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僧一》云也

9、礼佛

　　僧一一本正经的跟梁帝说，“太子殿下这是中了毒了，慢性的，下毒之人手法巧妙，利用饮食相克之法，轻易察觉不了。”
　　不过好在这毒不深入，能解，只是要一味药，他师父申不害那里才有。
　　梁帝表示，“孤这就派人去取！”
　　不不不，皇帝陛下先别急，这药只能贫僧去取。申不害的脾气你是知道的，这药他炼了三年才得一粒，轻易不肯给的，而且换个人能不能见到他人还不一定。况且我先给太子殿下行一遍针，可保三月内毒不扩散。
　　梁萧觉得这小和尚满嘴荒唐，乾元殿戒备森严，她就住在乾元殿得东暖阁，先不说吃食上都是宫人试过他们才碰的，她跟斐儿日日形影不离得，怎么偏偏她没事？她表示不同意
　　梁帝陛下同意了。
　　僧一临行前给了梁萧一个纸团，叮嘱她三日后方可打开。
　　僧一前脚刚出洛阳城的门，梁萧就打开了纸团，只扫了一眼就脸色大变。洛阳城头，梁萧拿着张揉的乱七八糟的纸，对着城外那远去的僧人，恨的咬牙。
　　斐儿中毒之事竟是真的，太子殿下因为心疾每日总睡不安慰，是以太医院配了安神的香助眠。这香申不害经申不害检查过，是可以用的。梁萧不喜欢这味道，是以乾元殿的东暖阁从没燃过。斐儿知道她不喜欢这味道，每日里也就晚上入睡时会燃上一段，早上宫人门早早的开窗通风，倒是没怎么闻到过。年前梁萧去邺城时有异域的商人出售一种幽香，配在身上分外好闻。她回宫后还特意拿给斐儿闻了闻，斐儿很喜欢，她就把剩下的那点都给了斐儿，斐儿配了个香囊贴身戴着。
　　这香却是与那助眠的香是相克的，年后斐儿精神总是萎靡，他们都以为是天气冷，斐儿的身子还没好利索，竟是忽略了。
　　好在这事不严重，只要回去把香囊扔了，三日之后再服一味药便无事了。
　　僧一脱身之计用的好，他倒是拍拍屁股走人了，梁萧还要去找太医院配药。
　　三日后，斐儿服了药，果然精神了许多。那香囊被梁萧拿去烧了，斐儿还不乐意。
　　梁帝事后听梁萧磕磕绊绊的讲此事时，叹了口气，摸了摸梁萧的脑袋没说什么。
　　恰逢吏部和礼部的人来奏，言及当阳书院春赛下个月就要举办，问梁帝今年准备何日启程。
　　大梁国选官采用九品中正制，由各州郡举荐有才能者入朝为官。当阳书院为大梁国第一大书院，当代大儒裴九道为院正，帝师沈时清也曾在此任教。每三年会有一次春赛，届时会选有才能者入朝为官，大梁国的三公九卿有一多半出自当阳书院。每次春赛王族都会有人出席，往往都是皇帝或储君亲临。
　　皇帝陛下拍了拍梁萧的脑袋瓜，“念念，马上就要祈谷祭天了，孤走不开。斐儿这样，孤也放心不下，今年你替皇叔父去趟当阳山吧？”
　　梁萧闻言弱弱的嗯了声，末了又问“他们考的东西我都不懂，去了也帮不了什么忙啊”
　　“不怕，你就是去做个吉祥物，看谁顺眼带回来给我瞧瞧，有皇叔父把关呢”
　　这怎么这么像是挑夫婿啊！我们是要选国之栋梁啊陛下！
　　几日后，梁萧带着大队人马整装出发。梁帝携了太子殿下去护国寺礼佛，静修。
　　是夜，护国寺禅院。斐儿坐在榻上哭的撕心裂肺，梁帝站在他面前怒目而视。
　　“过了四月你就13岁了，孤13岁也通晓人事了，孤会给你选个太子妃，但绝不是永安！孤的皇孙出生之前，你们不会再见面了！”
　　“为什么？！你凭什么？！”
　　从未在儿子面前说过重话的梁帝闭了闭眼，再出口仿佛苍老了许多“你的寿命只有20年，若不是精心养着，只怕孤都等不到你成年，你忍心让念念此后岁月孤身一人么？”
　　“皇族血脉必须延续，这也是你母妃当初拼死生下你的原因，斐儿，这是你的责任。”
　　年仅12岁的太子殿下不再哭闹，只是怎么也止不住涌出来的泪水。反复只喃喃一句话：“为什么，凭什么......”
　　他的人生难道仅仅只是为了大梁国祚的延续么？
　　梁帝背转了身，身躯隐在明灭不定的烛火下“孤带你来就是要你冷静下来好好想想，等你想通了，咱们便回宫。这天下间诸多好女子，你瞧上了谁，孤都应允。”
　　昭明太子一声冷笑：“只除了念念，是么？”
　　佛台上的弥勒神像挺着大肚笑眼世人，香炉里青烟袅袅，多少信男信女曾在此祈求，又有多少世事无常曾成过眼云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