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同人黑白路》也无缘

11、同僚（二）

　　天还未亮，叶离便听到了院子里传来了“娑娑”的扫地声。

　　恶人谷冷得厉害，他在床上挣扎了好一会儿才爬了起来，透过窗户便看到路明思正在扫地。

　　这小院是路明思独有的，叶离来了之后，这里便住了两个人。正中有一间卧房，左右各有两间厢房，原本一间是厨房一间是储藏室，如今储藏室便和厨房并在了一块儿，叶离独占了原本储藏用的小房间。

　　厨房里正冒出袅袅白烟，路明思已经做了早饭。

　　叶离坐在床上，愣怔了好一会儿。

　　他终于回过神来，这位“疯花路四”，最早在万花谷的时候，也是顶顶温柔娴熟的。

　　见叶离出了房门，路明思这才笑了起来，调侃叶离道：“怎么这么晚才起床？倒是比宝儿还会偷懒呢！”

　　叶离顺着她的话接道：“叫师姐笑话了……宝儿呢？”

　　路明思轻笑：“你还没起来，我便叫宝儿自己去上学了……快来吃饭吧，包子都蒸好了……我许久不曾做这些，也不知道手艺有没有生疏……快来尝尝吧！”

　　叶离知道路明思没有说谎。

　　药食不分家，万花谷中的人大多都会点厨艺。

　　但以路明思的情况来说，她大概是真的很久没有下厨了。

　　反正在叶离过来的时候，厨房早就已经闲置很久了，灶台上都落了一层厚厚的灰。

　　叶离挽起了袖子，去厨房里帮忙摆台子，他这才发现，原来路明思不光是蒸了包子，还熬了一锅粥，不知从哪里买来的三四小菜，满满当当得放了一灶台。

　　路明思叹了口气道：“宝儿不爱吃这些，这小混蛋，就是没有受过苦、挨过饿！若是叫他饿上几天才不敢这样呢！”

　　叶离没敢吭声——

　　路明思从长安到恶人谷这一路并不容易，她当时的疯症比现在更厉害，一个孤女，浑浑噩噩，可以说一路都是自己杀来的。

　　自然也不会去管渴了饿了，渴了便舀点溪水，饿了便挖草根，就这么一路熬着，熬到了龙门荒漠、熬到了昆仑，又熬到了恶人谷。

　　好在路明思对于这些似乎也并不介意，她挑了个最大的包子递给了叶离，便不再开口说话。

　　两人吃到一半，突然听到小院的门被人敲响了。

　　外头似乎是个外谷弟子，声音有些急切：“叶大夫？叶离大夫在不在？”

　　叶离有些惊讶地看了路明思一眼。

　　这才刚刚天亮，他又不是谷里医术最出色的，也不知道是谁这么大一清早就来喊他。

　　路明思的反应比他还大，一手已经按上了腰间的墨笔，一把拍在了古朴的木桌上。

　　叶离吓了一跳，路明思在他面前还从未展现出这么杀气腾腾的模样。

　　外面还在叫嚷，叶离也不能当做听不见，只好慢吞吞地去开了门：“我是叶离，找我有事？”

　　那外谷弟子一眼便看到了站在叶离身后的路明思，她正痴痴地笑，叫人无端心下一凉：“叶、叶大夫……早晨叨扰了……”他不像是个文绉绉的人，硬扯了两个词，听上去也不伦不类的，但好歹表明了他的态度，这人不是来找茬的：“大事不妙了！叶澜、叶指挥！中毒了！您快去瞧瞧吧！”

　　叶离迟疑道：“我医术不精，未必能救治得好。”

　　那外谷弟子急道：“谷里所有的大夫都去了，再不成只能找肖药王了！”

　　叶离这才点了点头，他有些将信将疑，但看那外谷弟子的模样，倒不像是说谎的，便拿起了一旁的药箱，对路明思道：“师姐，我去去就回。”

　　路明思又痴痴地笑了起来，同样是痴笑，叶离便十足的温柔可亲，模样甚至还有些俏皮：“知道了，我和宝儿等你回来吃晚饭。”

　　叶离也不确定自己什么时候能回来，只好点了点头：“我尽快回来。”

　　路明思没有再拦，只是看着叶离跟着那外谷弟子慢吞吞地沿着小路走出了她的视线。

　　那外谷弟子果然没有说谎。

　　叶澜在恶人谷中自有住处，但许是因为身中剧毒，被人带到了烈风集上的一处厢房之中。

　　厢房隔了内外，里头是叶澜休息的卧房，外头已经围了一群大夫。

　　叶离到的时候，万花谷、七秀坊、五毒教和长歌门的都已有人等着了，他略略一数，竟有二三十人。

　　叶离与这些人都不熟，只略略打了个招呼，便被人引进了内室。

　　内室的人却是少了很多，除了叶离曾经见过的明玉，另外两人他都没有见过。

　　站在床头的是个穿着金色衣衫的藏剑弟子，他身上只挂了一把轻剑，重剑则是靠在了墙边。此人大概是叶澜的心腹，看上去眉头紧锁，一副心急如焚的模样。

　　另外一个靠近门口的则是个纯阳的道长，穿了一身恶人谷的红色道袍，他的容貌清秀，眉心点了一点朱砂，看上去倒是个十足的“妖道”。

　　叶离见过的纯阳弟子不少，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先开口的还是明玉，她坐在床边，眼眶红得厉害，哑着嗓音道：“叶大夫……你给看看，到底怎么样了？”

