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短篇小说》皇鸢尾

11、第十一章琴之声下篇

　　“他之前就住在这里。”雷克无奈的摊开手掌，他撇过头去看窗口---已经被窗帘严严实实的遮住了。
　　“这附近难道就没有其他人了？”维阿修冷静的站立在门前，四周空旷的像个与世隔绝的世界。此刻门上冰冷的锁封闭着，他试了无数次也没有什么用。
　　“乔会去哪里？他是个安静的人，我知道他不会走远，我要在这里等他。直到他回来。”维阿修抚摸着锁纹，呼出一口气。他一手拿着包，一手从包里掏出一个袋子。
　　“你在担心什么？”雷克以一副欲笑的面孔正面对着他，仿佛在嘲笑他的作弄，以及他那一脸担心入骨的模样，这不可笑吗。一个男人竟然担心另一个男人，为了他不惜一切来找他，还扬言说要等他回来。雷克只在心里默默祈祷着，让眼前的这个人尝尝苦头，让他难过，让他以后的灾难摧毁他。
　　“你真够痴情。”雷克敲打着窗户，屋里没有任何动静，应该是出去了吧，他大概会晚一点回来，也许还会像以前那样喝一点小酒。
　　“我敬仰他，谁也不能阻止我跟随他的脚步。”一口咬下，新鲜的面包流出鲜美的纯奶油。
　　一个漂亮的弧线，面包完好无缺的落在雷克眼前，雷克摇了摇头伸出手接了过来，狠狠的咬上一口。
　　维阿修：“你在这里多久了？”
　　雷克：“嗯，大概三天？或许很久。”
　　奶油顺着手指流下，雷克急忙歪着头伸出舌头舔了舔细长的手指，忽然，维阿修拿出一张纸巾递了过去。
　　“谢谢。”雷克笑道，他接过来纸巾解释道：“很好吃，以前很少吃到。”
　　“嗯。”
　　互相沉默地吃完了面包，乔还没有回来…
　　雷克：“你还要等他？…难道你没有想过，他不会回来了？”
　　维阿修立刻变了脸，他紧张的抓紧雷克的衣领低声怒气道：“你对他说了什么？”
　　雷克：“没什么，我什么也没说。”
　　维阿修：“最好是这样。”维阿修放下雷克的衣领。在离他有几米远的地方蹲下。雷克看向他，双脚交叉着倚在门口，无所事事的看向天空。
　　夜，静。风，止。
　　“维阿修？”乔的身影终于出现在深夜里，他吃惊的望着熟悉的背影，他的学生在等他，那是他最得意的学生。他苍老的面容留下泪水交错的痕迹。
　　“真没想到你竟然来了，戴娜还好吗？”乔枯黄的手指只剩下一副白森森骇人的骨头。他打开门，急忙的将维阿修拉了进去，雷克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房门关上。他苦笑的咳了一声。
　　“进来吧，抱歉，刚才…”维阿修重新打开门，屋内的光柔和的洒在他的身上，雷克微笑的看了他一眼，不等他说完就走了进去。维阿修也不恼，好像觉得他一定就会这么做而已。
　　桌子上的两杯咖啡和一杯白开水摆放在相应的位置，雷克坐在他们对面不安的搓着手掌。
　　乔迫不及待的问道：“你们什么时候结婚？”话刚一问出，雷克依旧喝着水，只有维阿修一脸阴暗的低下头。乔急红了脸，但他依旧慢腾腾的喝着咖啡，这个结果他会知道，他并不是很着急的要去逼问。
　　维阿修：“等我回去，我们就结婚。”
　　乔沉默的低下头，他瞥了雷克一眼笑道：“果然是我的学生，戴娜可是我最疼爱的孙女，她的快乐就是我的幸福。”
　　一席话后，维阿修告别了乔，他礼貌的将自己的曲谱交到乔的手心，离去。
　　雷克：“看得出来，你并不是很开心。”
　　雷克：“戴娜一定是个美丽的女孩。”
　　维阿修：“你说的对，她很美丽，她是我见过最美丽的女孩。”
　　雷克：“那你在担心什么？”
　　维阿修：“或许我不是担心。”
　　雷克：“你并不爱她。”
　　维阿修：“不要问我！我…不爱…任何人。”
　　雷克：“那可真是遗憾，对于你这么完美的男人。不过也许这就是完美的代价。”
　　维阿修：“知道我的人都在说'啊，看呐，是维阿修，我爱上他了，他是我的梦中情人。'每次听到这些话我都想笑。你知道为什么吗？”
　　维阿修：“她们爱的到底是谁？是那个名叫维阿修的男人，不是我。”
　　雷克看着他的笑容忽然笑了，“那你知道我在笑什么？你一定不知道。”雷克转过脸，海风吹打在他们的脸上，顿时让他们放下了一切隔阂，他们之间有什么隔阂呢，那种说不清楚的东西就让他以一种新的联系存在吧。
　　维阿修：“像这么幽深的海水你能说他是罪犯吗？”
　　雷克：“不能，你的东西现在已经找到了契合者，就不要再问海水了。或许这是值得的，但是你要如何才能了解他，明白他？”
　　维阿修：“找到他，与他一起说话。或许这就已经足够了吧---能有个说话的人。”
　　雷克：“我是个随意的人。”
　　维阿修：“那再好不过了。”
　　一时间的沉默，雷克停下脚步蹲坐在石头上打破了寂静。
