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茶[101美宣]》湮秋

38、们

　　四个小时的车程，孟美岐晕车晕的很彻底。
　　拖着几乎虚脱的身体，晃晃悠悠来到那座开学后就没再回来过的家门前，抬手敲了敲。
　　傅菁几乎是瞬间冲了出来，拖鞋差点没甩飞，嘴角还沾着薯片碎屑，一看见孟美岐这狼狈样子，先是不能控制的笑了好一会，才伸手把她拉了进来。
　　熟门熟路的从鞋柜上找到自己的拖鞋，孟美岐蹬掉鞋子换上，对着傅菁翻了个白眼。
　　傅菁怀里还抱着一包薯片，一边吃着一边状似心痛的摇摇头。
　　孟美岐不耐烦，一巴掌把她推到了一边去：“起开，累死我了，这车真臭。”
　　傅菁后退了两步站稳，动动嘴皮子又要开骂，孟美岐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客厅，问道：“我妈呢？”
　　傅菁道：“小姨出去了，肯定是不想看见你。”
　　想到程洁棂那个随意的性子，孟美岐失笑：“你觉得她会躲着我？”
　　傅菁转身坐回了沙发上：“反正不是给你买零食去了。”
　　孟美岐脱掉了外套扔在沙发上，走到冰箱门前打开。
　　下面三层放的满满当当，孟美岐从上到下看了一圈，欣慰道：“还给我买了东西，傅菁你可以啊。”
　　气急败坏的声音扎过来：“你放屁，我都是给小姨买的！”
　　孟美岐蹲下来，在最下面一层里翻了翻，拿出一袋紫黑色外皮的雪糕，反过来一看，正式她最喜欢的蓝莓巧克力味：“别扯蛋，我妈不吃这种东西。”
　　捏爆了雪糕的包装袋，孟美岐挨着傅菁半躺在沙发上，舒服的长叹一声。
　　傅菁抽了抽鼻子，一脚踢在孟美岐腰间：“你臭死了，滚去洗澡！”
　　孟美岐抓住她的脚腕，平静道：“我上午刚换的衣服，别开玩笑。”
　　傅菁尝试着抽出腿，嫌弃的扁着嘴：“真的臭，你这班车是最臭的，我告诉你。”
　　“一会去一会去，歇会儿。”
　　电视上播的是不知道多少年前的韩国偶像剧，粉嫩嫩的滤镜，锅盖头单眼皮霸道总裁男主，和哭的稀里哗啦诉说着自己辛苦的女主，这种几年前的套路老片也就只有傅菁这个傻子喜欢看，还看的和女主一样稀里哗啦。
　　孟美岐咬了口雪糕：“换一个看。”
　　傅菁把遥控器抱在怀里，伸长了腿搭在孟美岐身上，道：“不干，你不是有事问我吗，问吧。”
　　“....我先给你说个事。”孟美岐舔了舔唇，犹豫片刻，慢慢道：“我...和周哲南分手了。”
　　这个说法似乎不太对，她想了想，又道：“是他和我分的手，他提的。”
　　傅菁似乎并不意外，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那不是挺好的吗？”
　　雪糕吃了个干净，孟美岐叼着雪糕棍：“嗯？”
　　傅菁继续道：“不用受你折磨了，多好。”
　　孟美岐吐出雪糕棍，抬手扔进垃圾桶，听到这个说法，笑道：“我什么时候折磨他了。”
　　“你又不喜欢他，跟一个不喜欢的人在一起，这情况和跟一个喜欢的人在一起一样，都是瞒不住的，不管是表情还是种种细节。”
　　傅菁摇头晃脑：“周哲南那小男孩多喜欢你啊，你俩站一起的时候我一眼就能看出来，但是你不喜欢他，也是一眼的事，他从前每天和你相处，当然能够感受到。”
　　孟美岐没说话，慢慢的点了点头。
　　“你们两个人不能在这段感情里有同等的付出，就早晚要出问题啊，你自己想想，每天主动开始聊天的人是谁，提出见面的人是谁，见到彼此会开心的人是谁，走在一起时握住对方的人又是谁，都是他，所以到最后伤心的人还是他。”
　　孟美岐笑了笑，道：“你说的还真不错。”
　　傅菁得意道：“自然，你个小兔崽子还有的学，所以啊，我说挺好的，是因为他现在还能主动提出来，要是陷到最深的时候再抽身，可能整个人也就只剩一半了。”
　　孟美岐叹口气，揉揉太阳穴：“是我对不起他。”
　　“当然是你。”傅菁道：“不喜欢干嘛要答应，玩弄别人感情。”
　　孟美岐没有吱声，她说的对，从周哲南的角度来看，自己就是在恶意玩弄他的感情。
　　嘴上明明答应了，身体和心理却从来没有真正的把他当成男朋友，甚至要偶尔提醒自己，和这个人的关系不一样，应该特殊对待一些，但往往又做不到。
　　周哲南是一个很好的人，温柔包容着她的所有，包括一次次的漠视和冷淡，以及自己独自消化心理和现实的落差。
　　他也是一个浪漫的小男孩，他会在挂满彩灯的小路上和她告白，会在点满烛火的桌子上吃饭，甚至也会找来甜腻的偶像剧和她一起看，每次看到他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孟美岐就知道他想什么，但她从来没有给过回应，一次也没有。
　　这一次提分手，表面上是他终于离开了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其实是在变相的成全她和她喜欢的人。
　　周哲南能够做出这个决定，肯定无比煎熬痛苦，也同样思索了很久。或许这次一个星期没有找她，就是他在做最后的挣扎，哪怕孟美岐有那么一丁点喜欢他，都不会真的那么久想不起来联系他。
　　可是她没有，她真的忘了。
　　傅菁看着孟美岐渐渐阴沉的脸色，又是一脚踹过去：“喂，行了，你答应他了，也还算是个人。”
　　孟美岐揉了揉眼，坐直了身体，又问道：“还有关于吴宣仪的...”
