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食材成长为厨师这件事》零熵

2、铁板烧2

　　封轻彦摘下围裙和帽子，回到后厨检查。

　　和前面的局促不同，店里的后厨却非常宽阔敞亮。他走到最里面，那里放着一个硕大的冰箱，穿过透明的门，能看到里面放着许多珍奇的、叫不上名字的食材。

　　封轻彦打开冰箱，拿出一个手掌大的圆润的玻璃碗。碗盖严丝合缝，他拧开的时候还费了不少力。打开碗盖，一股刺鼻的腥味扑面而来。

　　封轻彦皱了皱眉，碗里应该有三颗圆润的珠子才对，现在只剩两颗了。

　　“乌乌？！”

　　“诶？”

　　应声而来的，是一个金黄色发绿色的眼珠少年，竟然是个外国人。只是他身高只有一米七左右，圆圆的脸圆圆的眼镜，就像个童工。

　　“怎么了主厨大人？”

　　封轻彦无奈的将玻璃碗递给乌乌，“怎么少了一颗？”

　　“刚才不是你叫了吗？”乌乌一脸茫然，指着签上的电子屏幕，“你看啊，一号桌蛟龙卵一枚。”

　　“系统出问题了？”封轻彦皱眉，半晌无奈的说，“我告诉过你不要随便更新菜单系统，一定要稳定了再升级。”

　　乌乌像被雷劈了一样立住，“对不起老大——！我、我这就去客人那找回来！”

　　封轻彦扶着额想了想，道：“不用了。估计已经被吃掉了。难怪我一直觉得他那么香，好想吃……”

　　“主厨大人好厉害，竟然忍住了没有吃。”乌乌小心翼翼的做海豹鼓掌，“为老大鼓掌。”

　　封轻彦撇他一眼，说：“我突然想吃葱爆鱿鱼须。”

　　“千万不要啊主厨大人！”乌乌无辜的捂住自己的手手脚脚，“我好不容易才把十只脚都长好的。”

　　封轻彦懒得再逗他，说：“我出去一趟，你让觅瑶看好店。”

　　说完，封轻彦就拿起挂在墙上的头盔，往地下车库去了。封轻彦最常使用的座驾倒不是汽车，而是一辆硕大的宝马摩托。

　　在堵车如此严重的城市里，只有摩托车才能保证速度。蛟龙卵的味道很浓烈，特别是进入人体之后，会随着消化，逐渐散发出越来越浓的腥味。

　　蛟龙卵是补体的好东西，却不适合普通人。普通人不但吸收不了，浓烈的气味还会招来妄图得到蛟龙卵阴气的东西。

　　封轻彦将摩托停在扬海大厦下面，果然感觉到这里阴气逼人。但这股阴气，却是大厦本身就有的。

　　封轻彦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广场大厦总爱建喷泉，特别是愿意对着大门建。也许是风水师特意而为，却没顾及到喷泉里都是死水，不流通。不但不能起到活气的作用，反而藏污纳垢。

　　就像眼前这个喷泉，在封轻彦眼睛里，就是血红色的。大概这里有枉死人，所有怨气都集中在喷群里了。

　　大厦的一楼只有一个保安，趴在桌子上睡觉。封轻彦放轻脚步，来到电梯间，发现唯一没关掉的电梯，正在往楼上走。

　　封轻彦不想碰到其他人，干脆放弃电梯，往楼梯走去。走到九楼的时候，他忽然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香气。

　　就是这了！

　　看来这栋大楼短时间内应该是横死了不少人，吸引来了这只以怨气为食的怨种——只要吃够了怨气，它就会瞬间爆炸，幻化成无数数量众多的黑色“蝴蝶”。蝴蝶落在任何生物身上，都会让这个生物产生伤害同类的冲动。

　　现代人类社会治安很好，特别是和平的国度，很少能见到这东西了。

　　好像是口感软绵绵的，有一种非常奇妙的香味。

　　封轻彦却皱了下眉。虽然可以照常吃下，但他已经不是年少时候了，可以不管食物的来历，就胡吃海塞。

　　他年轻时候——也是沉睡之前，因为吃了很多不该吃的东西，闹了很多笑话、结了很多仇家。只是他活得足够久，把仇人全都熬死了。

　　他醒来后，天地已经大变样了。为了赶上时代潮流，不让封轻彦闹笑话，泽斐还特意给他编了本《天地食谱》，里面明确规定了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

　　第一样不能吃的，就是人类。

　　怨种的话，是可以随便吃的。

　　怨种像是发现了他的存在，扭动了一下，突然向他扑来。没想到食物主动送上门来，封轻彦也不准备动手，就张大了嘴巴，准备接住。

　　可是那黑色肉虫也没那么傻，它冲着封轻彦扑过来，却是从他头上掠过，撞在了他身后的墙上。肉虫极具弹性，身体像是果冻一般，在墙上弹了弹。

　　看到怨种弹性这么好，封轻彦又忍不住回忆起了它的口感，稍微有了点动手的兴趣。他拉住那肉虫，才发现肉虫十分滑溜，而且弹性也远超他的预料，竟然逐渐伸长，长度有了之前的三倍。

　　封轻彦忍不住想象将怨种卷起来，中间加上火腿和笋丁，放在平底锅里煎。他因为想着这个，稍不注意，就被那变长的肉虫缠了起来。

　　他有几千年没动过手了，以前的动手也大都只是“抓来吃”而来。现在他保持人性，没有了以前的体型优势，倒是不好对付这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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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跑了一遍程序，果然发现了好几处BUG。好在问题还算容易被找到。

