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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阳谋 ...


  •   炎火更是怒气冲冲:“今朝,莫以为主子对你青睐有加,你就可无视我等性命,一而再、再而三的胡闹!”

      她能够从南梁王的手中安然脱困,修罗殿里死了多少人?如今,她竟然要回去?

      今朝理解、也知道,为何炎火这般发火。

      一为不解她的作为。

      二死士营的规矩是任务若败了,若被擒了,该自裁,若不自裁,也得凭着自己的本事逃出来,断断没有任务败了,还派人来救,还不惜一切代价来救的道理。

      “我如今不回去,才是枉顾他人性命。”今朝看向炎火,声音冰冷:“炎火,主子与南梁王,是否二者只能存一?”

      炎火:“废话!”

      今朝:“那现在有不需要牺牲其他死士的性命、就能除掉南梁王的绝佳机会,为何不做?”

      炎火不解,狐疑的看着今朝。

      也是,炎火之所以是四大修罗之一,凭的不是脑子,而是功夫,那近乎无人能敌的功夫;而她,凭的是脑子。

      今朝吐出了四个字:“欺君之罪!”

      萧时复将她急急的带出府,还弄了个替身,显然,是要哄骗圣上。

      只要,她出现,戳穿了萧时复的谎言,那么,他的欺君之罪,就无可辩驳。

      忘语眼神大变,摇头:“不行,你这是堵上自己的命!”

      萧时复是欺君之罪,罪不可赦。

      她是刺杀皇族的杀手,更加罪不可赦。

      萧时复是皇子,尚有一线生机,而她,是个孤女,绝无活路可走。

      今朝的声音冰冷无情,说的好似不是自己的命:“此计只需死一人,可若错过这次机会,我们得牺牲多少人,才有可能拿下南梁王?”

      至于她——

      今朝笑:“从拿到任务的那一刻起,我就没想过活!”

      不是死在这次任务中,就是死在下一次任务中,这是所有死士的宿命,她,也逃脱不了。

      .

      官道上,马蹄飞扬,今朝快速的朝着京城而去。

      官道边,炎火看着今朝的背影,啐了一口唾沫在地上,眼神阴鹫,道:“最毒妇人心。”

      那南梁王听说对今朝掏心掏肺,可这女人,却一门心思的想要置他于死地,真当是最毒妇人心啊!

      忘语瞅了炎火一眼,转头,骑马,离开。

      .

      南梁王府,今朝到的时候。

      皇上派来的皇家侍卫正带着那与她相似的姑娘,走出南梁王府。

      .

      皇宫。

      紫宸殿。

      圣上高高坐在上面,眼神停留在殿下的人身上,开口:“听说你将刺客养在府中?”

      萧时复站在殿下,抬眸,淡然问:“这般无稽之谈,父皇是听谁说的?”

      圣上瞪了萧时复一眼,语气重了几分:“现在是我问你,还是你问我?”

      萧时复垂眸,恭敬回道:“父皇,听说是假的。”

      他被召进宫已经有一个时辰了,此前一个时辰一直在偏殿里等候,就在一刻钟前,送茶水的宫女在倒茶时给了他张纸条,纸条上六个字——迷迭花开墙外。

      他将那张纸捏成了粉碎,洒在了“永怀素”兰花盆中,倒上了茶水,茶水将那粉末一点点的染上了颜色,粗粗看起来跟泥土融为一体。

      然后,他喝下了入宫后的第一杯茶。

      花朝出了府,父皇找到的,不过是个赝品而已。

      那日朱成侯府参加宴席的宾客云集,花朝的人皮面具被他撕去,看见的人甚多,只要被找到的不是花朝,那么,众人都可为他证明,所谓窝藏刺客,不过是个诬陷。

      殿上,圣上开口,口气和缓:“小六,若我在你府中找到了那刺客,你就命犯欺君了,欺君是何罪,你可知?”

