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僧一》云也

13、俊俏的少年郎

　　第二日是武试，梁萧换了常服，兴冲冲的去了武场。当阳书院所设课业，不仅仅是文史经论，骑射六艺皆有。看台上，梁萧翘着二郎腿，懒洋洋的靠着椅背。这都七八轮了，过招之间，没一个能看的。其实这些参赛的弟子都在水平线以上，但对于武艺一道师从豫王和梁帝的梁萧来说，委实不够看的。她看的意兴阑珊，觉得当个吉祥物真没意思。
　　战鼓再次响起，两个身形修长的少年郎跃了上来。梁萧微微直起了身，好俊俏！两人皆着当阳书院的弟子服饰，一样的宽肩窄腰，眉眼俊朗。各自抱拳行礼后，便过起了招数。梁萧看的津津有味，这二人像是有点能耐的，彼此之间过了几十招居然分不出胜负。她干脆站起了身，示意一旁侍立的裁判停下。裴九道也站起了身，梁萧一边抚掌一边来到看台的围栏处，“当阳书院不愧是百年书院，弟子果然出众，这两人武艺部分伯仲，不用比了，直接决赛场上见分晓吧！裴先生以为如何？”
　　裴九道捏着他的羽扇，“能得殿下认可，自是好的。”
　　赵越跟韦佐对视一眼，抽签时得知初赛要对打，他们还开玩笑说完了完了不用决赛了，直接初赛就要被踢一个出去了，一度忧心比分。当阳书院春赛规则，初赛为淘汰赛，两人比试，输的一方计分为零，赢得一方计分为一，输者失去比赛资格，赢的一方继续下场比赛。各项积分越高者，依次排名，最后取各项合计最高者再次排名。是以仅仅某一项拿了最高积分也不一定能进前十甲，但倘若运气不好，初赛就被淘汰，那也只能自认倒霉。有人质疑过公平，但最初定这规则的那位院正曾说过，“人生只此一次，输也好，败也好，做过的决定又岂有反悔之说？运气是其次，倘如足够强大，又何惧公平与规则？再者言，输就输了，碌碌凡生，未尝不是好事。真名士，自风流。”
　　这话说的霸气又轻松，但到底苦了此后的当阳弟子。能进当阳书院者，皆希望于自身仕途上有所助益，亦或者于声名上有所图谋。无一不希望能够扬名立万，祖荫后代。世人皆是无利不起早，真正能做到大智慧的又有几人？究竟有多少徒有虚名者步步高升，又有多少真才实干者淹没于历史的长河？无人知晓。
　　永安郡主一句话，他们在比分上自是无需再担忧。他们非士族出身，文史一道实在不通，能进当阳书院也是凭着武艺过人，得武院掌院赏识。如今能在擅长的地方拿到高的积分，对将来入武职也是好的。二人谢过那看台上神采飞扬的女郡主，退了场。
　　晚间回到行宫，梁萧沐浴完，松松绑了头发，半个羊皮软鞋的鞋后帮被她踩进鞋里，捧着碗燕窝，一边吃一边往集萃阁去。行宫不大，总共七进殿宇。为了方便，她住西殿，僧一就住在隔壁的集萃阁。回来时听淳儿说僧一围着药炉寸步不离的守了一天了，饭都没吃呢。想着给斐儿的三台拂大概炼的差不多了，她得去瞧瞧去。
　　僧一拿着把蒲扇，时不时的对着药炉扇一下，眼睛盯着药炉眨都不带眨的。梁萧晃到他跟前，探头瞅了瞅，“得多久能炼好啊？”
　　僧一回头见是她，往药炉里添了根柴，回道：“不知道。”
　　梁萧绕着药炉转了几个圈，僧一蹲在药炉前，眼睛跟着梁萧手里的那碗燕窝转啊转。
　　梁萧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心想这人怎么这么可爱啊啊啊！
　　也蹲了下来，把还剩了半碗的燕窝递给他，“尝尝？”
　　僧一毫不客气的接了过来，一勺下去少了一大半。
　　“你这是真饿了啊！”
