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僧一》云也

14、炼药

　　梁萧躲在集萃阁跟僧一认认真真的炼起了药，僧一负责炼，她负责认认真真的盯着他看。药成那日，僧一托出来一枚红艳艳的药丸，拿给梁萧看。梁萧还记得小时候申不害要往斐儿嘴里塞的药丸，模样倒是跟这个一般无二。她放下架在桌子上的腿，伸手接过，“这就成了？”
　　僧一边打哈欠一边点了点头，眼睛里沁出了一汪泪，他胡乱抹了抹。实在是太困了，这几日他都没怎么睡过。
　　“等我给你找个东西盛了，这药你记得贴身带着。”
　　边揉眼边转身去了里间，梁萧等了半天不见他出来，便去屋里寻人。一瞧，僧一手里握着个银色的方盒，伏在桌上居然睡过去了。
　　似是睡的不安稳，眉头紧锁。
　　梁萧问心有愧，她这两日也缺觉的很，但好歹还能睡会。僧一要看着药炉，火候了还要往里放药材，却是真没怎么睡过。
　　斐儿这药也忒耗人了！
　　她拍了拍僧一，把人喊醒，给拖到床上，又尽职尽责的给脱了靴子，盖上被子。僧一梦游一样，摸到床上就开始挺尸。
　　梁萧把药丸用银盒子盛了，打开门吩咐侍立的小厮去小厨房煮个粥热着，僧一什么时候醒了喊他吃点。
　　望了望日头，转手合上门回了自己的西殿。她也得去睡个回笼觉
　　三台拂炼好了，梁萧越发的不想出门，跟僧一在行宫补了几天眠，把欠的觉全补回来了。
　　梁萧第二日就生龙活虎了，颇有兴趣的在僧一的药房里东翻翻西捡捡。集萃阁本是一处太医们随侍的住所，相当于宫里的太医院，虽比不上洛阳城里太医院的规制，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如今僧一借了来炼药，案台上胡乱堆了些医书。
　　梁萧向来对事物比着旁人多几分好奇，照着医书自己摸索着配了几味凝神香。自觉比着宫里斐儿用的好闻多了，颠颠的拿去要僧一给看看药性如何。僧一睡了几天也睡饱了，梁萧拿来自己配的香料要他试试，两人便一头扎进集萃阁的药房里试起了各种方子。日子如流水般过去，恍然春赛也快结束了。
　　这日，淳儿端了盅莲子羹来，一推门，梁萧跟僧一脑袋凑在一处，正拿耳勺一点点的往香盘里匀粉末。淳儿皱了皱眉头，轻咳一声，两人齐齐回头圆睁着眼睛瞧她。
　　淳儿笑靥如花，案台上堆满了乱七八糟的各类药材书籍，她小心翼翼的寻了块地方放下盘盏，“郡主这是魔怔了么？一连几日了，门也不出。程大人都来问了几次了，还以为殿下你真病了呢。”
　　“快来尝尝这莲子羹，我刚炖的，”
　　梁萧手一抖，耳勺里的粉末全给倒了进去，她干脆把手里的耳勺塞给僧一，在身上擦了擦手，“我们家淳儿真贤惠，日日给送好吃的”
　　一蹦一跳的蹦过来，俯身闻了闻，夸张的大叫道“天呐，这是什么神仙贡品，味道清新，色泽清润，怕不是九天仙子瑶池采来的玉露琼浆！”
　　淳儿给逗得哈哈大笑，拿粉拳锤她“贫嘴”
　　梁萧笑吟吟的盛了碗，一手把案台上的东西挥到一边，靠做在上面吃起来。
　　淳儿又盛了一碗，亲手托着给送到僧一面前，“僧一师父辛苦了，殿下胡闹惯了的，难为您一直陪着，实在是太麻烦您了。”
　　僧一看她一眼，捏着的耳勺转了转，被丢到了香盘里，砸的盘里的香料四溅开来。
　　“念念有心要为太子殿下配凝神香，怎么能说是胡闹呢？”
　　淳儿举着莲子羹，手都酸了，僧一拿锦帕不紧不慢的擦了擦手，这才接过。
　　淳儿心底暗骂，这小和尚果然是存了心思的，敢整治姑奶奶我，老娘跟着殿下混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个旮旯里呢！不行，这小和尚长的太好看，郡主行事又是一向看脸的，不能任由这小和尚肆意妄为。
　　淳儿挽着披帛的手下意识的轻扯，咬着嘴唇颦起了眉，僧一不动神色的扫了她一眼，低垂了眉眼去拨手里的那碗莲子羹。
　　梁萧摇头晃脑的吃完了，随手把碗一丢，“屋子里待久了怪闷的，江陵有什么好玩的地方没？咱们逛逛去”
　　淳儿大惊失色，“我的祖宗哎，您称病不去当阳书院就算了，还要出去乱晃。要是叫外面的人知道了，指不定闹出什么故事出来呢！”
　　梁萧啧了一声，烦躁的扯了根药草就往嘴巴里塞，僧一眼疾手快的给她夺了过来，“黄连，很苦的。”
　　淳儿见她这样，转了转眼珠，“我听说刘夫人设了花宴，请了江陵的贵女们游玩，殿下可要去看看？”
　　梁萧有气无力地回她：“不去”
　　“那，这两日正在文试，有几个公子文才风流，殿下去瞧瞧？”
　　“文邹邹的，没意思。”
　　“这几位公子不仅文采风流，人长的也颇有意思呢。”
　　“有僧一好看么？”
　　“这......”
