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同人黑白路》也无缘

12、同僚（三）

　　秦渊。

　　他如今绝对是恶人谷中说一不二的人物，他一来，这屋子内外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叶寄云叹了口气，撩开了帘子。

　　秦渊便从外头走了进来。

　　他大约也没有想到叶离会在此处，看到叶离时明显地有些愣怔。

　　还是叶离的反应更快，他略略后退了半步，向秦渊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秦渊微微颔首，但很快就把目光放到了叶澜的身上。他开口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虽没有指名道姓，但这些人里最适合回答这个问题也只有明玉一人。

　　她从床边站了起来，向秦渊微微行了个礼：“昨夜亥时，叶澜说他有些饿了，我便去厨房准备了些宵夜……统共一碗鸡汤面、一叠白米糕。他刚吃下的时候还好好的，清晨却突然发起了高热，早上连请了三个大夫也不见好，我才知道大事不妙……聚了这么多大夫，却是一个能查出来的人也无。”

　　秦渊眯起了眼，眼神有些犀利：“你自己没有给他看看？”

　　明玉似乎全然不觉：“统领也知我武艺平平，一开始给把了脉，虽然没有看出来，也只当是自己的云裳心经没有修习到位。”

　　秦渊便换了个问题道：“那些吃食，是你亲手准备的么？”

　　明玉点了点头：“自然是的。”

　　秦渊又道：“一直寸步不离？”

　　明玉迟疑了一下，这才开口：“在煮面的时候，水还没有烧开，我看到窗外有个黑影掠过，便出来看了一眼，但并未发现什么异常，只当是……谷中有人，找人办事。”

　　最后这八个字却是意味深长。

　　如今唐饮风已然离谷，叶澜又是躺在床上的那个。

　　还能在谷中调动人手的人实在不多，而秦渊恰好就是其中之一。

　　秦渊嗤笑了一声：“这么说来，若是下毒的人与黑影是一伙儿的，趁着你查看情况的那一笑会儿下了这剧毒，岂不是还要保证你一定能看到黑影，而且……也一定能跟着出去？”

　　明玉没有再纠结“找人办事”这一茬，只是点了点头道：“确实如此，这么想来……很是奇怪。”

　　秦渊却不打算轻轻揭过：“还是说……那个黑影，有什么让你在意的地方，即便只是掠过，也让你……立刻警觉？”

　　明玉无所谓地点了点头：“这么说来……那个黑影倒是……有点像曲十一。”

　　此话一出，满座哗然。

　　曲十一是唐饮风的情缘，已经失踪了近三个月，唐饮风为此几经疯癫，甚至阵前脱逃——

　　如今秦渊还顾忌着他们的结拜之情，但唐饮风的这种情况，实际已经与叛出恶人谷无异。

　　“明玉！你休要胡言乱语！”外面一个五毒弟子大声道：“我师兄已经失踪了这么久！如今生死不明，你想怎么泼脏水都行！”

　　叶离观察了一下，发现说话的那个并不是之前的曲七——

　　而曲七，看上去却沉默极了，似乎并不为明玉说得话感到动容。

　　秦渊也被明玉这话吓了一跳。

　　平心而论，秦渊是不相信明玉会毒杀叶澜的。

　　就像是明玉所说，她的武功实在稀松平常，并不弱，但的确也不强，在秀坊之中只能算是平平无奇。

　　而且她的身世也很不好，与周笙笙不同，明玉此人无父无母，是被七秀坊收养的孤女，小时候只当做普通弟子培养，没想到她在无盐岛遇上了一群水匪，为了救那些普通的平民，差点把自己都折进去。

　　七秀坊自然感念她的大义，破例便让她挂名到了叶芷青门下，成为了正儿八经的七秀弟子。

　　至于她为何会来恶人谷，也和叶澜脱不了干系。

　　她并不是来了恶人谷才成为叶澜的情缘的，而是先成为了叶澜的情缘，而后入得恶人谷。

　　五年前，南屏山血战，叶澜身负重伤，倒在了江滩上，那是一个死角，不论浩气盟还是恶人谷都很少经过，且那一战浩气盟与恶人谷死伤者众，叶澜也还不是恶人谷的二把手，所有人都当他已经死了，除了几个藏剑山庄的弟子还在搜寻，也没人在乎他的下落。

　　明玉迷了路，正巧看到了这个浑身是伤的男人，便将他捡了回去，悉心照顾了月余，两人也就结成了情缘。

　　这也是周笙笙看不惯明玉的原因之一，一来明玉并不像是恶人谷中的其他人，有着多么悲惨的过往；二来明玉不仅不逞凶好斗，甚至还有几分侠义心肠……这些都注定了明玉与恶人谷是格格不入的。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还是周笙笙觉得，明玉此人只是运气好，恰好在叶澜落难的时候救了他一把，谁知道这人短短两年就当上了恶人谷的指挥，而明玉也从一个最普通的七秀坊弟子，一跃成为了指挥的情缘呢？