　　周渺写程序唯一的优势就在于，他知道自己容易马虎，所以写程序的时候特别注意顺序，尽量减少混乱。

　　也许是今天吃的太饱了，周渺觉得脑袋不太好使，有一处BUG怎么也找不出来。密密麻麻的代码在他眼前过了好几遍，周渺觉得自己要瞎了。

　　他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戴上的时候才发现眼镜污了。应该是刚才吃铁板烧的时候，粘的油污。

　　正好去趟卫生间，顺便洗洗眼镜。

　　没想到跑了两遍程序，就已经十二点了。虽然经常加班，但这好像是他头一次一个人加班到这个时间。

　　他也是头一次见识到，大厦的楼道竟然这么阴森恐怖。

　　头顶的都被关了，只剩下墙角的应急灯，放着幽幽的绿光。楼道里安静的异常，仿佛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停止了。

　　只有周渺的呼吸还存在着。但这安静立刻戛然而止，深深的“咚”的一声，从脚底传来。

　　没错，从脚底传来。

　　这个声音像是从地下传来的，一直穿过了八层楼，直达他的脚底。

　　这个声音很熟悉……

　　周渺努力回想，终于想起七天前，中午最热的时候，这个声音就出现在他身后。

　　干脆的“咚”声里面，还夹杂着骨骼破碎的声音，都在不到0.1秒的时间内发生。

　　然后周渺就看到红色的血，像是粘液一样，爬进大厦前面的喷泉里。他吓得拔腿就跑，倒是有很多人从相反的方向跑来。

　　那个下午他一直都很混乱，听到同事们讨论，这是本月第二起跳楼自杀了。死的人也是位公司的中层领导，因为被辞退，想不开跳楼了。

　　周渺拍拍脑袋，大概是睡得太少，出现幻听了。他自我安慰了一下，再仔细一听，果然没有怪声了。

　　但他还是抓紧时间上完厕所，然后摘下眼镜放在水龙头下重洗。他抬起头，无意中看了镜子一眼。

　　镜子里，他的背后，出现了一个没有头的黑色影子。

　　惊恐像是千万只蜘蛛，从他小腿上一路攀上来，一齐刺中了他的心脏。他感到心脏停止了一刻，然后剧烈的跳动了起来。

　　周渺慌忙戴上眼镜，回过头去，却只看到空荡的楼道，别的什么也没有。

　　难道……真的是太累了？

　　但是奇怪的声音又出现了，这次不是单独的“咚”声，而是“咚咚咚——”毫无节奏的乱响。那声音越来越近，他甚至听到了一声凄厉的嘶叫。

　　周渺跑出卫生间，正好撞上一个人。撞得太狠，周渺的眼镜从鼻梁上掉了下来。

　　因为太过恐惧，周渺整个人都反应慢了一拍。他盯着对方看了三秒，才缓慢的吐出三个字：“封轻彦？”

　　封轻彦有点惊讶他能说出自己的名字，伸出手来在半空挥了挥，“你好。”

　　“你在这干什么？”

　　“送外卖。”

　　“……”周渺看着他空空的双手问，“外卖呢？”

　　“吃掉了。”封轻彦面无愧色的说完，双指从怀里抽出一张黑色的名片，送到周渺面前，“这是我的电话，如果你想叫外卖，可以直接打给我。”

　　“哦。嗯？”周渺双手接过名片，那名片通体呈现透明的黑色，不知道用什么材料做的，轻的几乎感觉不到。

　　“我走了。”封轻彦提着头盔潇洒的转身，“别太晚了，拜拜。”

　　周渺感到莫名其妙，他盯着封轻彦的背影，看着他似乎被一团黑气包围。周渺揉揉眼睛，再去看时，封轻彦已经不见了。

　　周渺捡起地上的眼镜，发现跟随他多年的眼镜竟然这么不禁摔，镜片已经出现了几道裂纹。他再一次肯定了自己丧王本丧的地位，回去拿出包准备回家了。

　　封轻彦推开楼梯间的门，转头看了眼被他捆在墙角的黑色“肉虫”。他身上的气味仿佛成形了，袅袅的飞进封轻彦的鼻子里。

　　他知道把怨种绑回吃，不过等半个小时而已。但是腹中的巨响几乎要吞没他的理智了，为了克制暴食的欲望，他给自己制定了严格的少食多餐制度。

　　可是本该一个小时前吃的那顿，因为今天的各种巧合没有吃上。

　　已经有一千年没有额外加餐过了，封轻彦困难的吞下口水。偶尔放纵一次，没关系的吧？

　　结果就是，好不容易从恐惧中逃出来的周渺，为了消化掉晚餐，也推开了楼梯间的门，然后他就看到——

　　封轻彦盘着两条长腿坐在地上，面对一只比人还要大的巨型肉虫，正在痛快的啃食。绿色的汁水裹着黑气到处流窜，还混杂着浓烈的腥味。

　　周渺脸色苍白，看到封轻彦慢慢转过头来，他的下巴上还挂着肉渣。

　　“诶？这么巧？又见面了。”

　　“是啊，好巧。”周渺说完，就咕咚一声跪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倒下的周渺正好摔在封轻彦的脚边，他身上散发出的浓烈的香味，甚至完全掩盖住了肉虫的气味。

　　鼻翼轻轻翕动，封轻彦极力控制着自己的口水。

　　“已经九千多年没吃过人了。”封轻彦自言自语道。

　　“嗯。我真是个有毅力的人。”封轻彦又自言自语道。

　　封轻彦斜眼看着躺在地上的周渺，他的脸色苍白得就像一张白纸。眼镜下面，是紧闭着的双眼。

　　“尝一口的话，没关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