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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封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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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城里最近热闹的很,随便走进哪家茶馆酒肆,都能听到到那些故作神秘的议论声。
“知道么?据说豫王家的郡主亲自下场,别人都是砍脑袋,到她直接扒皮抽筋的!”
“嘶,这么吓人。”
“这个小郡主竟这么凶残的么?!”
“可不,我听说北境的那条什么什么河也是小郡主叫人给炸的,那家伙,就跟从前黄河道决堤一样,大半个豫州都叫给淹了。”
“不止吧,我可听说了啊,北境那时节水正盛,这么多部落都凑在河跟前养活牛羊。那河捅出来这么大一个口子,哎呦呦,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咧,这小郡主也下的去手!”
“要我说,柔然人都死干净了才好,小郡主做的对!柔然这些年不知道在北境折腾出来多少事,我二姑舅前些年去玉门关收东西,就因为挡了柔然人的财路,活活的叫人给打死了!”
“哎,别提了,那些蛮子行事一向不讲理。打仗打了这么久,咱们终于赢了,我现在就盼着我家大郎啥时候能回来。”
“这倒是,听说那永安郡主已经回京了,你家大郎估计也快了。”
“说到这个回京啊,我听说去城外接郡主回京的可是镇国公府的小世子跟卫大人。”
“欸欸欸,这个小世子我见过,长的是一表人才!据说还没成亲,又是那样的门第,啧,莫不是有什么毛病吧?”
“有毛病也轮不到你家姑娘!就你家姑娘那模样,东头肉铺马掌柜的兴许还能看得上。”
茶馆东头有家肉铺,号称二十年老字号,掌柜的一身膘,至今没娶媳妇儿。
“我说老兄,您这话就有点得罪人了啊,人马掌柜的怎么了,总比您有钱吧?今儿茶钱咱就不要了,面钱您总得还了吧?”
楼下闹哄哄的,二楼雅座里却安静的很。谢长泽垂着眼,把玩着手里的折扇。扇面是他娘亲给画的,山高水远,一叶帆舟。旁边是他爹题的几行小字:也曾卧看牛山。
前言不搭后语。
放出去不知要被多少人争抢,被他随手拿来用了。
楼下的议论声传入耳,从梁萧如何如何到他如何如何。多么神奇,都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把他们联系到一起的。仿佛那个在西北为了大梁厮杀的少女是个多么凶神恶煞的人物似的,又放佛他真的有多么好一样。明明他之于梁萧就像这把扇子,似乎人人都想要,但对于他来说,案头实在太多了,看的多了就不觉得有什么了。
好像这扇上的题字,明明没什么关联的东西,偏偏要顺着自己的心情题上这么一句话。
讨人嫌的很。
然而就算满腔不满又如何,到最后也免不了回到柴米油盐上。闲了没事时打打嘴炮,痛快完还要操心那糊口的面钱。
没意思。
谢长泽抬起头,冲对面的柔然使者微微一笑。
先前柔然人来送国书,还没来得及走,北境就出事了。等到想走时,大梁这边又一直不表态。使者着急,这些日子以来不知辗转了洛阳城多少家勋贵的府邸打探消息。陛下让他在礼部行走,免不了要跟这些人打交道。他躲柔然使者有一阵子了,但陛下交待了他去做一些事,便应了柔然使者的约。
这人的汉话不甚利落,磕磕绊绊的比划着,语气恭谨,带着点讨好。谢长泽安静的听他讲,耐心好的出奇。末了可有可无的点了点头,只提了提大梁这边只是梁萧回了洛阳城,并未撤兵。况且永安郡主自小便教养在陛下身边,得当今圣上疼爱,陛下只是舍不得小郡主在边境吃苦,如今令派了顶高明的将军去西北。至于那顶高明得将军是谁,他就不知道了,毕竟谢小世子只是个游手好闲的,勉强靠着祖荫在礼部混混,政事上向来不操心。
言语间暗示大梁在兵力上对柔然完全就是压制,虽然如今主帅回了京,那也是陛下心疼人,不会有任何责罚。至于何时再对柔然有所动作,那得看柔然的诚意了。
谢长泽话说完便不再多待,谢绝了使者的“另外安排”,悠悠然出了茶馆,留柔然使者一人在雅座里抓耳挠腮。
看看时辰还早,他拐去洛阳城的另一头买了点镇国公夫人喜欢吃的小东西,慢腾腾的打道回府。
到的府门前,刚下马车,便有小厮上前来道:“豫王妃来了,夫人让世子回来了先去后院。”
谢长泽愣了一下,豫王妃不就是梁萧她娘亲么?怎么这个时候来了?不过他也没多问,整了整衣冠便匆匆过去了。
镇国公府后院的抱厦里,桌上摆着三四样别致的点心,镇国公夫人和萧阅微比肩而坐。谢夫人跟她年纪相仿,状态却要好很多,皮肤细腻紧致,气色也好,倒跟从前没什么两样。萧阅微笑吟吟的听她轻声抱怨着最近画什么很不顺手,新研究的哪个笔法很是有意思。可以看出这些年来日子过的很舒心,还保留着少女时代的纯真。也没什么烦心的事,每日里不过闹闹夫君,折腾折腾儿子。
“我听陛下说长泽还未婚配?”
