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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终篇狐鸣诗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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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清流,浊酒,白衣,山林……
踏月而来的男人手中紧握着一把短刀,他两眼放光,陷入圈套的猎物再也没有还手之力,它奄奄一息的垂躺在一棵弱不经风的小树苗下喘息着,喘息声未定,男人一抓便提拉着它的脑袋往自己的腰带上别,短刀被他收了起来。他依旧面无表情的往前走,不远处的山林迷雾中隐约可见一座寺庙,小庙的占地面积很小,这是一座无人知晓的寺庙。
庙前的路早已不成路,只是无人踩踏的土地而已。
他住下了。没人反对。
他疲倦的躺在草窝里,将猎物放在身旁。堂中的佛像慈悲的望着万物。男人看向猎物,随后用力的撕扯开自己的衣服,一块一块的小碎布被他散落四周,他拿起一块碎布,忽略狐狸低声的哼唧声,扭过头闭上了眼。
光芒照在破损的窗纸上,一丝丝的光线闪耀在男人的脸上,他用力的睁开眼睛,吃惊地呆看着向身旁的猎物---一只蓝色的狐狸。
狐狸漫不经心的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即重重的低下头。
“哗啦”门被打来了,一个身着僧袍的老者抬起脚走进屋里,他低下头安静的跪坐在佛像前,蜘蛛网布满了整座佛像,偶尔会有几只“唧唧”叫唤的黑色老鼠光明正大的从门的一旁跑到老者的衣边磨牙抓脸。
老者一动不动的跪坐着,坚硬的土地硌的他腿弯部的肌肉打颤,他一手扶着地面,浑身用力的将身体向上拱起。他累得满脸汗水,然后一摇一晃的从男人面前走过。
男人沉思般的跪坐着,他看着那只受伤的猎物,不忍心的别过头。狐狸看着他,一双狭媚的眼睛里充满着痛苦。它想要移动身体却发现男人竟然迈开了腿,然后跪坐在佛像前磕了三个头。
他掏出身上挂着的酒壶,打开壶盖,一股浊酒的清香霎那间弥漫了整间屋子。
屋外阳光充足,不远处的白云与太阳肩并肩的把酒言欢。男人越走越远,他,喝着酒,唱着歌,步伐轻快的朝着太阳走去。
僧人们站在他的身后不语,老者踏出寺庙无奈的摇了摇头。僧人们低下头跟在老者身后。
庙门从那一天起再未关上过。
狐狸被僧人们照料着,它身体一恢复便整日朝僧人们呲牙咧嘴,凶相毕露。僧人们依旧不理它,他们过着相同的生活,无欲无求,不欢不喜。他们的脸上没有痛苦,没有快乐,有的只是望向尘世那般悲悯的神情。如佛像一般。
男人回来了,僧人们依旧如常。男人有了自己的房间,他躺在床上,眼睛却望向窗外,风…风来自哪里……
风吹起他单薄的衣服,他打开房门。无月的冷清让他感觉到了寒冷。
他认为那来自屋顶的风,寺外的风,天上的风都能将他吹散。
不知不觉已过夜半,似乎又有不知名的小虫开始鸣叫,欢快的扬起嘴边的长须,躲在黑暗无人的角落,唱着属于自己的歌,那首歌叫做我。
春季,夏季,秋季,冬季,季季如云。
春风,夏雨,秋叶,冬雪,回回如月。
尘土为逝,惹后人生怜。
后人又去,逢尘土作缘。
西出新日,轮回一世。男人踱着踱着便停了下来,他的肩头坐卧着一只蓝色狐狸,它凑近男人的耳朵唧唧的低叫着。
“先生归去吧,回到尘世间。你属于它,你是它的一部分。”
“何为缘?我们已是缘聚,即聚便不离。”
“风起风落,只一霎间。”
“一落为一时,一起即永恒。”
“不变之物不存于世。”
“爱。”
“此为境界,不为凡俗之物。人,求爱,有苦有痛,为罚。有喜有义乐为果。”
“无痛无苦……”
“世间苦痛,皆悉人为。”
“痴迷为过,疯狂为祸。妒乃恶果,善于谦和。”
“不为凡俗所动为何?”
“先生何必寄需于'望',失望,希望为人世常事。”
信命,无命牵;不信命,由命引。
世间唯一字:惑。
男人终究留了下来,老者不言。僧人们照旧与这座寺庙相伴,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五十年……最终庙内无人,无物。
入尘相对于另一个结果就是拯救。
彩云笑白云朴素无华,白云笑彩云绚丽无味。
本为一体,却为二心。
百年后男人入土为安,寺庙空留夜半,清流,浊酒,白衣,山林……
狐狸鸣叫声响彻云霄,它回头,寺庙大门已紧紧关闭,却早已不是最初。
它跪坐在佛像前,太阳照常升起,金光散落在屋内。一切都在进行,一切都已经改变……
夜半,清流,浊酒,白衣,山林,蓝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