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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奖你个驸马怎么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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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城外七里亭,谢小世子一身朝服,端端正正的立在长亭外,一双眼盯着路尽头。随同而来的卫晏坐在亭子里,慢条斯理的饮着热茶。
卫晏拢了拢披风,倚着亭柱,瞧着外面站的笔直的谢长泽不由得好笑,“我说世子爷,您一动不动的杵在那儿,知道的是世子爷奉旨接驾,不知道还以为是块望夫石呢”
谢长泽不理他。
卫晏讨了个没趣,也不恼。谢长泽如今可是个香饽饽,跟他年纪相仿的世家子早都妻妾成群儿子满地跑了,偏他至今未有婚配。朝里疯传圣上有意让永安郡主跟谢小世子议亲,是以等到现在。永安郡主何人,且不说自小便养在陛下身边,如今大梁皇族数得上的血脉,除了康王世子便是这位小郡主了。又是豫王殿下唯一的孩子,尊贵的很。
谢小世子一年前入朝为官,得陛下钦点,进的礼部。有那消息灵通的老臣,言及陛下早有意把郡主许给谢家,如今不挑兵部,不挑吏部,偏偏选了个最闲的礼部把人放进去,只怕是永安郡主前途不可限量,陛下给郡主稳固后院呢。
要说谢长泽长的一表人才,就卫晏所知,那人那般贪图好颜色,未必瞧不上这谢家的独苗。可惜了,那位在西北搅的风云骤变,镇国公夫妇都是文弱的性子,向来安分守己,不搀搅朝堂之争,只怕不愿意要这门亲事呀。
几年未见,卫晏倒是越发想念那人,也不知经过北境征战的洗礼,那人变成了何等模样?只怕风华更加了。他这两年仕途很是顺畅,几乎称得上是平步青云。这叫他很是意外,想不明白陛下为何突然如此看重士族,抑或者,仅仅只是惜才?直到他在一帮老臣高呼求和的时候少年无畏的请求陛下支持西北的战事,而那看似无所为的陛下居然称赞了他。如今他一步步的踏上梁帝给他铺好的宠臣之路,由不得半点反悔。卫晏一点点的明白了,陛下这是在下一盘很大的棋啊。而他,心甘情愿的做这棋盘上的一颗黑白子。父亲说他为了家族辛苦了,母亲说自己总算熬出了头。辛苦?卫晏从不觉得辛苦,他摩拳擦掌,等不及待看那人能走到哪一方天地。这两年,他守在陛下身边,耳闻目察,早已明了当今圣上对当阳山上那个一眼万年的少女寄予了何等期望。而他,非常愿意在必要时助她一臂之力。至于自身如何,大丈夫行走天下,无愧此生便可。
过了午时梁萧的车驾才姗姗来迟,谢长泽一双眼放出激动的光芒,整了整衣袖,几步上前,眼巴巴的望着车驾。卫晏也放下了手中的茶盏,规规矩矩的上前等着。随侍放下脚凳,一双素净的手推开车门,谢长泽下意识的上前,僧一从马车里出来,扫了一眼底下乌泱泱的人群,颦眉踩上脚蹬,下了马车。
谢长泽收回踏出的那只脚,失望的盯着僧一瞧了半天,才收回目光。
梁萧探出个脑袋,瞅了一圈,目光扫到谢长泽时,眼睛一亮。她冲谢长泽勾了勾指头,“就你来接我的?”
谢长泽紧张的上前,梁萧的模样比着从前变了很多,然而这谁都不放在眼里的性子却是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混蛋。马车都不带下的,对着他永远都是理直气壮的。
“王妃呢?不是说你娘也回来了么?”
梁萧往车里偏了偏头,“睡着呢,你声音小点。接也接到了,我就不下马车了,陛下说没说先去哪儿?”
谢长泽忍不住呛她:“自是回宫了,你还想去哪儿?”
“我说谢长泽,两三年没见,你果然一点没变,还是这么欠。”
“......”
谢长泽忍不住想落泪,他想过无数种他们再见面时可能的情形。他想过梁萧有可能会变得陌生,会因为两年来的沙场浴血生涯而觉得在京里养尊处优的他幼稚无知,会因为长久的分离而忘记他。但仅仅隔了几步的距离,两年来第一次见面的他们却好似这两年的时光从未离开过,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又自然。
真好。
京里为她提心吊胆的每一天每一夜,都有了归宿。
“啧,你能不能别杵着了,赶紧走,我还饿着呢。”
卫晏站着瞧了半天热闹,这会子赶紧上前,嘴角噙着笑,“卑职卫晏参见郡主,陛下身体有恙,特着臣等来接郡主殿下。陛下有旨,让郡主到了之后先回仁政殿述职。”
梁萧快要缩回去的脑袋又伸了出来,“呦,卫行之呀,好久不见。你也来了?”