　　傅菁把薯片扔到了一遍，也坐起来认真的看着她。
　　孟美岐吸了口气，对上傅菁的眼睛：“吴宣仪是喜欢我的，对吧。”
　　傅菁的眉头一抽，嘴巴鼻子拧在一起，似乎很想跳起来把她掐死：“刚说完你是个人，你现在就给我问这种问题？”
　　孟美岐苦笑道：“我必须弄清楚，我不能拿她的人生开玩笑，我.....”
　　她垂下眉眼，轻道：“我不想再对不起任何人了。”
　　傅菁哼了一声，抱着胳膊，道：“你也就剩下这一点良心了，行吧，你实话告诉我，你高一的时候就真的没察觉到一点？”
　　孟美岐睁大了眼：“...高一的时候？”
　　傅菁也瞪大了眼，缓了一会才道：“你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可以可以，你是真的可以，啧啧啧。”
　　孟美岐的脸色有一瞬间的苍白，如果真的是从高一的时候就开始了，那自己在火车站最后发的那一条信息会让她有多绝望？
　　“都告诉我...”她的嗓音有些哑：“所有的，都告诉我。”
　　傅菁也没有犹豫，歪着脑袋想了一会，才道：“在黑板报结束以后，按照以往的习惯，她们值日的人会把后黑板擦干净给各科课代表记作业用。有一天值日生刚准备按惯例拿抹布擦，吴宣仪忽然说不需要，然后从家里带来了一块小黑板，说是以后给我们记作业用，那时我虽然觉得莫名其妙，但是也没有想多，直到后来......”
　　傅菁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东西，勾了勾唇角，笑道：“有一天数学老师恰好找我们去办公室，我一开始以为是吩咐我们做什么事情，等到了我才发现，是吴宣仪的作业有了一点小问题，很小很小的问题。已知某某某，证明她到底要做什么。要知道她是多么严谨仔细的人啊，还会犯这种小错，我当时就忍不住笑了，可是笑了一会我发现，她的神色不对。”
　　傅菁慢慢道：“她立刻脸色苍白，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劲，后来仔细问了她，她便和我说了。”
　　“她说她好像喜欢上你了。”
　　“她说她没遇到过这种事。”
　　“她说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心脏猛然一缩，孟美岐想象不出来吴宣仪说这话时的神情，那样骄傲的人......
　　曾席卷过她的无能为力再次卷土重来，孟美岐低下头，三年前那个雪夜的场景再次浮现在眼前，吴宣仪那道藏了太多感情的目光穿越三年的时光重新落在她身上，带着灼人的温度，在这颗心上留下一道道焦痕。
　　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傅菁一胳膊肘子捣了孟美岐一下，跳起来笑着迎接进门来的程洁棂：“小姨你回来啦，快看看你没良心的闺女，沙发上坐着呢。”
　　程洁棂把手里的塑料袋递给了傅菁，扫了一眼站起来的孟美岐，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还知道回来。”
　　孟美岐舔了舔唇，尴尬道：“你刚刚干嘛去了。”
　　程洁棂用下巴指了指傅菁拿进厨房的塑料袋：“嘴馋了，做点新菜吃。”
　　傅菁扯开塑料袋，看清了里面的菜色，兴奋道：“小姨你是不是要做可乐鸡翅？还有糖醋鱼！哦我的老天，还有炸土豆片，番茄酱番茄酱，我爱死你了小姨！”
　　孟美岐笑笑，那都是她从前最爱吃的菜。
　　程洁棂撸起了袖子，走进厨房毫不客气的把傅菁提了出去，拉上了厨房门，标志性的嗓音隔着玻璃门朦朦胧胧的传过来：“一边玩去，六点准时开饭，等着。”
　　傅菁哎了一声，抱着薯片重新窝回了沙发上，电视里正放着男女主拥抱的场景，傅菁看的聚精会神，薯片都忘了吃。
　　孟美岐在原地站了会，看着厨房的磨砂玻璃门后那道忙碌着的背影，一时间五味杂陈。
　　晚饭是久违的丰盛，孟美岐好一段时间没吃过这么地道的家常菜了，可乐鸡翅上特意加了一层软香的芝士，土豆片也炸的金黄酥脆，孟美岐和傅菁一人吃了两碗饭，撑的几乎走不动路。
　　长时间没回来，孟美岐自觉的去洗了碗，傅菁良心发现的也跑过来帮忙。
