶旌,应付不了。

      可——

      他能怎么办?

      终归一切都不如先保下她的性命,来得重要。

      .

      庄子偏僻,却也清净,宁和。

      在公鸡的打鸣中晨起,在鸟鸣的树荫下乘凉,在袅袅炊烟中听着呼儿唤女的声音中入膳,在虫鸣中入眠。

      除了叶旌时不时的出现给她把脉,跟她说萧时复对她有多好,顺带在她的饭菜中下点软骨散,除了那个愚笨得不得了的丫头时刻不离的跟在她的身侧之外,一切都十分的岁月静好。

      是此前十年,甚少有过的恬静。

      这里的宁静带着浓浓的烟火味,带着淡淡的青草味,不像修罗殿朝夕阁,宁静中都带着杀气。

      萧时复没有拘她的行动,她可随意的在庄子里走动,可随意的跟庄子里的人闲谈,跟庄子里的娃娃玩耍。

      初时,她远着庄子里的人。

      庄子里的人许是得到过萧时复很多的恩惠,三不五时的会拿点果子、蔬菜、点心来孝敬她,热情的询问她初来此地可有什么不适,可有什么需要帮忙。

      他们都以为她是柔弱的大家小姐,却不知她的柔弱是因为叶旌下的软骨散。

      只是这次的分量下得小了些,不像在南梁王府内院那般连拿剑的力气都没有,不过也只是有些许拿剑、走路的力气,再多的就没了,至少,她走不出这个庄子。

      她知道所有的和谐、所有的自由不过是个假象,她的身侧时刻隐藏着暗卫,她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有人听,她给娃娃的每一样东西都有人会拿走反复的检查,确定没有猫腻后才会还给娃娃。

      她用了五日时光找漏洞,发现萧时复在这个庄子里布下了密不可破的网。

      这个网,护着她,也困着她。

      不过,再密不可破的网,终究也只是网,只要萧时复不在,她总能找到办法。

      论谋心算计,叶旌不是她的对手。

      她常常坐在溪水边,静静的看着蓝天白云,偶尔,捡起落叶,放入水中,看着那落叶慢慢的远去 。

      后来,慢慢的,她会与那些庄子里的农妇聊上两句,也会吃两口那果子、点心。

      慢慢的,她会将萧时复刻意从江南请来的厨娘做的点心,分几个给在妇人们带来的娃娃。

      慢慢的,她的身侧就三不五时的围满了喜欢吃江南点心的娃娃,有时,还会教他们几首家乡的儿歌,玩一些手势游戏。

      ……

      她不曾看见,但也知道,顺着流水而下的落叶会在某个她看不见的地方,被侍卫捞起。

      她送给娃娃的点心,会被人精心查看,不允许带出去半块。

      她教的儿歌、手势游戏会被人教导不允许唱出去。

      ……

      萧时复不在,这点事,叶旌还是能做到的。

      但,那又怎样?

      捡落叶的侍卫不知哪片落叶是她扔的,只能全部捡起,若是萧时复在,定然会让人捡一些落叶飘下去,因为一个小河连一片落叶都没有,这本身就是一个极大的疏漏,可叶旌,未必会真的周到。

      点心可以被吃掉、被拿走,可是记得孩童脑中的儿歌、手势是拿不走的,只有有一个孩童出去了,管不住自己的嘴、自己的手,那么她的暗号就能传出去。

      ……

      只要给她自由,让她与人接触,她传递暗号的方法就有千万种。

      半个月后,今朝坐在庄子旁的溪边,看着从上流飘下来的几张落叶,嘴角微微勾了勾。

      如果萧时复在,定然会有安排侍卫在上游捞落叶、放落叶,不会让这片叶子,到她的手中。

      那个夜晚,三更,窗户边上响起了叩窗声。

      今朝睁开了眼。

      她起身,开了窗,窗外站着的是忘语。

      忘语从窗外跃了进来,从怀中拿出了迷魂散的解药。

      今朝将解药放入了口中,干咽了下去。

      这次叶旌药下得少,药效起得很快,她的手脚很快就有了力气。

      今朝欲推门而出,忘语在她手触及门把时,在她的背后开口轻声问:“之前下毒,萧时复没死,是你根本就没下手,还是已经下手了,却失手?”

      拽着门把的手停住,今朝低眸看着手中门把,缓慢开口:“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何必问?”

      萧时复的人不敢对她下手,忘语不傻,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再加上,之前萧时复在冷梅树下堵她们、后又放了她的举动,忘语又怎会猜不到她与萧时复之间有瓜葛?

      何苦,还给她一个已经下手了、却失手的托词?

      忘语惊诧,抬眸,她压低了声音、怒骂:“你疯了吗?你难道忘了任务失败会有什么惩罚吗?”

      今朝静静的凝视着眼前手把,没有言语。

      “就算你不在乎那惩罚,那你自己的命呢?你不是一向惜命吗?你不是想留着这条命,陪夕儿多一些,久一些吗?那为何,为了萧时复,甘愿拿出一条命来?”

      死士任务失败一次,惩戒堂惩戒一次,任务失败三次,以命相抵,从来如此,没有人能特殊,故而,这三次任务被死士戏称为三条命。

      真是有趣,死士明明是命如浮萍一般的人,却硬生生的要将三次任务失败说成三条命,也不知是在讥讽死士的命薄,还是渴望真的有三条命来让那如浮萍一般转身就没的命能稍稍的长些。

      窗外的月光照在了今朝的侧脸上,她回得平静:“刺杀失败,我受了重伤,是他救了我一命,如今,不过是还他罢了。”

      “他救你?他为什么要救你的命?还有,他为何突然放我?也是因为你,是吗?你跟他究竟是什么关系?”

      今朝沉默,没有回答。

      今朝的身后,忘语轻声叹了口气:“等见了主子,千万别忘了,你是失手,不是没下手。”

      失手是任务失败,不下手是无视主子的命令,是叛主,会千刀万剐、死无葬身之地的。

      忘语叮咛:“记住了吗?”

      今朝依旧没有言语。

      成为死士,手下沾染了那么多的血腥,她早就该千刀万剐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她早就该千刀万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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