“没呢,他自己不提,我也没管过。”
“你这娘做的也忒随便了,我好歹还会问问念念。”萧阅微斟酌了一下语气,“据说有心上人了”
“嗯?谁家小子?”
萧阅微转了转手里的团扇,开始卖女儿“还不知道呢,她自己有主意的很,我问了她只叫我别管她。”
谢夫人唏嘘,“说的是呢,他爹从前也问过他,问了没两句就烦了,我们也就没再管过。”
萧阅微有点迷,这瞧着不像是记得的,难不成跟自己一样当成玩笑话给忘了?但谢长泽又确实一直未有婚配,难不成是小孩子们爱在心头口难开?“那个,你记不记得咱俩从前说的玩笑话?”
“那可多了,你问的是哪个?”谢夫人的眼睛最灵动,盯着你看时你都不好意思欺负她。
“就是...就是那年你非求着我要跟你结娃娃亲,我当时勉为其难的答应了。”萧阅微着重强调了勉为其难四个字,语气里满满都是你逼我我才答应的为难。
“嗯?”谢夫人一时有点转不过来,正待说什么,谢长泽到了。
“给母亲请安,王妃好”谢长泽乖乖的行礼。
萧阅微闻声看过去,心底暗叹:好一个俊俏的少年郎!
谢夫人对着他招招手,“快过来,我跟豫王妃正说到你呢”
谢长泽在一侧坐了,他今儿私下里见柔然使者,特意穿了身不甚打眼的衣服。剪裁得体,又素净。却显得整个人都很温文尔雅,跟僧一比着又是另一番风度。萧阅微暗暗感叹,这要是真的,自家闺女到底是走了什么狗屎运,一个两个的,居然都瞧上她了。可惜了可惜了,可惜了这么养眼的少年郎!
谢长泽在长辈面前一向很会装乖巧,不管在外面如何,逢年过节跟着做客,京里勋贵家的老祖宗们就没有不喜欢他的,更何况是在萧阅微面前。
他先拿过萧阅微空了的杯子,给斟满了,抬头一边推过去一边笑眯眯道:“娘亲跟王妃说我什么呢?”
谢夫人心态好,没想那么多“说你跟念念的娃娃亲呢”
谢长泽斟茶的手一顿,萧阅微差点喷出来。
“说来我都快忘了,话说长泽你有心上人没?”
谢长泽觉得手心有点潮,所以今天萧阅微过来是要跟娘亲谈婚事么?他瞧了瞧萧阅微的脸色又有点不确定。
“长泽心里一直有一人,”这话却是看着萧阅微说的。
萧阅微心道,果然。就是不知道这心底住的姑娘到底是不是梁萧,该怎么委婉而又不伤人心的把这桩谁都不记得的婚事给否了呢?
谢夫人很开心,“哎呀,你这孩子怎么不早跟娘亲说呢,我也好跟人家提亲”
“人家姑娘只怕瞧不上我,所以才没跟娘亲说”
萧阅微接过话头,“你这孩子,出挑着呢,放眼京里也挑不出几个来。若不是念念有了心上人,我都想把她嫁给你了。”
谢长泽的脸色有点不好,他苦笑了一下,“王妃取笑我呢”
“刚听娘亲说,您从前给我和郡主定过亲?”
“玩笑话罢了,不用放在心上。刚刚聊到这儿,若不是我提起来,你娘亲都想不起来这一茬呢。”
谢夫人哈哈大笑,但她教养极好,即便开心的大笑也是银铃一般,叫人心悦。
“说的是呢,长泽你到底瞧上哪家姑娘了?跟娘说道说道,别不好意思,说来你也该成亲了,我跟你爹不说你,你自己也得上心不是?”
谢长泽勉强笑了笑,“娘亲您和王妃先聊,我换身衣服去”
说完不待谢夫人说什么,便起身赶紧走了。
萧阅微瞧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摇了摇头,谢夫人托着下巴,“你是不知道他平时有多皮,怎么偏偏一提到这事就跑?”
萧阅微头疼的瞧着谢夫人,“婉音啊,你怎么还跟从前一样,得亏镇国公宠你,不然就你这性子,早晚被人卖了”
谢夫人笑嘻嘻的捻起一块糕点递给她,“你这次回来就别走了吧,西北有什么好的,你看你都变了这么多,我都快认不出来你了。你不在我平时就闷在宅子里了,京里的那些个公爵夫人们都没意思的紧”
萧阅微抬手摸了摸鬓发,皱着鼻子问她“很丑么?”
“那倒没有,你总是这么好看,就是瞧着你很累的样子。”
“要操心的事情太多了啊,对了,晚饭我要蹭你一顿鸳鸯盏吃,快去叫人准备。”
谢夫人开心的应了。
隔日,梁帝下了一道旨,着礼部按着帝王制每项减半准备豫王的身后事。
帝王制减半形制其实跟亲王级差不了多少,顶多物件的图样上不能逾矩,一般人还真看不出来。但诏书上明明白白的写着要礼部按帝王制减半来办,刘瑾来宣旨的时候,礼部诸人一度以为听错了。
就在得知消息的众臣为此胆战心惊圣上这是何意时,孝景帝朝堂上又一道惊雷劈下来:封豫王府永安郡主为长公主,封地江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