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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3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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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夜里,海因里希醒了过来,
朦胧之中,他眨了眨眼,根根分明的睫毛有些颤抖,通透的眼眸要在此刻融化成水。他看着坐在一旁的我,有些无力地笑了笑,“我还活着吗”
“当然。“我忙起身,又在他身旁坐下。而他的目光一直紧盯着我,连眨眼的功夫都不舍得落下。
我握住了他冰凉的手,握住他的手指,怜惜地放在脸旁,“谢谢主,让你回到我身边。“
“我记得你不信教。”他终于眨了眨眼,在昏暗的灯光下,他的目光温柔之至。
“我只信你。”我抿了抿唇,直视他的眼,认真地说。
他笑了笑,还是很勉强,伤口一定还在隐隐作痛,我知道。不过有些表情的脸,总比煞白成纸的脸看着让人舒心多了。
“那我的信徒,可以赐我一个吻吗”他轻轻晃了晃头,祈求道。
“我要为你献上无数个吻。“我答道,附身吻上他仍干燥着的唇。浅尝则止,唇与唇的拥吻只有一瞬,我们在近在咫尺的恋人的眼中,回味着吻的味道。
他喃喃道,“我差点就看不见你了。”说完,他皱起了眉头,哀伤地看着我。“只要我一闭上眼,就全是你的容颜。我一定要回到你身边,哪怕是死。”
“不许说晦气话。”我把食指点在了他的唇上。
“不,我要说。”他说着,情绪也激动了起来,那只无力的手,反握住了我的手掌,他的指尖探过指隙,和我手腕交错,十指紧扣。
“没遇见你之前,我从不害怕死亡,为国赴死就是我的信念。但现在,你是我此时此刻还残喘于世的唯一理由。”他紧锁的眉头,盛满哀伤的双眼,和嘴里的情话,都是无形的枷锁,我在暗夜的灯火里,跌进了他眼里的海。
“你愿不愿意嫁给我?”他接着问道,“我要娶你,再和共同生育许多孩子。”
我笑了起来,可眼眶却湿了,“那你可要答应我,我不想做寡妇。”
“我以上帝的名字起誓。“他认真地说,”我绝不会在你之前离开人世。“
“那我当然愿意。“我点点头,喜极而泣,另一只手捂住了嘴角。
他长舒一口气,露出了满足的笑容,露出了一排洁白的牙。我看了眼时间,意识到已经不早了,我明早还得照顾伤员而海因里希也要好好休息。
我给海因里希换了药,嘱咐他得早点休息。
“再陪我一会儿吧。“他露出可怜的表情,我当然不吃这一套,只是冲他挑眉微笑,帮他掖好了被子就要离去。他连忙拉住我的手腕,我回头看他依依不舍的眼,一到分别时刻,他就会幼稚的像个男孩。我看向他,无奈道,”我明天还得早起呢。“
“那晚安了,奥克托贝斯夫人。“
我心下一暖,心绪飘飘然,像跌入了柔软的云端,暗色的灯光下,他的轮廓温柔又俊美。
“晚安。“我回复道。
他松开了拉住我手腕的手,“明天见。“
“好。“
我傻笑着回了我的房间,已经过了凌晨两点,而玛丽亚仍然没有睡着。正在桌上写信的她,见到我回来了,忙把信纸藏到了抽屉里。我当然注意到了她的端倪,但我没有多嘴,而她看着在门口正在换衣的我,怯怯地问道,“你回来了?”
“是的。“我回答道。
“好吧。“她合上了笔,锁上了抽屉,”有你的信件。“
“我知道了。”我答道,接着她从书桌上起身,将简陋房间里唯一的书桌让给了我。
“你为什么要给抽屉上锁?”我这才装作不过是刚刚注意到了她的动作,质问她为什么要把房间里唯一的书桌上锁。
“这是我的隐私,如果你不乐意的话,可以把另外一边的抽屉也锁上。”书桌有两个抽屉,我们已渐渐划分了领地,各使用一个。
我没有再往下追究,纵然不悦但是她的话也有理,我只是有些担忧她会做出其他逾越的事。我拆开了信件,是罗西娜的来信,她在书信里告诉我她怀孕了,恳请我能做她和赫尔曼长子的教母。
我笑了起来,再加上今天海因里希的求婚,我许久没有感到这样的幸福了。和玛丽亚的不悦也顿时烟消云散。
玛丽亚抽着烟,站在一旁看着我,在她缓缓吐出的烟圈里,她眯着眼问道,“你好像很高兴的样子?”
“是的。”我回头看她,和她对视道。
她笑了笑,按灭了烟头,没有和我再继续聊下去的意思,脱下了外套便翻开被子钻了进去。
而我在洗漱完之后,也关了灯,准备要入睡了。可是我太兴奋了,我已经很久都没有这么亢奋过了,我甚至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太阳快些出来。我想见海因里希,我想吻他和他缠绵,一刻也等不了,我现在就想,我想他到发狂。
“你还有亲人吗?”黑暗之中,玛利亚蓦然问道。
她的突然开口一棒子挥散了我脑海里关于海因里希的影像。在黑暗里,我听见她翻身的声音,破旧的铁床发出咯吱咯吱声,她面向了我。我将头侧去,借着暗暗月光,我看见她的双眼炯炯有神地看着我。原来她和我一样,在这寂寥的夜里睡意毫无。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我的双亲都离我而去,而我也没有任何兄弟姐妹,中国的血亲从未谋面,而在德意志的外祖父母更是在我未出生之际就离开人世。我的表妹也和我许久没有联系。这么算上来,我好像很可怜。
“没有。”我答道,“我的父母都死了,我只有一个断了联系的表妹。”
“我还有个父亲。”她在黑暗里凝视我的眼,“但他病的很重。”
我思忖着该怎么回答她时,她紧接着问道,“你和护士长,是对我有意见吗?”
“不,没有的事。”我摇头,脸上一热,为今天和护士长在背地里嚼舌根的行为感到羞愧。
她没有追问下去,而是在这样紧张的气氛中选择放过我。她深呼吸,抑或是在叹息吧,夜太黑我不敢确定。接着她在黑夜里又翻了个身,背对于我。
“晚安。”她的口气很轻,很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