　　可以说，明玉如今在恶人谷的地位，都是靠叶澜建立起来的。

　　她不爱掺合阵营的事情，也从不谋取自己的权力，叶澜若是一倒，她定然会沦为路人。

　　以明玉的性子，很有可能就退出恶人谷了……

　　可叶澜的仇家众多，未必人人理智，会去找明玉麻烦的人绝不少。

　　可以说，明玉若是想好好活着，最基础的保障就是叶澜好好地活着。

　　秦渊低着眼，又道：“你先前在昆仑拿出的那奇药呢？一会儿药王会来，一起给他看看吧。”

　　明玉知道这是秦渊最后的怀疑了，她也不多说什么，只从一旁的柜子里取出了那只小瓷瓶。

　　秦渊细细端详了好一会儿，终于是将小瓶子放回了桌上，沉声道：“你确定是曲十一？”

　　明玉还未来得及答话，人群中的那个五毒弟子便又叫嚷起来：“不可能！秦统领！我师兄失踪了这么久，这么可能是他呢！”

　　明玉无法，只好自己道：“我从未说过那个人是曲十一……只是身形很像罢了……当时的夜色已经深了，厨房里的灯光也并不明亮，我第一眼看到时只觉得有些熟悉，还是他掠过去之后我才确定的……”

　　那五毒弟子不依不挠道：“那你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明玉叹了口气：“你可还记得，在金水镇一役前，有人给唐统领了一枚曲十一的贴身之物？既然那是浩气盟的阴谋……这一次，未必不是。”

　　那五毒弟子显然一滞，一时间倒是不知该说什么了。

　　曲七却嘲弄道：“你确定是浩气盟？”

　　明玉勉强扯了一个笑脸：“我知道曲姑娘在怀疑什么……但恶人谷如今的情况，无论如何都不是互相倾轧的好时机……浩气盟连年内斗，相信大家也明白是个什么情况，若不是如今的楚少卿压得住，早就是一盘散沙了！秦统领，必不会如此愚蠢。”

　　这么一来，恶人谷内部的人倒是几乎都排除了。

　　而在恶人谷外，怎么看，如今这情况都是浩气盟一手导致的才对。

　　众人沉默了一会儿，曲七又道：“你出门追踪身影，用了多久？”

　　明玉摇了摇头：“很短，我回到厨房的时候，锅里的水还未烧开。”

　　曲七又道：“那厨房已经收拾了么？”

　　明玉应了一声：“我做完宵夜便顺手收拾了一些，后来叶澜吃完，哑奴应当把剩下的也都收拾了。”

　　曲七“啧”了一声。

　　秦渊轻叹道：“如今看来，要抓凶手也不容易……抓凶手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还是先将叶澜治好。”

　　屋里的人便都又噤了声。

　　不一会儿，肖药儿便出现在了屋子门口。

　　他几乎不会给谷内的弟子看病，但这次事发突然，如今的恶人谷又实在不能再受波折，秦渊先说服了王遗风，这才争得了肖药儿来看看。

　　“能治。”肖药儿行事总遭人诟病，但医术绝对不差，只按了按叶澜的脉门，他便开口道：“给他灌两贴药就行。”

　　众人俱是松了一口气。

　　还不等几人弹冠相庆，肖药儿便又接着道：“不过……”

　　他顿了顿，这才接着说道：“人是能醒，气海却遭受重创，至少少了一半有余……即便是以后悉心调养，恐怕也不能恢复到此前的模样。”

　　屋子里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气海自然是习武之人最重要的地方之一，也是各门派区分普通弟子和内门弟子最重要的区别之一，若是伤了气海，这人就算是废了。

　　即便是在入恶人谷之前，叶澜也一度名扬江湖——

　　他是正儿八经的藏剑山庄小少爷，端得是风流倜傥，潇洒肆意，身上总有金银玉石，至交好友遍布天涯海角。

　　也因为他一生太过顺利，年少时很有几分张扬跋扈的气性。

　　这也是他入恶人谷的根源——

　　他曾经在扬州再来镇同人比武，比武讲究的便是一个点到为止，他却逞一时威风，失手杀了自己的对手。

　　那人也并非是普通侠客，而是霸刀山庄的一位表少爷。

　　他虽是失手，却少有人信他，就连藏剑山庄也对此事将信将疑，实在是因为他平日嚣张太过。

　　藏剑山庄与霸刀山庄积怨已久，此事又是叶澜理亏在先，他不肯向人低头，便一路去往了恶人谷。

　　在他拜入恶人谷的这一路上，藏剑山庄前前后后寻来了四批弟子想要劝他回去，他却偏是不肯，不仅不肯，还要向人证明自己就是个恶人，于是杀了好几个无辜的普通人。

　　藏剑山庄见此知道是回不了头了，便给了那些无辜被害的人的家属一大笔钱财，帮忙安排了后事，由他进了恶人谷中。

　　这也是为什么说叶澜的仇家不少。

　　且不说那些在他年少时就受了一肚子气的，单论那些被他害死的人，藏剑山庄便是处理了后事，难不成这些人就一个都没有怨言了吗？江湖纷争便是因此而起，想要人血债血偿的才是绝大多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