      同在殿上的朱成候侧眸看了眼萧时复。

      他这个当圣上的堂兄果真是宠这六皇子,口气中时时给六皇子反悔的后路。

      可萧时复显然并不领情,他垂眸,斩钉截铁:“孩儿断然不敢欺骗君父,府中确无刺客——”

      他似忽地想起了什么,道:“会有这般误会——许是因为孩儿在府中养了个女子,那女子与刺客有几分相似罢了。”

      话语说得十分的从容镇定,若不是知晓当初那名刺客要自裁时,是眼前的这个六皇子冒死阻止的,那名女刺客也是眼前的这个六皇子带走的,朱成候都快要相信了。

      作为那日宴席上的人,朱成候知晓这传言多半是真,不过,看六皇子这般的镇定,想来是提前得到了消息并做好了应对之策,这样好,这样好,他就不用在要不要说实话之间左右为难了,毕竟天家父子之间的事,堂弟这种外人还是不要参与的好,不然死都不知道是为何而死。

      朱成候十分满意萧时复的动作及时、应对得当,也准备在适当的时候,帮萧时复言语几句,比如在圣上将六皇子府中的女子带到殿上来的时候,言语一句:“确实与那刺客有几分的相似,但,也只是相似而已”之类的话。

      “相似?”圣上呢喃了一句,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

      那一声笑,莫说萧时复了,就连朱成候都觉得心里有点发毛。

      圣上再问:“当真只是相似?”

      朱成候又偷偷地瞥了一眼萧时复。

      如果南梁王府中搜出来的女子只是相似倒也罢了,如果不是,圣上这三番五次给的机会,南梁王依旧知错不改,这欺君之罪成倍,是绝对逃不了的!

      萧时复面不改色,语气平稳回:“确实,只是相似。”

      圣上没有说话,视线一直停留在萧时复,似乎还在给他反悔的机会。

      萧时复面色不改,丝毫没有改口的迹象。

      圣上眼中的温色收敛了起来,开口,声音冰冷几分:“带上来吧。”

      一直紧闭的殿门打开,走进来了几个人。

      圣上:“小六,这可是你府中之人?”

      龙涎香一缕缕从紫金炉那镂空蟠螭纹袅袅的溢出。

      耳侧有人跪地后衣袍摩挲的声音。

      那声音轻微,像极了习惯夜里出没的死士会发出的如风吹过一般、不为人注意的声音。

      萧时复想要回头的动作忽然停顿,衣袍下的手指微微蜷缩。

      紫宸殿宝座上的人一直在凝视着他。

      他钝滞了两个呼吸,方才缓慢回眸,看向了殿中跪着的女子身上。

      殿中跪着的女子娇娇,双眸明媚,玉簪坠子垂在发鬓边,一动一动的衬得那花骨朵般的模样更加的可人,衬得那眼角的痣更加的娇媚。

      萧时复的手指缓缓放开。

      迷迭花开墙外,他亲手调教、布下出来的暗线传回的消息,怎会出错?

      萧时复收回了视线,仰头看向殿上的人,点头:“是,父皇,这是儿臣府中之人。”

      一侧,一直提着一口气的朱成候,轻轻的舒出了那口气,他悄悄的拿起衣袖擦了擦额头的汗。

      虽然猜到萧时复该是早有打算,可是一颗心依旧提着,直到这一刻,看清楚了那殿上女子的容貌。

      好、好,他可以不用欺君的说上一句“确实与那刺客有几分的相似,但,也只是相似而已”之类的话了。

      殿上,圣上再次开口:“你府中只此一人?”

      萧时复:“只此一人。”

      圣上面无表情,一言不发,眼睛直直的看着萧时复。

      半晌后,他瞅了身旁的庞太监一眼,庞太监垂眸,双手在身前拍了一下。

      方才合上的大门再次吱呀洞开。

      那吱呀声传到了耳内,被拉得漫长,漫长到让人能回忆起那过往的余生。

      在那发出长如余生吱呀声的门口彻底洞开的最后一刻,萧时复回过了头。

      门外的光很亮。

      亮到进门的三个人脸全被那光给模糊了。

      可就算视线被模糊,他的眼也一眼就揪住了正中间的那个人。

      那个人。

      一身白裙。

      墨黑的长发垂在身后,只用了简单丝带绑着。

      风吹过她的发,发掠过她的眼,那与他最近画就的画上一模一样的眼眸,那冷漠的没有一丝感情的眼眸,那洁白无瑕没有一颗痣的眼角。

      萧时复看着那人,死死的盯着,衣袖下的手,握成了拳头。

      紫宸殿十分的安静,只有那脚步声。

      那脚步声分明很轻,可入耳却是那样的重,像是打仗的击鼓声,一声一声击打在心间。

      .

