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是爱》红豆骰子

19、番外——林湘泉

　　我，林湘泉。
　　这会儿我正在厨房做水煮鱼，姜蒜拍好后，满手都是辣辣的，冲得我直想打喷嚏。
　　“别搁门口傻站着了，收拾收拾桌子准备吃饭吧。”我头也没回地对着厨房门口站着的人说。
　　这姑娘来我家两天了，说实话，比我勤快，屋子里里外外被她收拾地利利索索的。来的那天晚上沈彦的电话就追过来了，我看着满屋子的井井有条，心想万一知道他的宝贝疙瘩在我这儿当保姆，不知道会不会直接把我给拆了。所以今天下厨露一手，免得将来某人兴师问罪，我也有个托词，好歹下了回厨，好吃不好吃那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当然，前提是我俩都喜欢吃辣的食物，不过我心里还是疙疙瘩瘩的，沈彦知道了会不会过来掐死我？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味道怎么样？”我看着她吐出一根鱼刺，心里还是有点期待的，毕竟这是我第一次做饭，虽然以前看青青做了不少次。
　　她嚼了两口，咽了下去，然后看我一眼：“自己尝尝不就知道了吗？”说完，顺势又舀了一口紫菜蛋花汤，砸吧砸吧吞了下去。
　　切！我自己尝还用得着问你吗？不识好歹。

　　我记得第一次见这姑娘的时候，她听到我的名字之后脸色明显地暗了，也是，挂着个沈彦前妻的名号出现在她面前，实在是罪过。
　　沈彦出车祸了？那才见鬼了，他不过是把自己灌得七荤八素，然后吐得昏天暗地。三十晚上，我冲到他公寓那会儿，他正搂着本影集在那儿干嚎，任我好说歹说才把他拽进屋里，省的在门口丢人现眼。
　　不用说，我就知道是因为莫小鱼那姑娘。我就纳了闷儿了，沈彦那小子明明爱得不知今夕是何夕，为啥我一提莫小鱼，他就没轻没重地给我一拳，哥哥哎，好歹我这副身板儿还是个女人，下手那么重，差点没把我给捶死。
　　他俩的那点破事我懒得说，看在我眼里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穷折腾。我瞅着小鱼那姑娘对沈彦也是没得说，我一个电话打过去，人连夜就奔过来了，这可不是平常啊，大年三十的，人一个姑娘家的，容易么。
　　听说沈彦把人孩子整得一口血喷出来，我当时就想，沈彦，你完了，你这祸害得遭报应。果不其然，在医院看沈彦那狼狈样儿，我差点没笑出来。什么叫自做孽不可活？这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啊。

