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寻找阿瓦隆（SS/GG）》Patronous

6、第五章

　　雾月中旬。
　　戈德里克·格兰芬多背对刺目的阳光，慢慢地走回住所。他的金发在近一年的时间里长到了肩胛的位置，梳成一根宽而直的穗辫搭在背后，几乎不随脚步晃动。
　　从断头台流下的血像溪流一样被狂热的人群蹚过。在他们正义的嗜血欲被满足后，广场周围留下了许多层叠破碎的脚印。戈德里克安静地注视了一会儿屋前混杂着尘土的血迹，抽出魔杖将它们抹去。
　　他正要推门进屋时停下动作，兀自笑了一声，顺从地抬起双手慢慢转过身。
　　七个巫师举着魔杖包围了他，清一色的男性面孔。最边缘的巫师在他转身的瞬间就警惕地念出了缴械咒，戈德里克配合地松手。
　　“里克·格兰，”中间那个戴着银色假发的男巫严厉地看着他，“你因涉嫌同情吉伦特派，帮助叛国者玛丽·特蕾莎逃离法兰西，以及包庇其他巫师的罪行而被逮捕。”
　　“啊，可我甚至不认识多少法国巫师。”戈德里克真诚地笑了起来，带着点困惑的神情，“先生，你们向麻瓜政权宣誓效忠了？”
　　“先生”这个称呼已经被明令废止，几个巫师为他的冥顽不灵露出了愤怒的神色。
　　“我们不为任何人效忠。”领头的男巫示意其他人为戈德里克戴上镣铐，“只是恰好与他们追求同一个理想。”
　　“恕我难以理解。”戈德里克放下被拷住的双手，“你们的理想究竟是什么呢？”
　　“你比我想象的更加顽固。”对方似乎不屑于向他解释更多。
　　“人们生来是，而且始终是自由平等的。”戈德里克用布道般平静的语气念了一遍，“先生，您的队伍里有七个人，我却没有在他们中看到一位女巫。”
　　“是的，男人们。”施缴械咒的那个巫师恼怒地打断了他的话。他们口号谨慎选用的主语的确同时具有“人”与“男人”的词义，但直接讲明心中真正的想法仍然是不聪明的做法。他的两三个同伴鄙夷地看了他一眼。
　　“好的，为了部分法兰西男人的自由与平等，”戈德里克从善如流，“你们用其余同胞的鲜血染红了这片土地。”
　　“这是必要之恶。”戴假发的巫师面无愧色地回答，“他们的背叛行为已经足以使他们被逐出法兰西同胞的行列。”
　　戈德里克为他的大义凛然鼓了鼓掌，巫师们惊愕地发现他手上的镣铐已经熔化，正流动着滴落到地面上。
　　十分钟后，一条偏僻的小巷中铺满了昏迷的巫师。
　　戈德里克对擦伤的指根关节处施放了一个愈合如初，从一个半秃顶的瘦巫师口袋里翻出手帕，仔细地擦了擦手。他垂下魔杖，目光在看着地上那些失去意识的人体时涣散了片刻。
　　“一忘皆空。”
　　他幻影移形回到了自己的小屋，炉火上架着的肉汤还在咕嘟咕嘟地沸腾。
　　在将魔杖对准那些人时，他闪过了直接杀死他们的念头。这对他有什么坏处呢？他有无数种不损伤灵魂的方法，也正在等待更多的死亡与仇恨。
　　戈德里克意识到自己正在变得麻木，却无法生出自省的意志。他之所以还没有变得滥杀，只是因为不想特意打破过去的习惯，而且依然能够以局外人的角度俯视着混乱的人群。
　　八天后，玛丽·简·罗兰，温和派的无冕之王被处死。至此，狂热与恐怖的阴云席卷了法兰西。
　　戈德里克一年前对时局的预测被证明完全错误。他隐藏了自己的住处，以免被想要肃清一切政敌的新任当权派频繁打搅。
　　接下来的日子变得单调而沉闷。熟悉的友人们大多陷入了这口动荡的泥潭，不再上门拜访或者互通书信。不远处的无辜者睁着圆瞪的眼睛死去时，滴有萨拉查血液的指南针中翻腾着的黑色变得越来越深。
　　有失去亲人的女性剪去长发，戴上红色的项链，效仿人们被斩断头颅的样子以示抗议。暴怒的人群一拥而上，将胆敢公然对抗“正义”的女人们也送上了断头台，用大吼声压过她们最后的遗言。
　　广场上无时无刻不回荡着怒骂与欢呼。
　　暴雨之后，血水与泥泞混在一起，散发出挥之不去的腥气。自从温和派败亡后，戈德里克就只在雨后清理屋前的血迹了。
　　他怀着厌倦与失望等待了七个月，指南针终于停止了转动。在浓重的黑墨中，金色的指针静静地落在西北方向。
　　它指向了英格兰。
　　与此同时，在孤岛的死寂中徘徊的斯莱特林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不，我还好，只是有些失望。”
　　“拯救他？他会遇到什么？”
　　“哈哈，真是无限光明的未来。”
　　“……窃取，它已经不再属于妖精了。”
　　戈德里克的声音以一种混乱的顺序不断涌入他的脑海，有的接近迟暮，有的正值少年。斯莱特林分不清自己被勾起的强烈情绪究竟是怀念还是懊悔。他在听到那句“弄到这管血的感觉”时差点暴跳如雷，可惜岛屿的限制让他客观上并不能跃起。
　　他的蟒蛇朋友从前方路过，正在遛自己刚孵化的小蛇。它慢慢挂上斯莱特林的肩膀，让后者与岛屿的时空接轨，然后礼貌地打了个招呼。
　　现在有一人一蛇同时在斯莱特林耳边说话了，这简直让人无法忍受。
　　在草地上乱钻的小蛇碰到了不远处的一位黑巫师，她立刻从雕塑般的静止状态中活了过来，倒着拎起小蛇的尾巴热情地狂吻它。
　　巨蟒勃然大怒。它直起头部，作出嘶嘶的威胁声——这是不会蛇佬腔的女巫所能听到的，而斯莱特林差点被蟒蛇的破口大骂打断了酝酿的情绪。
　　他肩头一轻，巨蟒落到地上，直奔吓坏了的小蛇而去。斯莱特林又陷入了寂静的时间乱流中，只有戈德里克的声音还在耳边轻轻回荡。
　　他沉默地听着，直到那个声音变得平静而疲惫。
　　它仿佛穿透了岛屿那片与世隔绝的天空，直接落入斯莱特林的耳中。
　　“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