　　雷克：“你来找乔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他不会拉你出来的，他连自己都无能为力。”
　　维阿修：“如果有人害他。”
　　雷克：“那个人一定是你。”
　　维阿修不可辩驳的笑了笑。
　　雷克：“拒绝戴娜，但你又明确的知道那相当于拒绝了乔。”
　　雷克：“你的目的是告诉乔你不会娶戴娜。”
　　维阿修：“我们已经订婚了，我拒绝不了。”
　　雷克：“你感觉你很无助？你觉得你的爱很廉价？我要告诉你，你的爱一点也不廉价，我的爱也不廉价。”
　　维阿修：“你说得对。”
　　雷克：“你受到了乔的影响，戴娜让你来的，一定是她。”
　　维阿修：“是她。”
　　雷克：“她一定看出来了你的心，你的心不在她那里，她希望乔帮助她，不过她不知道乔…。”
　　维阿修抬眼看向雷克笑道：“上帝如果能够让人称作宠物，你一定是他的主人。”
　　雷克：“我倒是希望他能够多看我一眼。”
　　维阿修笑着不说话。
　　维阿修呆了三天就走了，他又去看了乔。现在他要回去了，尽管乔一直在他的房间里研究着他的曲谱，乔再一次的痴迷了，他的干劲又来了，他仿佛觉得自己才二十几岁，他放下曲谱皱起眉头，脑中一直反复出现的一个名字：维阿修。
　　维阿修与戴娜紧紧拥抱在一起，他们将要结婚了，然后会有他们可爱的孩子。
　　他的生活才刚开始，他的生命就已经结束了。
　　雷克死了，他的尸体从海里被打捞上来。乔看着他肿胀的身体，悲伤的仰起头。他回到屋里安静的弹奏着维阿修的曲谱，这是他离开时的前一天作好的，乔不安的来回扭动着身体，他开始承认他老了。他看着遍体鳞伤的钢琴笑道：“我不明白，我不明白。维阿修，你告诉我，你究竟在说什么！”
　　一年后，戴娜生了一个儿子，他长着天使般英俊的容貌，他有着摄人心魂的眼睛，饱满的嘴唇。但他每次都会绕过那架黑白钢琴，戴娜每回都会抱起他笑着出门。
　　乔来信了，一张单薄的纸。
　　维阿修再次去了乔的身边，乔比以前更老了，他现在已经是个小老头了。乔一言不发的带他去了一个地方---那里遍地坟墓。
　　雷克埋在了这里。
　　乔：“看看他吧。这一年委屈你了。”
　　维阿修不说话，他看着墓碑上的名字，静静的望着，看着，最后变成了尘土。
　　维阿修：“他为什么？”
　　乔：“为了一个秘密。”
　　维阿修：“你知道的……”
　　乔：“维阿修！曲谱是会告诉我一切的！我知道你的想法，你应该自由。”
　　维阿修：“戴娜和我已经有了自己的孩子，乔，我现在只相信我自己，我只信仰我自己，因为我是上帝。”
　　维阿修很快返程了，他幻想着妻儿，然后沉默的将他们紧紧地拥在自己的怀里。
　　维阿修的大新闻瞬间让所有人爆炸了，它冲击着所有人的脑袋，他们全部摇着头，面露不解。
　　他的瓶颈早已过了，不，他没有瓶颈期，他缺少的是灵魂伴侣。他的音乐没有人懂，他们看着他的脸，就已经深深的陷入迷恋。他们爱他的美貌，爱他英俊的脸庞。爱他光华靓丽的外表，没有人去探索他的内心，他因此寂寞，戴娜以及所有痴迷他的人都想要成为他生活中的一部分，但她们却从来没有想过去了解他，她们享受的是那份虚荣。
　　乔将他的曲谱还给了他，还有那一堆堆泛黄的属于他自己的乐谱，他欣慰的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小字，将它们扔进海里。
　　人生的一切都是幻象，尘土埋葬的不是□□，而是灵魂。土地因为灵魂的滋养而更加肥沃，它们养育了世间万物。
　　“夫人，你知道维阿修为什么自杀吗？他平时在家有什么不正常的行为吗？”记者一个接着一个的围堵在戴娜的身边。戴娜怒吼道：“我不知道，我根本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什么？！”
　　门被关上了，记者们面面厮觑地待在门前。
　　“为了守护一个秘密。”乔拄着一根拐杖从远处走过来，他的腿脚打着颤儿，但他仍旧以坚实的步伐走过来。
　　失踪一年的伟大钢琴家竟然重新出现在了人们的视野中。这将会是一个重大的新闻！
　　“我不知道雷克为什么要激怒我，他也有他的目的，我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乔无所谓的抬头说道：“维阿修，他自由了！”
　　“请问，雷克是谁？您说为了守护一个秘密，您是知道这个秘密的吗？能否透露一些呢？”
　　“我知道，但是我很快就不知道了，谁也不会知道了。”乔迅速的从衣服中抽出一把手枪。
　　“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