　　说说我跟沈彦的过往吧，要不我夹在这俩人中间实在是别扭的慌。我俩结过婚，沈彦刚上研究生那会儿，估计是他爸捅啥篓子了，想着我俩这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正好撮合撮合，顺便借我爸的手帮他摆平一下。我爸我妈问我的意思，我能有啥意思，随便跟哪个男人结婚都一样，只要他不限制我，他爱干嘛干嘛去。相比之下，沈彦更合适，从小穿开裆裤长大的，彼此几斤几两都掂量地清清楚楚。我去找他时，他那儿竟然还没得到消息，看来老爷子是怕他不答应，竟然想来个先斩后奏，啧啧，这爸真毒，儿子一辈子的幸福就这么轻飘飘地塞给我了。
　　沈彦那会儿正春风得意着呢，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好不自在。冷不丁地给塞个媳妇，哪儿能接受啊，立马冲回家跟他爸不乐意了。不过那老爷子也不是吃素的，不知说了什么，估计也就是打一巴掌再赏块儿糖的把戏，就把沈彦给忽悠过去了。不过凭我对沈彦的了解，他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最大的可能大概就是他爸那篓子这没辙了，才要亲儿子牺牲色相，来打通我爸这环节。
　　沈彦虽说平时吊儿郎当了点，但是在大事上还是有分寸的。第二天就跑过来找我喝酒，喝到将醉未醉那份儿上，就把他那点小心思挑明了，意思就是说我俩虽然结婚了，但谁都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呢，就牺牲一下，配合他演场戏，等彼此找到意中人之后，就分道扬镳得了。
　　说实话，他说那话的时候我特想抽他一顿，我就见不得他那事事只为自己个儿打算的德行。还挑那时候，摆明了我不乐意就装酒后胡言，好推个干净。感情是你要找好相好的，就想一脚把我给蹬了，这世界上哪有这么便宜的好事儿啊？于是我就怒了，一个没忍住，把我跟青青的事儿给抖出来了。意思是我早就找好相好的了，所以我现在是牺牲自己，成全他了，看他怎么偿我的那份大人情吧。
　　没想到那小子一副早就知道的表情，那抹意犹未明的笑现在想想我都憋屈，好像是我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似的。那啥，长得比男人还帅是我的错吗？从小到大都被人林帅林帅地叫，也不知道啥时候就开始把自个儿当男人看了，青青和我一届，折腾了两年好不容易在一起来了。俩人都准备考研直接考出国去，省的在国内缩手缩脚的，同性恋怎么啦？看不惯拉倒，碍着旁人啥事儿了！
　　扯远了，再说说那两只的事儿。
　　正当我和青青在甜蜜的二人世界里快活的时候，沈彦一个国际长途打过来，说要回国办理离婚手续。那才结婚一年啊，我一猜准是他那芳心不知被谁给虏获了，找我还他人身自由呢。我对那个女生倒是很感兴趣，因为据我对沈彦花心程度的测试，那小子要么不找，要么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儿。比如小时候，我们俩都买了玩具，明明我的要比他的更好更贵，可他就一门心思地折腾他那个破玩意儿，甩都不甩我的，哪怕是后来玩旧了，别的小朋友跟他换，他理都不理。说白了，那小子就是个死心眼儿，一旦认准了，别说八匹马，你就八辆悍马也甭想拉动。
　　办完手续出来的时候，我瞅着他笑，说啥时候把弟妹拉出来给姐瞅瞅呗。他斜眼扫过来说，按道理你应该管她叫妹妹，你俩共侍一夫来着。我一巴掌甩了过去，拍得他直跳脚，说，你这个女人一年没见是越来越嚣张了，谋杀亲夫啊！我伸手过去扯他的耳朵，警告他我俩已经没关系了。不过最终也没见成，因为我走得急，那边课题还没赶完，导师一个电话又把我给召回去了。
　　再见面就是这次过年回家了，上次那事儿之后，两边都知道我们离婚了，沈彦把责任全给揽去了，说是他见异思迁，惹得家里边的老爷子一顿好打，后来怎么样了我也不知道。我这边还好，爸妈都以为我是伤心过度，出国散心去了，一两年不回来也没说什么，反正家里边还有林湘纶，老两口也不至于晚年寂寞。其实他们要是仔细想想的话，小两口刚结婚，闺女就冲到国外读研，怎么也说不过去不是，还由着我俩的性子来。估计那边老头肯定想的是我在国外没好好看住沈彦，我家这俩老头老太想的就是沈彦耐不住寂寞红杏出墙了，如果让他们知道真相，会不会把我俩一齐剁了包饺子吃？

　　三十那天晚上我和林湘纶正陪着老头老太太搓麻将呢，沈彦电话就打过来了，我听着声儿不对，赶紧问他在那儿。跟老人家告个假说有朋友出车祸了才出得来，要让他们知道是沈彦，怎么着也不会让我走的，还恨着那个让他们闺女被抛弃的混男人呢。
　　把他那身脏衣服剥下来扔在客厅里，懒得收拾，然后又拖着他洗完澡扔到床上。这时候，已经十点多了。关于洗澡这点，没啥可说的，他在我面前条脱衣舞我都不会抖一下的。清理完现场，我就想走，谁知道他被冷水浇了一下头，又清醒过来了，拖着我不让走。嗯，那冷水是我故意的，谁让他大过年的还不让人安生。
　　我去翻了一堆零食，坐在床上，听他在那儿絮絮叨叨，含含糊糊地也没听清几句话，半天才听出个大意，他们家那条小鱼又折腾他了。我搞不清楚走的时候还好好的，都准备顶替我接任了，怎么跟他又闹到那份儿上了？他醉醺醺地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就知道小鱼貌似又找到新的相好的了，所以他嫉妒了。
　　我问他，你们是不是已经分手了？
　　他嘟囔，谁跟她分手了，我这辈子都不会跟她分手。
　　我就奇怪了，看样子可能是小鱼同志劈腿了，谁有那么大魅力能把沈大公子的女朋友给抢走？我就问他了，谁知道他一句话差点把我给噎死，竟然是她的老师，目前两人还在一所高中教学。啧啧，沈彦看人的眼光果然不同，这挑的都是什么宝贝啊。
　　十一点五十的时候，我拉着半死不活的沈彦去阳台看烟花，因为我快被一屋子二手烟给熏干了。还没等我转身呢，就听见后面声嘶力竭的一声吼：莫小鱼，我恨你！然后一盆不知道什么东西的玩意儿被他摔了出去。我吓了一跳，赶紧往下看，幸好那会儿楼下没什么人，估计都在屋里等着倒计时呢。再一转身，沈彦那厮竟然坐在了阳台上，我仔细一瞅，好家伙，满脸的泪珠子直往下滚。我一个箭步冲过去，奶奶哟，这孩子别想不开一头歪下去，我就只能去收尸了。这辞旧迎新的日子，不能这么晦气。于是我赶紧把他往下拽，生怕一个闪失，我就成帮凶了。好不容易把他挪下来，就见他一下子滑到地上，后脑勺磕地脆生生地一响，他也没反应。我爬过去，想把他捞起来，就听到他带着哭腔说了句：莫小鱼，我爱你。
　　把一堆烂泥似的沈彦扔到床上费了我老大的劲儿，坐在床头喘了口气，我就觉得憋气地慌。那什么小鱼的，凭什么你在那儿享受风花雪月，沈彦就该在这儿为你要死要活的啊。虽说以前我总打击沈彦，没少数落他，但我就容得不别人这么着欺负他，尤其还是他爱到骨子里的女人。我最讨厌那些依仗着男人的爱无法无天的女人，爱这玩意儿说轻不轻，说重不重，一旦是哪个人全身心地投入进去了，那就是无价的，你要不起，就别在那儿干耗着。
　　于是我翻出沈彦手机，找到电话薄，第一个就是那女人的。小鱼，前面还加了个笑脸，于是就堂而皇之地坐在第一个位置上。拨了过去，响了两声被接起来了，我倒想看看这女人还有没有良心，于是就把那句哄老爷子的借口甩了过去。过了半天，没反应，我刚准备骂过去的时候，那边响起了颤巍巍的声音：“好……我……现……现在就……就过去……”

