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红橘绿》今夜吴雨

6、狮子楼主

　　店小二倒是很机灵：“姑娘找我们掌柜？”
　　“哦？你怎么看出来我找你们掌柜？”
　　店小二眯缝这两条笑眼，“看姑娘通身的气象，必定是有身份的人，这个时候又还没有到吃饭的时间，必定是寻人，寻的还是和姑娘一样，有身份的人。在我们狮子楼，里里外外，要说和姑娘浑身气派一样的，也只有我们掌柜了。”
　　我听这店小二嘴皮子上下一翻，可真是八面玲珑，不仅夸了我，还夸了他们掌柜，不仅听的人高兴，对这狮子楼也愈加感兴趣。
　　“您说笑了，听闻狮子楼老板是奇人，我们客居扬州，还未见过世面，因此冒昧一试，还带了些小礼物，不知掌柜的可在？”
　　小二笑得愈发灿烂：“哟，您说无巧不成书，我们掌柜今天还真是不在，姑娘不如留个信，倘若掌柜回来了，我好通传。”
　　小二说完就低下头不做声了。
　　我瞧着小二垂衣拱手，神态自若，丝毫没有逐人的意思。
　　于是，上前一步，小二依旧没有反应。
　　我回头朝张兴努努嘴，示意他跟上，他一脸不可思议，我朝他胸有成竹地一笑。

　　“掌柜的既然在店，又何必藏头露尾，故弄玄虚呢？”我抬头朝空荡荡的楼里一喊。
　　忽然二楼的左右全部厢房响起来金玉之声，金声玉振，仿佛又万千军马奔腾而来，黄沙漫卷间不见来人，又壮阔间天地山河可见，一人凌风而立山顶，俯怍风姿出尘。乐声逐渐变细变弱，那一人独赏河山，好似沉舟侧畔千帆过，再看时白驹过隙，风云翻涌，人间百代已过，那一人却还是一人，仿佛千年来不曾动过。
　　正当我沉浸其中，突然金玉之声戛然而止，一阵琵琶声响起来，可谓是婉转哀怨，珠落玉盘。我不禁笑出声来：“难道楼主是只琵琶精？”
　　中间门帘忽然大开，满室一亮，却并不耀眼。细看来，原来二楼中间的房间里置着几面巨大的玉屏，令人啧啧称奇。我活了这么多年，也没有见到过这种……奢靡的场面。我看都不用回头看，张兴大概要晕过去了。
　　“竹姑娘说笑了。我可不是只琵琶精，只是有怜花惜玉之心，”这楼主穿了一身翠绿，还闪闪发光，大概丝线里面还夹杂了银线，像一只发光的鹌鹑，他继续说，“无论什么东西到了我手中，都不能辜负它的来意，譬如这琵琶，就要弹得出神入化，炉火纯青方不失去它的价值。否则，不如赠与他人。”
　　说完，这楼主抬头朝我微微一笑，手里不知道哪里变出来一把扇子，扇子上洋洋洒洒写了四个大字“上善若水”，半遮着脸，炸了眨眼。
　　我顿时觉得有点……尴尬，这楼主……不是脑子有问题吧？
　　我清了清嗓子：“楼主你好……”
　　“哦”，楼主收起扇子，在左手腕上一敲：“还没自我介绍，”他突然停下来，看着我，眼睛里不知道怎么有点氤氲的水雾，好像是哀伤，好像是快乐，他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态，垂眸敛去那层东西，“竹姑娘，久仰，我叫费琅。”
　　我有些讶异，在我一千多年的竹生中，并没有对这个人的印象啊，我再三搜索，确定是真的不认识他，而且我肯定我没有失忆，因为我记得一千多年前直到今天的事，也不会有人花费时间精力篡改一只竹子精的记忆。
　　我定了定神，也抱起拳：“在下竹居安。”我回头看了看发着呆的张兴，这小子从进来眼睛就盯着那几扇玉屏动也不动，“这是张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