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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11章 过客 ...

  •   第十一章过客
      自从峰会之后,公司的事情也忙了起来,我处理着公司的杂务,就暂时放下了去找苏慕涯核实身份的念头。
      其实,我知道,这个念头一直很强烈,忙只不过是个借口。
      他虽然否认过自己是周晨慕,但是我仍抱有希望。
      我很害怕他能够拿出确切的证据证明他不是周晨慕,这样也好,不明不白地,我还有点念想。
      我考虑过了,如果他是周晨慕,哪怕他性格已经变了,不再喜欢我甚至都不愿认识我,也不要紧,至少他还活着。
      对此,我愿意自欺欺人。
      或者,哪怕他不是周晨慕,只要听不到他亲口对我否认,我就仍然可以把他当作周晨慕,哪怕只是个影子。
      爱,可以如此卑微,我第一次深切的知道。
      只有我自己知道,内心是有多么在意他。
      我密切地关注着陆总那边的动向,进出他的办公室,我都要向那宽大的落地窗扫上两眼,也许苏慕涯不知哪一天又会出现在那里。
      陆总在我面前接打电话,我也要竖着耳朵仔细倾听,揣摩着电话的那一头是不是苏慕涯。
      甚至,我和陆总在他的办公室谈工作时,我竟然好几次恍惚中把陆总的脸想象成苏慕涯。
      我简直是没救了,一天里要骂自己若干次犯贱。
      冷冰冰的苏慕涯比起阳光温润的周晨慕简直是一个地狱,一个天堂,我竟然一天里若干次想念他冷若冰霜的脸,比起新鲜热烈的脸庞,我竟越来越欣赏起沧桑忧郁的脸,看来,苏慕涯那天骂得我还不够狠,我简直是自虐啊!
      而陆总对我最近的态度也有点耐人寻味,我感觉,他几次想要在我面前旁敲侧击,探听我过去的经历以及与苏慕涯的事情,然而经常在关键的时刻悬崖勒马,欲言又止。他一定是抓狂极了,既想了解又不敢探究。
      我不是个小女生了,像我这样的大龄女,谁没有一两段情感经历或者秘密呢,所以我依然保持以往的专业精明,对感情问题say no,陆总百爪挠心也没法探听我的私密情感问题。
      而苏慕涯,似乎也从我的生活里消失了。
      一天,两天,三天……
      我掰着指头数着,究竟是多少天没有他的消息了。
      十五天,整整十五天没有再见到这个人了。
      也许,他也在有意识地躲着我吧。
      这些天,连云云都对我爱答不理了。
      自从那天她认为我态度有问题之后,索性不管我的感情问题,自顾自相亲去了。
      如果不是那天傍晚快要下班时,我从陆总门前经过偷听到了他的电话,我估计我还可以撑得再久一点。
      五点钟,我从陆总的办公室门前经过,听见里面陆总的声音:“什么?慕涯,你要去相亲?”
      我的脑子如雷达扫描一样迅速将“慕涯”这两个字搜索到了,我悄悄躲到门后竖起耳朵努力地聆听着陆总所说的每一个字,猜测着电话那头苏慕涯可能说的话。
      陆总倒是挺开心的:“是吗?那应该不错。听说家世不错?伯母选的一定没错。”
      我的心冰冰凉。家世不错,还是他母亲选的,苏慕涯,你倒是挺有闲情逸致啊,刚建的公司不是事情一堆吗?竟然还有闲心去相亲。
      陆总又说:“我也去?不好吧?”
      那声音里明明充满期待好不好?
      两个大龄单身已久男青年居然要结伴去相亲,这究竟是什么恶俗趣味,只听说有姐妹淘去相亲把关的,男性好基友去相亲还第一次听说。
      “那你的风头肯定要被我抢了,不好。”陆总对自己的魅力深信不疑。
      电话那头又说了半天。
      “不行啊,我晚上约人了,去听交响乐。”陆总斩钉截铁地否决了对方的提议。
      我在心里为陆总拍手称快,心想他晚上约谁了,这人约的太是时候了。
      “林夕遇啊。”
      他突然提到了我的名字。陆总约了我?我怎么不知道呢?
      电话那头不知又说了什么。
      半晌,陆总勉为其难地:“好吧,我给你电话。”
      电话挂了,我愣在门口,不知道这是什么状况。
      陆总看我呆立在门口,说道:“夕遇,你来的正是时候,晚上陪我去听交响乐吧,朋友给的票。”
      我略一迟疑。
      “怎么你也要去相亲?”