　　叶离的离经易道修习得相当不错，但也远没有到独步武林的地步，外头站着的两个万花弟子他虽不熟，但也略听过名字，知道自己未必就比他们强。如果叶澜只是因为中毒，没有道理这么多大夫都看不出来，唯一的可能便是……

　　奇毒。

　　而且是极其罕见的奇毒。

　　明玉开口，叶离也不好拂了她的面子，便凑过去给叶澜把了脉。

　　果然不出叶离所料。

　　叶澜的脉象很弱、很轻，而且飘忽不定，很难把握，即便把到了一二，很快就会有了新的变数。

　　叶离皱着眉头，迟迟没有定下结论，屋子里的气氛便一再低落。

　　那藏剑弟子开口道：“叶大夫……少爷的情况到底如何了？”

　　叶离小声答道：“叶离不才，确实看不出来。”

　　那藏剑弟子怒道：“庸医！统统都是庸医！这么多明门弟子，竟然连毒都不会解！说出去可不得惹人笑话！”

　　他的声音不小，外头也一阵骚动。

　　那纯阳弟子呵斥道：“叶寄云！你冷静点！”

　　那被称作是叶寄云的藏剑才终于忍下了怒火，他自己心里也清楚，在这里的不仅只有叶澜手下的人，还有秦渊手下的，甚至还有唐饮风手下的。恶人谷的指挥们诚然不似浩气盟斗得你死我活，但也绝不是真的情同手足。

　　尤其是唐饮风手下的几个人。

　　如今自家的统领失踪不见，统领的情缘生死不知，金水镇一役，又是自家兄弟死伤最多，君不见连唐饮风的亲传小弟子都死在了那场败仗之中。

　　唐饮风不在，他们忍气吞声。

　　但未必就是真的接受了这一结果，更有甚者，还觉得是秦渊和叶澜想要扩大势力，铲除异己，这才让唐饮风一系得了如此下场。

　　那纯阳弟子的话音刚落，外面便传来了一个娇媚的声音：“确实如此，咱们学艺不精，也没办法……既然叶大少爷的人看不上咱们，咱们走就是了。谢宁城，你也不必装什么好人……你们中原人呐，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这戏码我曲七都看腻了。”

　　曲七一出声，外头立刻便传来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大概是有人打算离去了。

　　叶寄云脸上一白。

　　唐饮风的人本就与他们离了心，这次愿意来，已经是个好的征兆，若是如今让他们就这样走了，只怕之后的情况会变得更糟。

　　但如今的话都叫曲七说完了，他与谢宁城两人面面相觑，一时间都说不出话来。

　　曲七见无人应和，便冷笑了一声：“左右当好人的总归是你们，吃到苦头的总归是咱们……这算盘打得可真妙！你们叶大指挥做人高调，江湖中不知树敌几多，不如现在想想是谁给他下得毒，你们去求上一求，说不准啊，人家愿意饶他一命呢。”

　　这话说得就有些刻薄了。

　　叶离尴尬地抿了抿嘴角，恨不得自己现在就从此地消失。

　　“曲七。”明玉却突然开口：“都是自家兄弟姐妹，何必如此说话……叶澜如今身中剧毒，若是有什么意外，也是恶人谷的损失……总不能让秦统领一人照看恶人谷吧？方才叶寄云说得话，我替他道歉，此事就到此为止吧。”

　　曲七还未答话，外头又传来另一个女声：“你替他道歉？明玉，我若是没有记错，你还只是叶澜的情缘，没有成为他的夫人吧？”

　　这声音叶离有些耳熟，很快便反应过来，那人应当是秦渊的心腹，周笙笙。

　　可周笙笙这番为曲七说得话却并没有得到曲七的感谢，曲七反倒是冷笑了一声：“明玉同我说话，要你插什么嘴？”

　　周笙笙气道：“曲七！你可别不识好人心！”

　　曲七又笑道：“好人心？周笙笙，你又安了什么好人心？方才那些话，你最好祈祷没有人告诉秦大统领，不然你且等着看，秦大统领到底会不会在这件事情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叶离对眼下的情况有些迷糊，曲七若是唐饮风的人，显见是和叶澜还有明玉有仇的，但看她和周笙笙的情况，看来周笙笙得罪她，得罪的还要更狠一点。

　　周笙笙还想再辩驳些什么，却听一低沉的男声开口道：“笙笙，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