　　“不去”
　　僧一忍不住笑了起来，“殿下可是无聊了？”
　　梁萧被他笑的晃花了眼，“啧啧啧，淳儿你瞧瞧，啊，怎么有僧一这么好看的人！”
　　淳儿被气笑了，她号称东都第一美人儿，可是把洛阳城的贵家小姐们都能比下去的！殿下这个看脸的家伙，当着她的面夸别人好看，不知道女人的嫉妒心是很可怕的么？！
　　越发的瞧着僧一不顺眼了
　　僧一过来牵了梁萧的手，“走吧，咱们钓鱼去”
　　两人施施然往小花园行去，淳儿气的干跺脚。
　　到了晚间，她伺候着梁萧沐浴时开始给梁萧打小报告，“殿下你也太不注意了，虽说僧一师父是个和尚吧，但他好歹也是男人，随随便便就拉你手，太不成体统。而且你们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传出去，殿下你还要不要嫁人了！虽然咱们大梁民风一向不是很讲究这些，但殿下你也注意着些，没得叫人传你闲话”
　　作为贴身侍女，她一向跟梁萧亲厚，算是跟着梁萧一块长大的。梁萧又心性不拘小节，往日里从没把她当下人看过，衣食住行仿佛是个主子一样。平日里被梁萧带着没少干过街上掀姑娘裙角的事，梁萧对着人家俊俏的少年郎流口水时，她脖子伸的比梁萧还长。如今这一本正经的跟梁萧说起来男女礼教问题，倒叫梁萧奇怪起来。
　　“你这丫头，最近是怎么了？今儿下午在集萃阁时我就瞧你看僧一不顺眼了，好端端的突然提起这些，莫非，”
　　梁萧哗啦一下打浴池里转了个身，双手交叠，下巴枕在上面。促狭的冲她一笑“淳儿，你跟本殿下讲实话，是不是瞧上哪家公子了？”
　　这么问完，想到淳儿近日有事没事的往当阳书院跑，春赛不假，可参加春赛的可都是正值青春年少的好儿郎！淳儿莫不是真的瞧上谁了？当下生出我家白菜就要被啃了的激动心情来。
　　梁萧越想越有可能，伸手抓住了淳儿的手，一脸认真的表示淳儿你放心，你是我的人，不管你瞧上的是哪家豪门士族的子弟，只要是你看上的，那就是你的人了！本郡主给你赐婚，定叫那公子从了你！
　　淳儿目瞪口呆的望着满脸兴奋，恨不得现下就把她给嫁了的自家主子，一扬手，把帕子给糊到了梁萧脸上，气冲冲的扭身走了。
　　殿下太坏了！殿下她变了！心里暗暗决定再也不要离这个坏家伙了！
　　淳儿气鼓鼓的跑了，梁萧冷不防一个帕子甩过来盖在脸上，差点呼吸不过来，打脸上扒拉下来帕子，人已经绕过屏风跑远了。
　　梁萧啧啧称奇，暗想到底是哪家小子这么走运，能叫淳儿给瞧上。不行，她要替淳儿把把关，可不能让她家淳儿吃了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