      我本能地否定:“没有,我哪有那么闲?”
      陆总微微蹙眉:“怎么,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老板给你安排的工作太多了?”
      “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嘲讽苏慕涯竟误伤了老板,我赶紧解释。
      “那就好,那跟我走吧。”
      “唔。”我只好答应。
      出了公司大楼,我们去一家日式料理店吃饭。
      我心不在焉地把生鱼片上涂了好几次芥末,在陆总惊讶地目光里,已经通体绿色的生鱼片被我吞进了肚子,呛得我直打喷嚏。
      草草结束了晚餐,我们驱车去了国家大剧院,那里有一场德沃夏克的交响曲音乐会。
      至于交响乐演奏了些什么,我一概不知,整个过程就是盯着舞台上指挥的秃脑壳发呆,心想着苏慕涯的相亲进展如何,那所谓家世不错的姑娘到底什么样?
      我心里正有一百只小猫不停抓挠着,仿佛男朋友背着我去相亲,不得已只能陪老板故作姿态地来听交响乐。
      转念一想,我这算吃谁的醋呢?
      周晨慕?苏慕涯?
      这个问题把我搞糊涂了。
      陆总中间出去了一会儿,说是去打个电话。
      我如坐针毡,摸出手机翻开通讯录,找出我存下的苏慕涯的电话,名字还显示为“苏总”,那是我在纽约机场时存下的号码。
      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给苏慕涯打个电话,搅黄了他的相亲。
      随即,突然觉得自己好可怕,怎么会有这么一个念头,于是在心里对自己说:“林夕遇,不知道你竟然这么卑鄙。人家是你的谁?难道就是因为他长得像初恋,就不能允许人家和别人谈恋爱?做大气、精明的女人可是你一直以来追求的,可不要做小气吧啦的小女人。”
      我在心里念叨了半天,还是收起了手机,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欣赏着台上的高雅音乐。
      没过一会儿,陆总回来了,他看我一脸烦躁的样子,问我:“你喜欢阳春白雪还是下里巴人?”
      这问题问得突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答他。
      我有点发愣。
      陆总自顾自地说:“这交响乐还是太阳春白雪了,我听不懂,还是下里巴人最合我意,咱们改去听点通俗音乐吧。”
      对于这个提议,我还是赞同的,我随他走出大剧院。
      不知他指的通俗音乐是什么,不会是刘老根大舞台之类的吧?看看贵为金领精英的陆总应该也不至于品味如此恶俗。
      我没有多问,任他驱车带我出了长安街一路向北。
      晚上十点钟,我们来到了后海,两岸酒吧红红绿绿的霓虹灯把河水染成曼妙的颜色,让人有种流连颓废之感。
      原来,他所说的通俗音乐就是来后海听酒吧的驻唱歌手唱歌。
      陆总跟我一样,平时忙于工作,甚少出来娱乐,我俩看着红火的河岸两边的酒吧,竟不知道该选择哪一家。
      在一家名为“过客”的酒吧门前,陆总停下脚步:“就这一家吧,我们今晚难得做一回后海的过客。”
      我表示赞同,我们步入酒吧,落座。
      酒吧中间的舞台上,一个二十多岁的歌者正抱着吉他边弹边唱,唱的是慢版的《我要大声告诉你》,那歌者虽然年轻,声音里却有一种淡淡的沧桑和惆怅:

      夜深了
      我还为你不能睡
      黎明前的心情最深的灰
      左右为难的你
      不知怎样去面对
      我能做的只剩沉默
      体会爱情是让人沉溺的海洋
      孤单的时候 想要去逃亡
      转身那一瞬间你出现在我身旁
      你的眼泪让我不敢开口讲
      我想大声告诉你
      你一直在我世界里
      太多的过去难割舍难忘记
      太心疼你
      才选择不放弃也不勉强
      你不要哭这样不漂亮
      爱情是让人沉溺的海洋
      孤单的时候
      想要去逃亡转身
      那一瞬间
      你出现在我身旁
      你的眼泪让我不敢开口讲
