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里》浪生之年

4、302的男人

　　第二天早上起床，林昕就跳起来透过门镜往外看，空荡荡的走廊安静又光亮，昨晚的事则被显得十分淡然，林昕静静地看了一会，“铛”，她心头一震。从门镜左边走过一个黑影，她赶忙叫醒妈妈，两个人站在阳台往楼下看去。
　　“别看了，那是302的丈夫。”
　　“啊？也是铛一声。”林昕抓着阳台的瓷砖，另一只手扶着下巴看着302的男人越走越远，
　　“废话，他家的门跟我们家一样，是老锁，快吃饭吧女儿，一会上班迟到了。”说完便在水池边涮了一下手进屋继续睡觉了。林昕远远看着302的男人走着跟自己一样的方向，拐弯向公交车站走去，便从北边的阳台跑进北屋，屋子的东边还有两扇窗户，“妈，他家是干嘛的？”
　　“那个男的，是东山有线台值班的，上48小时休息48小时，你别瞎想了，人家俩刚结婚2年，新婚夫妻谁愿意装神弄鬼。”
　　东山发射台在城市的最东边，坐车也要一个多小时。两年前302室开始装修，一对情侣搬进来顶替走了男方的父母，邻居都以为要新住了一对小两口，可住了不到半年每天吵架声不断，光报警就报了十多次，对新邻居的祝福也逐渐成了一种厌恶，这种状况的好转，最后是由于302男人白贤的工作调动。
　　白贤原来是有线电视的修理工，毕业工作后一直跟父母住在家里，平时很听父母话，但时不时也会拉高声调说话。单身到26岁后，结婚的这件事也被全家提上日程，就开始频繁地被介绍对象，其中林昕的妈妈孟童也帮忙介绍过一个。但大多都由于白贤的母亲不同意，一个一个女孩被搁置，最后被放弃。这种状况一直拖到了刘冰锐的出现，而也就是刘冰锐的出现，才导致白贤最后跟这个女人走在了一起。
　　刘冰锐家境比较好，但大学毕业后一直没有工作，零零散散上了几天班之后，就开始在家修养，身体不好是一方面，性格上的弱态也是重要的因素。刘冰锐父母的生意是靠自己双手打拼出来的，所以社会经验也十分丰富，家里的超市、洗浴、饭店，遍布整个区，规模都不大，但刘冰锐却一个也不想接手，在家休息的2年时间里，刘冰锐认识了不少社会上的人，当然，大部分都是正经人。
　　这种状况的持续，让刘冰锐有了很广的人脉，从银行到政府，从小额贷款到证券公司，在拿出10万元找人帮忙炒股赚了2万后，她便放开手脚拿出30万，打算赚6万当做自己的工资。
　　可半年后，股票并没有赚钱，在归还了最后的19万本金后，刘冰锐也没有太过追责对方，毕竟是朋友。逢年过节，对方还经常发几个大红包，不是1314就是520。这件事给刘冰锐的气势造成了很严重的挫伤。
　　她开始看镜子里的自己越来越没有神，岁月的痕迹也一夜爬上了脸颊，这种衰老的廉价感，让她充满了被爱情包围的欲望。
　　这个时候，白贤出现了。
　　白贤当时是有线电视上门入户的工人，不过当时有线电视还没有受到网络电视的冲击，效益很好。那天，白贤穿着西装来到刘冰锐家修理有线信号。刘冰锐投诉说家电视少了十多个台，这其中有她最爱看的电视剧，
　　白贤刷新了频道之后发现问题并没有解决，就联系部门主管看能不能在中心调整一下，调整之后还是少台，请示领导后白贤决定第二天再来一次，带一个新的电视机顶盒，重新进行业务办理。这本来也是一件正常的工作流程。
　　白贤在开门出去的时候，刘冰锐家的吉娃娃也跟着冲了出去，当两个人跑到门口时，已经找不到了，刘冰锐边数落白贤开门不小心一边拉着白贤帮自己找小瓜。
　　从上午十点找到了晚上8点半。
　　从阳光明媚，一直到夜雨淅沥。白贤坐在刘冰锐的宝马X3里，心里百感交集，从白天到夜里，两个人除了喝了点水，一口饭都没有吃，除了询问路人时，刘冰锐一直沉默着找小瓜。
　　“我家小狗胆子特别小，它被抱在怀里时，就会一直一直发抖，它出去了我真不知道会怎么办。”刘冰锐说着，把电动座椅调整到最低，抽了几张面巾纸盖在脸上开始大哭。情感一旦释放，白贤更不知所措，他想劝一劝赔个不是，见外面的雨越下越大，自己也叹了口气，索性，不说也罢了。
　　“你说吧你要多少钱？” 白贤说完，刘冰锐抓起手边的面巾纸使劲砸在他脸上，
　　“一百万，你有吗？”说完继续哭了起来。
　　刘冰锐哭完后，两个人一句话不说坐在车里互相玩着手机，直到刘冰锐手机由于打了一天电话最先没电自动关机。
　　“把我小家狗弄丢了，你还好意思玩手机？”刘冰锐把脸凑过去，盯着白贤的手机屏幕。
　　“在网上发布点消息，想帮你把小瓜找回来。”白贤抬起头侧过脸，与刘冰锐只有几厘米的距离，任意一种情绪爆炸之后，都会很快地转换成另一种情感。
　　刘冰锐启动发动机说“我家狗不太听话，以前也跑过一次，我送你回家吧。”一路上，白贤还战战兢兢地指路，刘冰锐却觉得这个人老实又好笑，忍不住闷声笑了好几次。
　　下车的时候，刘冰锐让白贤留在车里，从后备箱拿出雨伞才从外面打开车门，把白贤送进了家门，临走时刘冰锐把白贤的手机抢了过来，借着担心第二天他找别人替自己上门维修的借口，伞也没要的就跑回车里。
　　“密码多少？”刘冰锐摇下车窗，
　　“8107”
　　“这什么意思啊？”刘冰锐用手擦了一下飘进车的雨水，
　　“没什么意思，有意思就被人才出来了。”白贤刚要把伞递进去，刘冰锐狠踩了一脚油门，轮胎在地上烧了几圈胎，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