　　温热的水流从指缝间流过，厨房的灯有些坏，隔几秒就要闪一下。
　　傅菁把洗洁精挤在清洁球上，搓了两手的泡沫，在孟美岐脸上抹了一把：“小兔崽子，你准备怎么办，想好没有。”
　　孟美岐把她的手拍开，抬头看了一眼油烟机上的时间，道：“想好了。”
　　十九点零一分五十六秒。
　　傅菁呵呵笑了两声，搓着油碗道：“我可不信你。”
　　孟美岐垂下眉眼，轻笑道：“一会七点半的车，我回去。”
　　手一滑，傅菁差点没把手里的碗摔下去，下意识往客厅里看了一眼，压低嗓音道：“我说你能不能不要那么冲动？你给我想清楚了！”
　　孟美岐头也没抬：“我想的很清楚，你不用担心。”
　　傅菁凝起眉，神情间严肃起来：“这个真的不是那么简单的，我给你说她的事是因为我想让你知道她的心意，但不是让你现在就冲动的去找她，你们之间在一起的话不容易，要考虑很多东西的。”
　　“我知道。”手指在青瓷碗的边缘摩挲着，孟美岐望着堆满泡沫和盘子的洗手池，眼前浮现出那道穿着白色校服的女孩，她站在时光洪流深处，被莫名其妙同时又深刻无比的感情困惑着。
　　孟美岐牵起唇角，视线不由得有些朦胧，她轻轻道：“我知道，我知道会很不容易，我回去是想告诉她，我这次，真的不会逃跑了。”
　　不会再傻乎乎的错过你，不会再看不见你的真心。
　　因为我也喜欢你。
　　傅菁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吸了口气道：“你最起码要想一想你们的未来吧。”
　　孟美岐道：“别和我说世俗，我不想了解别人的看法，也不在乎，这些东西只要她不怕，我就不怕。现在我只知道我想她了，我要去找她，仅此而已。”
　　十九点一十五分十三秒。
　　把最后一个盘子冲干净放进柜子里，孟美岐擦了擦手，走到玄关处准备换鞋。
　　傅菁跟出来，看了眼坐在沙发上消食的程洁棂，小跑到孟美岐身边低声道：“我最后问你一次，你确定你真的不是冲动，你真的想好了？”
　　孟美岐还没开口，程洁棂忽然站起身，走到了两个人的面前，傅菁干笑了两声，刚想为孟美岐的行为解释点什么，程洁棂开口道：“让她去。”
　　两个人一起愣住了，程洁棂撇撇嘴，继续道：“你突然回来能有什么好事？我是你妈，我什么不知道？让她去。”
　　孟美岐磕巴道：“我...是去找朋...”
　　“你可得了吧。”程洁棂翻了个白眼：“别瞎扯，你要去找谁我心里有数，最近有个老女人也总是缠着我，说来也巧......”
　　后面的话几乎是郁闷的嘟囔，孟美岐听的一头雾水：“什么？”
　　程洁棂一巴掌拍在孟美岐后脑勺上，恶狠狠道：“快去，屁事多。”
　　傅菁看的一愣一愣的，孟美岐的表情也差不多，不过得到了母上大人的话，也就没什么好顾虑的了，迅速弯腰换好鞋子，在地上跺了两下，刚准备推门出去，程洁棂又道：“真羡慕。”
　　这一声很小，孟美岐还是听见了，下意识回头问了一句什么，随即又想到什么双手抱头护住了后脑勺。
　　程洁棂似乎不太想说这话，嘶了两声才道：“真羡慕，你还有爱可追。”
　　像是醍醐灌顶，孟美岐的双眼瞬间亮了起来。
　　十九点二十一十五秒。
　　和两人道完别，孟美岐迅速下了楼，一路冲到汽车站。
　　车站里已经有不少人在等着了，孟美岐站在车站的外面，看到不少家人情侣分别的场景，不由自主的想到三年前的火车站，在她最终淹没在人群里，即使回头也看不见那道身影后，那声直戳进她心里的再见。
　　孟美岐深吸了两口气，胸腔里的那颗心脏发疯一样的跳动着，冷风吹过来，脸上的温度却没有丝毫消退，孟美岐拿出手机，看着界面上的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19:30。
　　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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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没写出想要的感觉，唉，抽时间再改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