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雁难飞》皂白居士

2、第二章

　　第二章 皮肉距离

　　雁难独自一个人在学校外面租了一套房子。
　　开学时父母给了雁难一笔钱，说不习惯住宿舍的话，就去外面租。
　　不过要两室一厅的，因为星原回国需要和她一起住。他回国会在杭州的C大医学院做遗传病理学和心理学的副教授，在雁难学校的附近。
　　“刚好也能像从前一样照顾你。”妈妈这样说道。
　　雁难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就把房子租下了。

　　星原，是她从小唯一的朋友。
　　因为双方父母工作的原因，他们一起在一个地方生活，吃一样的饭请同一个家教。
　　比和父母在一起的时间更长，直到星原出国学习，他们才算分开生活。
　　她的生活一直一层不变，除了自己她谁都不关心，也没有人愿意让她关心，无论是别人对于她还是她对于别人，都是多余的存在。
　　除去性格，她的生活环境也是单一的。
　　父母的感情很好，只是不包括她。朋友不需要，因为学校和家两点一线，她的兴趣都很安静。星原从小和她在一起，却从不与她亲密，也很少交流。他永远在做自己的事，其他的充耳不闻。她自觉地退到众人之外，悄悄地关上自己的房门。
　　她的人生里十分安静。
　　不过，星原一直都在无形的陪伴她。

　　A栋6-1的房间门开着。
　　雁难停在门前许久，房间依旧脏乱着，客厅的床帘没有拉开，电器的按钮散发幽幽的光映射在散落的零食包装上。
　　她有些失落，失落之余微微吃惊，自己难道还期待星原打扫房间？
　　她笑笑，他可没这个义务。
　　她弯腰摆正星原的鞋，皮鞋很干净，泥土没有沾上鞋头，星星点点溅在鞋边上。她看着鞋子，想了一会，转身关门慢慢地走近星原的房间。
　　雁难站在星原门前好一会，也不做声。
　　突然有一种陌生的感情油然而生。
　　她不知寂寞为何物，也许是寂寞常伴，反而不知其滋味。星原才离开的那会儿，她还在准备美术考试，并不觉得不舍。可现在，星原就在房间里。她简直触手可及，她可以撒娇也好，说会话也好。可他关着门，依旧那么冷漠。
　　但是，星原的冷漠是有温度的。
　　可是，门的冰冷贴着雁难的皮肤。
　　她感到一丝委屈，眼眶有些热。

　　房间里，星原喝着水，他早已把椅子移到门前，算好时间等雁难回来。听见开门声时，他就笑了。
　　给阿姨打电话说回国时，就问了雁难的课程安排，算好了她接到电话就会直接回家，啊不，没接到也会直接回家，星原笑着。所以，时间刚刚好。
　　听着雁难走路的声音，他缓缓地放下水杯。

　　闭上眼，享受这一刻。

　　他知道雁难一定会在他的门前停留。
　　他不开门也不说话，也许雁难会伤心，但他也决没有开门或者和她接触的打算。
　　至少现在没有打算。
　　他垂下眼，把玩着手指。房间昏暗，窗只留了一个小小的缝隙，一盏微弱的顶灯，似乎连床的位置都看不清。

　　门外，雁难离开了房门，在沙发上沉沉地睡去。

　　她常常和星原待在一个房间里，彼此却不说话。就算不曾靠近星原，她也知道，两个黑白人生都过得如此单一的人，有什么好交流的呢。她没有家常，他厌烦讨论琐碎。那些内心世界呢。那些令人绝望而孤独的情感怎能拿出去和他分享。
　　她沉睡着，也没能做梦。

　　奇怪的她滋生着奇怪的情感。
　　她脑海里突然闪过名叫江潜村那个少年的脸，对了，她还没回答他的“问题”。
　　可是又有什么重要性呢，也许那个人只是闲得无聊才来关心她的问题，她不过是在众人的视角里化去的抑郁的一角。
　　被过滤掉的，一小块“人”而已。

　　入夜，星星居满天空。
　　天气微凉，星原打开房门，看着雁难蜷缩在沙发上睡着，他悄声走来，顺手将毯子盖在她腰上。看雁难睡得很沉，便在她身边坐下。
　　窗外有凉风徐徐吹进房间，他看着雁难才渐渐有了困意。

　　月色覆在他手上，静默的空气变得浓郁。
　　一夜清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