      今朝踏入了紫宸殿,跪在了殿中。

      她盯着自己眼前的地毯,她知道,有一双眼睛一直盯着她,死死的盯着。

      她听见了高高坐在上面的圣上开了口:“所以,这殿中跪的人,你不识?”

      圣上没说问谁。

      可有人回答,那人声音僵硬,却坚定:“儿,识!”

      朱成侯不可置信的看向萧时复,他疯了吗?

      从那死士进殿门的那一刻,他的脑海中闪现过了几个字——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刚擦了的汗,瞬间就又从他额头冒出。

      殿中会出现跟那女死士那般相似的女子,显然是老六出的手。

      而那女死士却在老六的维护之下,还是被圣上挖出来,显然,还是圣上棋高一着。

      他震惊于圣上的无所不知,庆幸自己还不曾开口欺骗过圣上,也担忧老六的下场。

      好在,也不是毫无回寰余地。

      只要老六说不识她,以圣上对老六的宠爱,未必真的会治他的欺君之罪。

      可他竟然说,他识?

      圣上将那死士挖了出来,又怎会不知道那死士的身份,他竟然还敢说他识?

      他这真的是不要命了吗?

      圣上:“南梁王!”

      三个字,带着愤怒,带着告诫,冰冷而出。

      朱成侯浑身一颤,脚一软,差点就跪了下来。

      这是圣上今日开口第一次叫南梁王,这一声南梁王出,就意味着他们不是父子,是君臣,意味着圣上的倾天之怒。

      若是聪明人,此刻该跪地,痛哭流涕的忏悔自己的欺骗。可那不怕死的萧时复却仰头,带着至死不改的决绝声音:“儿,识。”

      朱成候的汗滴落在了地上,他却连擦也不敢擦一下。

      老、老六,这是,死不悔改了啊!

      只听咣啷一声,御案上的那青玉蟠龙盏掷在地上,碎成四分五裂。

      紫宸殿里又一片寂静。

      良久后,朱成候听见了御座上的圣上的声音:“你既然识,你倒是说说她是谁?”

      圣上的声音好似午门前那断头台上那泛着寒光的铡刀一般,让人一听就直哆嗦。

      萧时复却没有半分的犹豫:“儿心上之人。”

      “平日在何处?”

      “内院!”

      “只此一人?”

      “儿……”萧时复跪地,什么话都没说。

      圣上将视线转向了花朝:“你自己说说,你是何人?”

      一直低垂着眸的花朝,抬起了头,她第一次进皇宫,第一次看见天下至尊。

      可她的视线,却不由控制的飘向了跪在她前方左侧的人身上。

      他回过头死死的盯着她,他用眼神告诉她,否认!

      否认!

      否认?

      若是否认了,她来此,还有何意义?

      今朝淡漠的回视萧时复,轻轻吐出了几个字:“民女,是刺杀南梁王的刺客。”

      刺客两字一出,萧时复整个人身子一颤,看她的视线猛烈起来,里面有三分绝望、三分愤怒,还有……

      诸多的情绪从那眼眸中蜂拥而出。

      今朝别过了眼,看向了殿上那天下之主。

      圣上目光沉沉的看着她,道:“你倒是实诚。”

      今朝看着天下之主,脸上的笑容未减:“民女不敢欺君?”

      一侧的朱成候眼神动了动。

      狠!

      真是狠!

      老六一心相护,这女子却用短短的一句话、将他一把拽入了地狱。

      连一个民女都尚且知晓不可欺君,可老六却在明晃晃的欺着君。

      这女子,是铁了心要致六皇子于死地啊。

      朱成候下意识的看向老六。

      此刻的萧时复,只觉得彻骨的寒意从脚底升起。

      原先还以为她跪在殿中,可能是自己不够及时将她转移,可能是父皇太过厉害,将逃出府的她给截住了。

      终归,是自己,没护住她。

      可她这一句话出,他就明白了。

      她跪在殿中,不是他没护住她,是因为,她要他犯欺君之罪。

      这不是阴谋。

      这是阳谋,不遮不掩的阳谋!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阳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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