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僧一》云也

40、清兵线

　　带着十万大军到底走不快，梁萧全无征战的紧张感，反而像游乐般觉得闲的慌。每日里欣赏欣赏僧一，逗逗彭力，勉强打发时辰。
　　僧一这几日看的兵书快有一大摞了，梁萧颇有种徒弟出师的感觉。
　　“你说你一个佛家子，怎么对这些打打杀杀的这么感兴趣”
　　“你一个姑娘家，不也喜欢这些么？”
　　“那不一样，我是被爹娘养歪了，这不能怪我呀”
　　突然又想起僧一自小没有双亲，她这么说好像在炫耀什么似的。不过僧一似乎并不再意，言语间又翻了一页手里的《六韬》。梁萧掩饰的咳了一声，不动声色的转话题。
　　“再说了，兵者，诡道也。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兵书看看就行了，你这么跟啃书似的，当喝大补汤呢？”
　　“闲来无事罢了，打发打发时间，总觉得会用到。”
　　“嗤，你还要上战场啊？放心，没机会的。”
　　僧一也不看她，只扬了扬嘴角，没有说话。他永远也忘不了在行宫时，面对明德太子时的无措感。那种因为自己无能为力而带来的挫败感，他这辈子都不想再有了。梁萧痛，他更难过。得之失之，他以前并无感觉的，自打遇到梁萧，心绪总是起起伏伏的，但他并不排斥这种感觉。
　　梁萧见他一直盯着手里的书，想了想开口道：“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讲究的是以强胜弱，不战而胜。能用嘴皮子解决的就不打仗，劳民伤财。你比如这十万大军，每日里的粮草供给不知凡几，这么来回路上折腾，忒浪费了。”
　　“你这道理真是蛮横，打仗哪有不花钱的，忒小气”
　　“嘿嘿，钱粮只有用在该用的地方才值得。所以啊，小僧一，你这兵伐谋略也看了几天了，一路走来有什么想法没？”
　　僧一抬起了头，望着梁萧亮晶晶的眸子呆了呆，“不不不，念念，我觉得你还是谨慎点为好。这个时候打柔然的注意不太妙”
　　“啧，僧一你可以啊，这你就看出来我的打算了。嘻嘻，咱俩这算不算心有灵犀？”
　　“念念，”僧一不赞同的看着她。
　　然而梁萧不理他“来来来，你看啊，我之前在魏央那里看过情报了，柔然派了些人来这儿打游击，时不时的放把火抢个劫。这邺城跟玉门关都忙着，谁也没工夫理这些小打小闹，但我这功夫啊！咱们一路上闲着也是闲着，清一波兵线也是好的。”
　　“你......”
　　“再说了，出家人慈悲为怀，你不会看着大梁的子民任由他人欺凌不管不顾吧？”
　　“我......”
　　“就这么决定了，回头我带着队人马绕过去。你呢，就在这车里念你的经文看你的兵书。替我打个掩护，别叫彭力那家伙看出来了。”
　　僧一惊了，“你要自己去？！”
　　“当然不，你以为我从洛阳城里跑出来，咱们的皇帝陛下会放心？你知道这十万大军的屁股后面有多少尾巴么？柔然人少，我带着大梁军跟人正面刚上划不来，万一引得北境诸族也参战，那北境就乱了套了。那些跟着我的尾巴做这些事做合适了，神不知鬼不觉的，手起刀落，既解决了麻烦又不声张，两边都方便。”
　　“你把兵线清完了，能保证人家不会转移大部队跟你团战么？”
　　“那感情好，玉门关省事多了。兵力就那么多，你以为他们傻啊。而且我也想探探柔然的虚实，兵不厌诈，我总觉得这里面有文章。”
　　“念念，既然危险你更不应该去了，万一有什么，你就带那么点人，出了事怎么办？”
　　僧一是真的有点急了，这小郡主怎么就这么皮，总要折腾点事出来呢
　　“放心啦，不会有事的，听着，给我打好掩护，这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我今儿晚上就走，顺利的话过两天就回来了”
　　“过两天是几天？你若一直不回来呢？”
　　“过两天就是过两天，你按我说的做就是了。”
　　“念念......”
　　“好了好了，三天之内保证回来”
　　她没有说的是这次离开东都的时候她跟沈焕计划了一些事，梁帝是派了人跟着没错，她真正要甩开的也是这些人。这些天来她一改常态的窝在马车里，就是要方便跑路。北境局势复杂，连魏央都只能剑走偏锋，不敢轻易动兵。朝里那些老臣们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每每论起来都是一片反战之声，她在梁帝的案头看多了这种论调。但大梁立国百年，柔然一直是悬在头顶的一把剑，不把这剑拿掉，国终将不稳。若是贸然出兵，赢了也便罢了，假如事情不顺，她估计得被众人的吐沫星子给淹死了。
　　彭力是他父王的得力干将，向来直肠子，又对柔然深恶痛绝的。知道这事了，只怕比她跑的还快。无论如何要把彭力给摁住了，不能让他掺这一脚。
　　僧一知道自己劝不住她，只得配合。是夜，梁萧先是宣了彭力过来说这两日自己身上不舒服，就在车里不下来了，若有什么事，也别来烦她。彭力一个大老爷们，听完懵了半天，然后称是。退了两步又说，那郡主要不要末将给送点热水过来？
　　梁萧差点绷不住笑出声，硬忍着说不用。
　　彭力走后，梁萧故意撩开帘子叫把晚膳呈上来，又大声嫌弃他们点起的火堆烟熏火燎的她难受。叫赶紧合上车门，不准再打开。
　　僧一无奈的给她一瓶药丸，嘱咐道切不可轻易涉险。
　　梁萧嗯嗯嗯的答应了，趁着夜色众人熟睡，悄悄地溜了。
　　走出营地，她余光瞄了一眼身后跟着的人，几个纵身闪到灌木丛后，轻巧的飞上树枝。黑衣人紧跟其后，不想转过草丛就不见了梁萧，大惊。飞速向前查看，却不妨梁萧乍然出现，愣怔间后颈被人点了穴位，眼睛一翻，晕了过去。梁萧笑吟吟的看着面前的翟衡，“你出趟府可真不容易。”
　　翟衡气哼哼的不看她，拎着地上躺着的黑衣人飞身上了树，挑了根粗壮的枝干，随意的把人仍在上面。他跳下来，拍了拍手。斜睨了梁萧一眼，挑了挑眉，“走吧，小祖宗？”
　　梁萧笑嘻嘻的来勾他的肩，翟衡吓了一跳，一巴掌拍过去，“人家可是正经的良家妇男，你不要动手动脚的。”
　　梁萧：......
　　这货怎么突然这么欠揍呢？
　　两人一人一匹马，飞驰而去。跟候在密林深处的豫王府众人汇合后，梁萧当先打马，朝着最近的村落冲过去。
　　据沈焕所说，这个看似普通的小村落却是北狄隐藏的重要补给点。那就先端了它再说！
　　两日后，梁萧风尘仆仆的赶回了军营。
　　僧一放下手里的念珠，吐了口气。“阿弥陀佛，佛祖保佑，你可别再出去了。”
　　梁萧一边捡点心盒子里的酥酪一边朝他笑“那恐怕不行。”
　　隔了没两日，梁萧又溜了。
　　这一路上，直到玉门关，梁萧带着十万大军做挡箭牌，悄没声的把北境沿线的柔然兵灭了个干净。洛阳城和玉门关，豫王和梁帝拿着暗卫送来的战报，齐齐挑眉。不愧是我梁家的女儿，下黑手绝不拖泥带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