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短篇小说》皇鸢尾

5、第五章红月中篇

　　凌乱的衣服被泥水沾满，漆黑的雨夜似乎除了雨水敲打树叶的声音，再也没有其他的动静。一切都在沉睡，该睡的不该醒着的都没了声音，死寂般的夜，还有垂死挣扎着的雨和女孩。
　　远处的槐树林里隐隐约约传来沉重的喘息声，再向四周望去是那座熟悉的房屋，屋子里的人都睁大眼睛等待着，椅子上的老人垂着头，喉咙里发出一阵的悲戚，“作…孽啊……”之后又是死一片的沉寂。没人敢说话，他们互相面面厮觑却不知道如何开口。最后女人叹了一口气，走进了内屋。屋里没有其他人，被窝是冷的，女孩的踪迹无处可寻。
　　“叔叔…”娇嫩的脸蛋上透出一股狠劲，女孩浑身□□的躺在冰冷的泥土上，她长长的黑色发丝亦冰冷的埋进泥土。她忽然叫了起来，满眼通红的乞求着身上的男人。“求求你…放了我。我…”呜咽的说不出话来，娇弱的身体就这样被男人欺侮着。
　　男人满脸戾气，他举起手“啪”的打了女孩一个巴掌，恶狠狠道：“叫我什么？”男人看着女孩肿高的脸忽然软下心，他粗糙的手掌慢慢的滑过女孩沾满泥水的脸面，然后舒服的仰起头。忽然他猛然低下头，黑色的眼眸变的猩红，连牙齿都变成了吸血鬼的模样。
　　女孩未发育的身体被男人糟蹋了一番，直到雨快要停止才抱起昏迷不醒的女孩往屋子里走。
　　“啪”，女人红着眼眶打了男人一巴掌，男人忍着脸上火辣辣的痛感瞪了女人一眼。
　　“作孽啊…”老人抬起头，发黄的眼睛里流出一滴浑浊的泪来，他枯黄的手不住的拍打着椅子帮，直到手心打的通红才肯握紧。刚一握紧，老人直往自己的胸口上捶打，“造孽啊，我赵德行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啊，生出如此大逆不道的恶子，上天有眼，快将这孽子收去吧。我赵德行给您磕头了，磕头了…”老人一松手，双腿顺着椅子腿滑了下去，“咚咚”的趴在地上拼命的磕着。不一会儿地上就出现一片血迹。
　　女人急忙拉起了老人，老人满脸泪水，不忍心去看仍然昏迷的女孩，才一个半大点的孩子却要遭到如此毒害。下辈子，她要是来要债，他也只好拿命去抵了。
　　男人冷哼一声，对女人不冷不淡的说道：“你去准备些吃的，多做些小夕爱吃的，那些在中堂的人全部打发走，看见他们一个一个的来，也真是不把自己当外人。”
　　男人刚说完迈开大步走进了里屋。
　　赵小夕醒来后，第一次看见女人坐在她的床头抹泪，她还是不忍心将这么小的女孩推进无尽深渊，况且她还有大把的时光。那人人赞美的青春，那本该充满活力的年龄，这么小的孩子却要一一承受她不该承受的一切，她不会再有快活的时光，她的未来没有光。女人肿胀的眼睛里露出一股绝望，尽管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但她真的想要这个“女儿”离开他们，离开这个家。
　　“妈妈。”喏喏的声音，软的像棉花糖。赵小夕扯着嘴角去安抚女人，女人一把抓着她的手亲了又亲，最后什么话也没说就离开了。
　　他们依旧像往常一样生活，只不过生活中多了一些本不该存在的东西。
　　男人背着重物上楼梯的时候，看见女孩为他担心的神情，不知不觉间开始无法原谅自己以前的种种恶径。不过他又开始庆幸，幸好他从来没有重伤过她。这让他的良心继续为他以后的行为多了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理由。忽然他想起来他之前在楼梯上想要强迫女孩，女孩去躲却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了下来，那次摔的极重，头破血流，女孩因此还差点破了相。从那以后他也不敢对女孩毛手毛脚了。而现在他最担心的是女孩总有一天会长大，等女孩长大了她又会怎么做？男人每次想到这个问题都会哭诉着一张脸，这以后他可不能吃官司。
　　女孩六岁了，本该懵懂无知的年纪，却每次开口都语出惊人，男人不敢让她去上学，害怕她不小心说漏了嘴。女人也不再过问男人的事情。毕竟结婚这么多年却没为男人生下一儿半女，这让她心里也过意不去。不过男人也从未责骂过她，她甚至开始感激男人，慢慢的，女孩的事情她也不去管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生活本来就是如此。
　　老人的身体也一日不如一日，明显更加干枯的身体却一直用一口气悬吊着，直到女孩抱了一只小黑狗回来，他拍了拍女孩的手却没说出一句话来，他在想，说些什么，能说些什么，该说些什么。可最后什么也说不出来。听着女孩娇嫩的声音，他几度想要落下泪来，可他每次都忍住了，他把眼泪留住，等哪天他要为女孩跪泣。