　　我窝在沙发里啃苹果，看她趴在地板上拼图。电视里是吵吵闹闹的娱乐节目，我挨个摁过去，全都无聊至极，只好放弃，扯了个抱枕看她怎么把那个我拼了很多年也没拼完的《狮子王》给拼好。
　　“你真有耐心。”半个小时后，我打了个哈欠，看她直起身来。
　　“因为没耐心才玩这个”她去洗了洗手，坐下的时候抓了个橘子。
　　说实话，我对她真的很好奇，这个女孩子——她实在太年轻了，我没法叫她女人——身上有股味道，能够让你不由自主地喜欢上她，这是我这两天跟她接触后得到的结论。
　　那天晚上，她抱着个枕头跑到我门口，说怕黑，问能不能跟我挤一张床。我满头黑线，这人多大年纪了，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似的。一问吓我一跳，她竟然才21，沈彦这小子竟然啃了这么一棵嫩草，难怪不肯撒手。现在的小孩儿上学怎么都这么早啊？她躺在我旁边的时候说了句话，说我跟她最好的一个朋友很像，那个女孩儿叫周舟。我就说嘛，怎么在医院的时候对我笑得那么开心，原来是把我当替身了。不过人这动物很奇怪，比如一个人要是喜欢你，除非特殊情况，你一般情况下都不会讨厌他\她。这就好比你对着镜子笑，镜子自然也就对着你笑是一样的道理。于是那个晚上之后，我发现我开始喜欢上这个小姑娘了。
　　第二天早上我起床的时候发现她把屋里打扫地很干净，早餐是简单的小米粥和包子，这真让我受宠若惊。这套公寓是我十八岁的生日礼物，不是太脏，定期有小时工打扫，但横竖是少了点人气的。我也就这两天在这住一下，没想到还让她折腾出了点烟火气息。嗯，这果然是个宝贝疙瘩，鉴定完毕。
　　“你还爱着沈彦对不对？”我单刀直入，这两人在我看来只能说是当局者迷，所以我这个旁观者不能坐视不理。
　　“我一直都爱着他，”她在橘子顶端挖了个小洞，然后把橘子一瓣一瓣地掏出来，然后抬头看了我一眼，“你不也是吗？”
　　“咳咳咳……”我差点没被嘴里的苹果一口噎死，“沈彦都没跟你说？！”
　　“说什么？”她把橘子上的白须捻掉，然后塞一块儿到嘴里，“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呢？”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眼垂了下去，我只能看到她抖动的睫毛。
　　我好不容易顺了口气，感情沈彦毛都没说啊，不过依他的性子来看，情况可能是他觉得如果相爱的话，小鱼姑娘应该无条件地支持他，信任他；而这小鱼据我看来，也不是吃素的主儿，有脾气，有个性，有主见，所以，肯定受不了沈彦的大男子主义。这两只以后的路，看来坎坷是免不了的了。
　　那我到底是应该去灭火还是应该隔岸观火呢？这真是个让人头疼的问题。
　　好吧，看在沈彦跟我二十几年的交情的份儿上，我决定再帮他一把。我咬了一口苹果，对着对面的女孩儿勾了勾指头：“靠近点，告诉你个秘密。”
　　她一脸茫然，蹭到我身边坐下，扫了我一眼，示意我接着说。
　　我看着对面那张秀色可餐的面容，忍不住趴了过去吧唧一口：“姐姐我只喜欢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