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 星河》熙姑娘

2、第 2 章

　　Chapter 2

　　给吴邪洗澡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张起灵费了很大的劲才让吴邪配合着把衣服裤子给脱了，结果衣服还没放下，吴邪就挣开了他的手，光着脚去摸墙上贴的瓷砖。

　　张起灵叹气不语，把两人的衣服掀到正面，放在了盆里。他走近一看，吴邪正摸着瓷砖上的狗狗图案，笑得呆呆的。

　　“喜欢狗？”
　　“唔……”

　　张起灵手握住吴邪的，抓起他的食指去摸那只狗。
　　“狗狗，喜欢吗？”

　　“狗狗……”
　　“嗯，狗狗。”

　　吴邪的指头一下一下戳着相同的位置，提高音量道：“狗狗……狗狗！狗狗！”

　　吴邪的动作不怎么协调，两人又贴得紧，手肘不小心就顶到了张起灵的手臂。他侧过头，一眼瞧见了自己咬张起灵时留下的牙印，红通通的，一小块还在泛紫。

　　他转头不再看了。

　　没有道歉，甚至看不到愧疚。

　　张起灵揉了揉他的头发，走到浴缸边开始往里面放水。

　　——吴邪这个样子，淋浴恐怕难度有点大，还是先让他学着泡浴缸吧。

　　其实他是真的期待过的，期待吴邪能支支吾吾几个字，期待吴邪能轻轻摸一摸他的伤口，甚至只期待他有些畏缩地看着自己，那么一眼。
　　可惜没有。

　　是真的没有，完全没有。而当这份现实摆在张起灵面前，他才意识到原来希望落空竟是那么……
　　半缸水放好，试了试水温，有一点烫。张起灵把吴邪拉过来，握住他的手放进水里晃了晃。

　　“烫吗？”
　　“烫吗？”吴邪继续晃着水，重复了遍张起灵的话，并没有回答。

　　看样子没关系。

　　“进去吧。”
　　“进去吧！”

　　“我是说，你坐进去……”
　　“说你坐进去！”

　　张起灵没有不耐烦，相反地，直觉告诉他这孩子现在心情不错，嘴角高高扬着，眼睛干净而清澈。

　　张起灵的睡衣是一件老年背心和一条宽松的平角裤，他犹豫了片刻，替吴邪脱了小鸡内裤，自己先主动跨进了浴缸。

　　“来，和我学。”

　　吴邪的两臂被张起灵拉着，呆站着不动。张起灵见教不会他，索性蹲下身，一把抱起吴邪，把他抱进了浴缸，两人都站在了浴缸里。

　　流体的触感让吴邪有些发懵，想爬出去，动一动就听见“哗哗”的水流声，身子紧张地颤了颤。

　　张起灵搂住他，慢慢抚摸着他的头发以作安抚。

　　“别怕。”
　　“别，别怕……别怕……”孩子的声音带着哭腔。

　　大致是张起灵的安慰起了效果，孩子缓了过来，大着胆子蹲下去，冷不丁光着的屁股也碰上了水，“啊”地一声叫了出来，整个人僵住了，可怜兮兮抬起头，那眼神好像在和张起灵诉苦。

　　张起灵笑了，很浅很淡的一个笑，却是真的被吴邪逗乐的。

　　吴邪看到他的笑，眼睛眨了眨，臀部也适应了水温，很快便再次收起了恐惧。他伸出手，一点点靠近水面，小小的手指头“噗”的触上，小小的一圈涟漪层层晕开。接着他把手整个放进水里，抓了一把握成拳掏出来，水又一下子没了。

　　“咯咯咯……”孩子笑了，很开心的模样。

　　吴邪的手指来来回回筛着水，又一遍遍捞起来。再抽出手一看，点点水珠沾在了手上，手心还蓄了一小滩水。他猛地起身，把水递给张起灵看，然后手指在张起灵面前不规则地甩动着，水珠一粒粒飞出去，溅在了两人身上。

　　“水！水！”

　　张起灵目光柔和，捏了把吴邪的小鼻子，替他擦干脸上的水。

　　他跨出浴缸，把吴邪横着放倒，让他躺进水里，自己的手放在吴邪的脑下给他枕着，以免耳朵进水。
　　吴邪享受地闭上了眼。

　　等吴邪躺了一会儿，张起灵发现水已经不怎么热了，便让吴邪先坐在浴缸旁边的瓷砖板上，拿衣服毛巾垫着屁股。他一边重新放水，边把瓢拿了过来，等水温差不多了，让吴邪坐进了浴缸，拿水瓢给他身上浇水。

　　“现在开始闭着眼，我让你睁你再睁。”

　　孩子乖乖闭眼，“我让你睁你再睁！”

　　张起灵挤出些洗头膏，开始替吴邪揉搓他的头发。吴邪的头发不短，发质也很好，张起灵在想以后是应该给他剪西瓜头合适还是别的发型更好。

　　不过现在这个发型已经很可爱了。

　　终于帮吴邪洗完换上干净衣服，又把他抱上了床，张起灵全身也都湿透了。

　　他的衣服不多，睡衣只有两身。

　　他拿出另一身换上，小孩儿缩在被窝里，露出半个脑袋呆呆看着他。

　　张起灵把窗帘拉开一条缝，关了灯。夜色从那条缝里倾泻而入，朦胧的微光是幽幽的蓝。

　　他走到吴邪身边。吴邪伸出手去摸他的头发，被张起灵握住手，轻柔地吻了吻指尖。

　　“晚安，吴邪。”

　　“晚安吴邪！晚安！晚安……”

　　张起灵也是被院长捡回来的，虽然情况与吴邪略有不同——他是被“托付”的孩子。

　　他的父亲是缉.毒.警.察，因此张起灵从小便从他父亲那里学会了很多搏斗、反侦查技巧，也深知人性的善与恶。而身为医学专家的母亲则教会了他书和文字的力量，医者仁心的力量。
　　用同龄人家长的话说，他是个“早熟”的孩子。但即便始终无法融入其他同学，他也并不甚介意。

　　张起灵的父亲在一次行动中为了保护战友的卧底身份不被发现，主动牺牲了。事情并没有结束，战友的确取得了毒枭的信任，围.剿行动也大获成功。
　　但毒.枭的妻子却发疯了，她从资料里找到了张家的地址，偷偷潜入了张起灵的家，杀了他妈妈，之后放火烧了他们家，自己也在火中死去。

　　张起灵接到通知赶回去时，已经什么都不剩了。

　　他早知道父亲可能有这么一天，却没有猜到结局会是这样。

　　那位被掩护的战友是老院长的儿子，他受张起灵父亲所托把张起灵带到了院长这里，一并带来的是他父亲的功勋奖章和他母亲在医院放置的书籍。

　　张起灵现在翻阅的这本医学资料就是其中一本。

　　吴邪很快就睡着了，呼吸声很均匀。张起灵就着窗外的光线读完那一长段文字，神色缓和了不少。

　　护工阿姨说吴邪病得挺严重，但通过临床症状的对比，张起灵确信吴邪只是轻度自闭。他还那么小，如果治疗方法得当，未来的恢复程度是很可观的，但要和正常人一样融入社会生活，恐怕是不行了。

　　孩子的睡相很乖，张起灵看了一会儿，把书放好，爬上床睡了。

　　你是为什么才被父母丢下的呢？

　　吴邪，无邪。

　　一如你名字般天真无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