　　老人死后，小狗也死了。女孩低下头不去问那些事情，不是不想而是不敢。更何况那些事情早就已经过去了。可是谁也没有意识到，女孩正在一点点的长大，无论是她的身体还是头脑。女孩越来越高了，直到女人必需仰视她才能看见女孩的脸，可每次看见女孩的脸，她又沉沉的低下头躲避不去看她。
　　女孩心里自然是明白。男人仍旧像以前那般，女孩也不曾拒绝。仿佛这是一个危险的秘密，大家都心照不宣的守着它。
　　但是不知道从那一天开始，女孩开始早出晚归，每到太阳落了山才回到家里。女人不敢像她小时候那样吼她，却也不卑不亢的抬头咒骂着，好像只有这样才能缓解内心的疲劳和害怕。女孩从开始的低眉顺眼到后来的不理会再到对他们的厌恶逐渐让他们开始害怕。男人不敢再要求女孩做什么。女人看见她也不敢大声说话。
　　直到女孩领了一个男孩回了家。男孩长的清秀，浓眉大眼，娇俏的鼻子。好看的嘴唇，白皙的手指。强健有力的身体，男孩的一切都让女孩痴迷。但是男孩走了。他嫌弃的朝赵小夕身上吐了一口唾沫。然后秀气的脸逐渐扭曲，他指着她的鼻子骂她，骂她什么赵小夕倒是不记得了，她只记得她连哭都不会了。赵小夕猛的抓着女人的手，女人吓得尖叫一声，想要抽开手却让女孩拽的死死的。
　　“你教我如何哭好不好。”女孩的脸上一片惊恐，她不安的拉扯着女人的胳膊，她想留住那个男孩，但是他走了，不回头的走了。
　　女人大叫着甩开女孩的手，她逃进屋里，躲在了衣柜中。每到白天她就像孤魂野鬼一样躲进槐树林，她总说有人跟着她，男人终于皱起了眉头，他对外说女人疯了。
　　赵小夕本来正坐在中堂喝茶，她一身白色衣裙，手指执着一个透明的玻璃碗，碗里是沉在碗底的绿叶。堂中间的古木方桌上摆放着老人的遗像，赵小夕目不转睛的盯着，手中的碗依旧递到了嘴边。
　　男人进来的时候，赵小夕“噗嗤”一声笑了，她笑的一会急一会缓，笑完了之后她走出了房间换上了一件超短裙，重新回到原地继续喝茶。
　　男人瞪红着眼不去看她。
　　“我该叫你叔叔还是…”女孩故意停顿了一下，她不去看男人就已经能够猜到男人气急败坏的神情。
　　“住嘴！”
　　果然，女孩冷哼一声，继续喝着茶。
　　日子从原来的三人变成了两人，赵小夕也从原来的女孩变成了女人。她十七岁了，整日郁郁寡欢，不明白生活的意义。每当她想起来以前发生的一切她就抱起头苦苦的哀求着，尽管对面是空气。她觉得自己可能生病了，是心病。是治不好的。
　　男人也开始逐渐萎靡不振，他开始不吃饭，不喝水，有时候会整日坐在门外睁大眼睛看着那块小土坟。有时候又躺在床上睡几天几夜，中间有没有醒过来赵小夕不知道，她只希望男人一直这样睡下去，最好永远都不要醒过来。就让他带着秘密消亡。
　　令人意外的是那个小时候的男孩回来了，独自一人的回来了。赵小夕的心中一阵悸动，心情也好了很多。男人当天做了饭，他嘿嘿的一笑，笑的赵小夕浑身一颤。只不过当她醒来的时候，男孩不见了，她发了疯似的寻找，最后还是没有找到。
　　“你猜他去哪了？”男人突然凑到女孩的耳边一脸阴森的望着她。
　　“是你！”
　　“不是，不是我！”男人忽然双手捂着嘴，一脸茫然的摇了摇头。
　　赵小夕忽然冷了心，她凭什么能够让他留在自己身边。她不再去寻找，也不去埋怨，更不会自怨自艾。她像以往那般，该吃饭的时候吃饭，该睡觉的时候睡觉。她曾经也祈祷过，希望上帝送给她一个能够好好爱她，不嫌弃她过往的男人，那个男人是真心爱着她，是能够拉她走出泥潭的神。
　　只不过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幻想，她幻想的是她想要的，是她不曾拥有的，也是她求之不得的。一辈子就这么长，属于她的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过活却不是真正的活着。她开始为自己感到难过，她可怜自己，她也开始害怕自己。她知道她的身体是不洁的，她哭着抓破脸皮，血丝布满了脸上，她盯着血红的手，凄惨的大声笑着。
　　男人每晚都躲在门外的屋檐下，他蜷缩在一片草秸杆上，浑身上下不停的抖动，他痛苦的捂着耳朵，不去听女孩的奸笑声。
　　男人最终受到了惩罚，他每日都忍着疼痛不敢叫出声。一条麻黄色的粗鞭子一下接着一下落在男人脊背上，他疼得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下来，被绳子锁紧的双手背在身后，他双眼迷离的望着天，忽然他张开嘴，两个干瘪的唇瓣一张一合像濒临死亡的鱼，于是他终于想到了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