      我想大声告诉你
      你一直在我世界里
      太多的过去难割舍难忘记
      太心疼你
      才选择不放弃也不勉强
      你不要哭这样不漂亮
      我想大声告诉你
      对你的爱深不见底
      用力紧紧抓住我们的回忆
      蔽住呼吸
      心跳的频率有一种魔力
      它让我们慢慢的靠近
      我想大声告诉你
      你一直在我世界里
      喔…
      用力抓住我们的回忆
      若有一天
      我看到的是你的背影
      只因我爱你
      没有告诉你
      我爱你真的很爱你……

      那哀伤的曲调撩拨着我的神经,歌词又恰到好处地抓到了我心底的小痛楚。抬眼望去,月光下的什刹海、后海浸淫在银色的寒辉里,河岸边影影绰绰的灯影,又勾起了我对于晨慕的痛苦回忆——
      我五岁认识晨慕,那时父亲刚刚调动至M集团,我认识的第一个小伙伴便是晨慕。
      那是几个M集团家属组织的小型聚会,其他的孩子都已经相熟,只有我怯怯地不知该跟谁讲话,不知该怎样融入那些孩子的小团队。
      孩子们在一起比赛打陀螺,你一下,我一下,看谁会让陀螺保持旋转,不会停下来。
      我初来乍到,谁都不认识,也不会打陀螺,只能在窝在角落里静静地看大家打陀螺。
      我对晨慕最初的印象很深刻,他像一枚暖暖的小太阳,总是甜甜地向每个人微笑,活泼地跑来跑去。
      在其他小孩都不理睬我的时候,晨慕跑到我的面前热情地做起了自我介绍:“我叫周晨慕,你刚搬来吧?我听见你爸爸喊你夕遇,你的名字真好听!”
      他伸出小手想要拉我一起玩:“打陀螺很好玩的,跟我们一起玩吧。”
      我摇了摇头,用细细的声音说道:“我不会。”
      “没关系,我教你。”他用小孩子纯真而真诚的眼神看着我。
      我转头看了看妈妈,妈妈也用鼓励的眼神看着我,示意我跟他们玩去。
      在晨慕的鼓励下,我牵住了他的手,他的手柔软而温暖,我觉得很舒服,甚至还轻轻捏了捏他的手指,他握着我的手紧了紧,我就这样被他牵着来到众人面前打陀螺。
      我不得要领,犹犹豫豫地轻轻挥出一鞭子。
      陀螺左突右撞转了几下,很遗憾地倒地不起了。
      有小朋友喊道:“输了,给贴画吧。”
      我不解:“给贴画?”
      那个孩子解释,让陀螺倒下的孩子要接受惩罚,就是送给其他人一人一张贴画。那是那个年代每个小孩子的财富,小孩子往往以贴画的多寡来论英雄。
      而在我的老家,只有男孩子才收集一沓一沓的贴画,女孩子们一般就是玩玩跳房子和翻绳,因此,我只能唯唯诺诺地答道:“我没有,不是只有男孩子才玩这个吗?”
      众孩子们都哈哈地笑了。
      有孩子嘲笑我是来自乡下的土妞。
      我尴尬地看看他们,发现只有一个孩子没笑——周晨慕。
      周晨慕非但不笑,还制止了他们继续嘲笑下去,他一副认真的样子,说道:“你们都搞错了,我们以前定的规矩都忘了吗?”
      其他孩子:“什么规矩?”
      “新来的孩子玩游戏输了不用交出贴画。而且,我们每个人还要送她一张贴画。”
      “有这规矩?”有孩子提出质疑。
      “当然,小双来的时候,我们就按这个规矩办的。”
      马上,有个叫小双的孩子站出来点头附和晨慕的话:“是的,大家送了我好多贴画呢!”
      孩子们的心也都很善良,他们一听,马上都把我围在中间,你一张我一张向我手中递贴画,晨慕给我最多,足有半沓子,很迅速的,我的财富值也上升起来。
      看着手中多出来的贴画,我心里温暖得如冬天里的太阳。
      如今,想起来,不得不佩服晨慕小小年纪就表现出来的高情商,他为人处世总是善于替人着想,我起初是个木讷沉默的孩子,然而,在他的感召之下,我变得越来越开朗阳光。
      然而,这样一个和煦如阳光的人,竟选择那样一种决绝的死法,在他死后多年,我的灵魂仍不得安宁。
      我内心唏嘘不已,三杯两盏地喝着陆总点的鸡尾酒,竟然不知道它是会让人喝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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