　　僧一吃，她就托了下巴瞧他。发现这人还真是好看，眉眼带了点异族风情，高鼻深目，但又很柔和，肤色细腻，比着旁人要白一些。梁萧对着美人儿一向没什么抵抗力，相处许久，竟觉得这小和尚还蛮有意思的。
　　“唉，你做和尚，委实可惜了。”
　　僧一不解，捧着碗扭头问她：“何出此言？”
　　梁萧扯了根甘草叼在嘴巴里，“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要是个姑娘，我就娶你做媳妇了。”
　　僧一瞧着她的做派，冲她翻了个白眼，放下手里的碗掰着指头同她数起来，“这话你对着太子殿下说过，翰林院的林编修说过，在邺城时你同赶车的那个柔然人说过，还有大街上卖糖葫芦的和馄饨摊上跟你拼桌的。啊，对了，还有淳儿，你也说过。”
　　梁萧吐了口里的甘草，指着僧一大惊失色，“僧一你刚刚是不是对着我翻白眼了？！出家人四大皆空，你要注意你的仪态，像翻白眼这样的行为，你怎么能做？简直有损我佛形象！”
　　僧一不理，斜着眼角问她“还记得淳儿怎么回你的么？”
　　“奴婢一介白衣，出身寒微，万万配不上殿下。不过殿下如此深情，倒叫奴婢心神荡漾，万分想嫁的呢~”
　　淳儿领着布膳的大队人马，弱风扶柳的亭亭立在他俩身后，做作的捏着帕子一角冲梁萧脸上挥过去。
　　“卧槽，你什么时候来的？”
　　“不早，刚到。倒是找殿下你费了好些功夫。”
　　淳儿指挥着内侍们在旁边的石桌上把饭食一字儿排开，招呼梁萧和僧一赶紧来用晚膳。僧一不放心，摆了摆手继续守着药炉。梁萧神速的拔了两口饭，换了僧一去吃她守着。
　　僧一斯文的端起汤碗，仪态优雅的细嚼慢咽。
　　梁萧一边盯着药炉一边跟淳儿八卦“今儿武试有两个少年郎十分俊俏，武艺也出众，宽肩窄腰，我都要忍不住流口水了，赶明儿介绍给你认识认识呀。”说完猥琐的对着淳儿哈哈哈
　　淳儿两眼放光，“腿呢，腿呢？”
　　“替你瞧过了，够长！腰以下，全是腿！”
　　“殿下！”淳儿一把抱住梁萧的胳膊，“明日武试，我要求随行！”
　　永安郡主大度的一挥手：“准了！”
　　捧着饭碗的僧一突然觉得自己也不是那么饿了。他顿了顿，放下饭碗，一脸认真的对着梁萧道：“郡主殿下，这药一时半会恐怕成不了，我一人守着委实乏力，交与别人看着我又不放心，你看可有可靠之人与我分担分担？毕竟事关重大”
　　讲到最后四个字时，特意加重了音，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
　　梁萧想到这人为了一炉药一天都没怎么吃饭，刚刚眼巴巴的瞅着那碗燕窝羹的样子着实可怜。这药是给斐儿炼的，容不得半点差错。此次随行之人众多，但放心谁都没有自己上更稳妥。反正除了去赛场当个吉祥物之外，也没别的事情，而且当吉祥物这事吧，程阆完全可以代劳。
　　当下义不容辞的道：“不用旁人，就咱两轮着班守吧！今儿晚上你先守”
　　淳儿开始假哭，“呜呜呜，殿下你个负心薄幸的！刚还说要带人家去看俊俏的少年郎”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殿下，药罐子哪有少年郎好看啊！

　　僧一满意的端起碗，又假装为难：“你不用去当阳书院么？”
　　梁萧也假装为难“是啊，可是总不能让僧一师傅一个人守着药炉吧，要不然这样，淳儿啊，你跟着程阆大人去？”
　　谁要跟着程阆那个大猪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