卫晏继续笑眯眯:“殿下好不容易回来了,怎么着也得给您接个风洗个尘呀”
梁萧回头望了望马车里还在安睡的萧阅微,干脆打马车里爬出来,轻手轻脚的关了车门,跳下了马车。
梁萧一下了马车就开始指使谢长泽,“去去去,给我找匹马来代步”
谢长泽红着眼睛狼狈得转身走了。
“啧,这孩子是怎么了,我还没开始欺负他呢,眼睛红成这样至于么?”
“殿下以女子之身守国门,我等佩服着呢,谢小侯爷只怕是见到女战神太激动了”
梁萧一拳捶上卫晏的左肩,力道砸的卫晏一个趔趄,“你小子混的不错,月供记得多凑凑,接风洗尘是要贺礼的!”
卫晏痛苦的脸都扭曲了,“殿下的手劲在下官的身上试试就妥了,可别逮着谁都这么热情,大家都受不住的”
梁萧笑嘻嘻的转身,一个眉清目秀的小随侍跌跌撞撞的牵来一匹枣红的高头大马,梁萧接过缰绳,翻身上马,控着马儿哒哒的换了个方向,冲卫晏扬了扬下巴,“走吧”
卫晏对着她拱了拱手,“您先请”
梁萧不客气的策马往前,路过僧一时停了下,俯身凑到僧一跟前低声道“你先跟着淳儿,她知道带你去哪,回头我母妃醒了你多照看着点”说罢不待人反应就跑了。
掐指不过三年的时光,洛阳皇城繁华依旧,宫里亭台楼阁还是熟悉的样子。
只是人变了太多。
仁政殿里,梁帝一身锦袍帝服等在殿门口。三年前还是风华正茂的人,如今已变成了垂垂老矣的风烛老人。梁萧不敢置信的站在远处,她擦了擦眼睛,拼命的忍住鼻头的酸涩。梁帝一如幼时那般慈爱,对着她招了招手。
梁萧快步上前,一把抱住梁帝放声大哭。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在记忆里向来强大的男人如今会变得如此疲弱。梁帝可以称得上她半个父亲,何况他们体内都流淌着梁氏皇族的血液。听到豫王去世时她没有哭,看到萧阅微一夜白头时她没有哭。因为大梁的江山社稷在上,逃避现实也好,那样的情形下,梁帝多年来的培育让她知道自己不能软弱。如今回到了最熟悉的安全环境里,梁萧再也忍不住了。她伏在梁帝的怀里泣不成声,梁帝安抚的拍着她的脊背。“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等梁萧的情绪缓和下来,梁帝拿了个绢帕给她拭去脸上的泪珠。
“这是时辰了,你肯定还没吃东西呢,我叫人备了些你爱吃的,进来吃点?”
“嗯”梁萧不好意思的夺过梁帝手里的绢帕,胡乱抹了把脸,推着梁帝进了仁政殿。
满满一桌子只有宫里才有的吃食,全是从前梁萧在宫里时常吃的。
梁萧坐下,有宫人上前,捧着一个大汤碗,揭开碗盖还冒着热气。“酸笋汤,每次我跟斐儿没胃口时都喜欢喝这个。”
梁帝夹菜的动作一顿,抬眼看梁萧吃的欢快,无奈的叹了口气,把菜放到梁萧碗里“慢点吃,尝尝这个鸳鸯烩肚”
梁萧三两下扒进肚子里。
饭过三巡,梁萧接过宫人递过来的茶盅漱口。梁帝已用过午膳,没怎么动,坐在一边慢吞吞的拿茶盖拨弄手里的茶盏。
“你母妃也回来了吧?”
宫人收了茶盅退下,又捧着锦帕递过来,梁萧伸手取过,擦了擦嘴角,“您不是早都知道了?”
梁帝靠着椅背,有些走神。
梁萧打量着走神的皇伯父,“母妃劳累,一直不怎么安睡。我偷偷的点了安神香,好不容易睡着了,只是药劲太猛了,她这会应该还在睡着。”
梁帝回过神,“胡闹”
梁萧一边就着宫人端过来的水盆净手一边漫不经心的道:“我一直胡闹惯了的,皇伯父准备怎么给我收拾烂摊子呀?”
梁帝扶了扶额,“由着性子把北境折腾成那样,你也知道自己错了?”
梁萧甩了甩手上的水珠,不以为然“我可没承认自己错了,将士守国门,君王死社稷。这是您教给我的,我这么争气,哪里错了?”
孝景帝对着梁萧的歪理没脾气,放下茶盏冲她挥了挥手,“你算哪门子的将军,一声不吭自己就怼上去了。刚回来就气我,吃饱了就赶紧走吧,陪你母妃去。”
“啧,皇叔父你不行啊,不能用完就扔呀。我这么辛苦,没有奖励可不行”
“哦,你要什么奖励?”
“嘻嘻,就我这功劳苦劳的加在一起,怎么着也得奖个金山银山的吧?”
“孤奖给你个驸马怎么样?”
梁萧一脸诧异的望向孝景帝,“淳儿还跟我说您不会同意我娶僧一的,这么快就谈婚论嫁合适么?”
梁帝一脸震惊的望向梁萧“你喜欢申不害的那个和尚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