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铁板烧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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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轻彦从沉睡中醒来，到如今这五百年来最后悔的事，就是今天竟然没有从后门回餐厅，而是从前面进去的。他最喜欢欣赏食客们猛烈进食的样子，这让他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因为要控制食欲，他已经有几千年没有暴饮暴食过了。
嘴里含着一根棒棒糖，白色的细棒将他红润的下唇压出一道浅痕——他的鼻翼轻轻抽动，那道浅痕立刻变深了。
他像一只小狗一样抽动着鼻子，四处张望，寻找那勾魂的香味来自于哪。
找到了香味的来源，只听“咔”的一声，玻璃一样脆的棒棒糖被他咬碎了——竟然是他！他找上门来了？难道是咬他那一口，把他咬坏了，他来索要赔偿？
可是泽斐应该已经为他消除那段恐怖的记忆了，他不应该记得啊。
“老大，你愣在这干什么？”
封轻彦用手指指了指周渺的方向，他正像一只小兔子一样四处张望，硕大的眼镜罩住了半张脸，更显得嘴巴格外的小。
泽斐说：“你忘了，你让我送他几张餐券。”
“哦。”封轻彦的眼神有点迷茫，紧盯着正在吃沙拉的周渺，“我去给他们服务。”
泽斐拉住封轻彦的后领：“老大，你还是别去了。我怕控制不住自己，又一口咬上去。他可禁不住你咬两次。”
“放心吧，我不会咬他的。”封轻彦温柔的一笑，“如果忍不住，我会一口吞了他。”
“啊？”
封轻彦戴上白色厨师帽，轻佻眉毛，“嗯？你有意见？要不是你和那只八爪鱼一个配错菜，一个上错菜，我会控制不住自己的食欲去咬他？”
——————1周前——————————
周渺接到范云云电话的时候，正在犹豫着要不要加班。
“陪我去吃自助餐吧？我们家楼下新开了一家店，我好不容易预定上的。”
“可是我要加班啊。”周渺想了想又说，“算了，班是加不完的。”
“我连谈恋爱的时间都没有，哪有机会结婚？”周渺推推硕大的眼镜，镜片下是一双精致的大眼睛，不过带着浓浓的黑眼圈。
同事这么问也不奇怪，上半年有个同事加班到一半忽然一拍脑袋，大喊一声“坏了”就冲出了公司。第二天才知道，那位同事的老婆预产期到了，在医院躺着等了他一天。
周渺叫了辆滴滴，往范云云家的方向赶。范云云是本地人，家庭条件不错，虽然父母早早离婚了，但两个人都没有再婚，自然对这个唯一的女儿特别宠爱。表达爱意的方式，就是争相给她置购房产。
范云云现在住的这套公寓，就是她父亲前几年给她买的，地理位置一流，在北四环外的新商圈，出门就有购物中心。
反观周渺，公司在北六环外的新科技园。说是科技园，方圆十公里内只有这一处办公楼群，相应的配套设施一概没有，唯一的公交一小时一趟，且晚上七点半就停运。
出租车也是没有的，只有黑车和滴滴。周渺家不在这个城市，又想攒钱买房，只能租住在科技园周围化工厂的家属院里。
时间有点紧，周渺也没有回家换衣服洗澡，就穿着已经三天的蓝色格子衫，坐上了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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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不出“饕餮”两个字，但总能认出来。隔着眼镜，他还是看不清楚黑色招牌上，那两个具体怎么写的。
周渺叹了口气，看来996这种上班方法真的不行。身体都熬坏了，这个周末无论如何都要休息一天了。
又想到他们公司所在的办公楼，几天前还有个跳楼自杀的，周渺更觉得丧。他总觉得自己是丧王本王，不论到哪里，总能赶上各种自杀、血案。
路过巨大的不锈钢墙壁时，周渺无意中看了一眼。平整的不锈钢就像是镜子一样，照着周渺佝偻的背和苍白的脸色，简直像一具丧尸。
范云云曾经去过周渺的公司，分别用“丧尸出笼”“行尸走肉”“杀出个黎明”等知名影视作品形容他们公司的状态。
终于来到了店里，周渺感觉豁然开朗。香味扑鼻，食物明媚得仿佛太阳一样。
“先生您好，您有预定吗？”
周渺转过头，看到一个眼睛硕大的姑娘，笑眯眯的对他说。姑娘头上还戴着一对毛绒绒的猫耳，逼真又可爱。
这家店走的cosplay路线？
“姓范，两位。”
对待陌生人，周渺一向沉默寡言。不是他冷漠，而是他不知道说什么，才能引起别人的兴趣。
“范先生是吗……”
“不，是范小姐。”
感觉到对方在打量自己，周渺知道对方误会了，但没有解释。在服务员带他入座的过程中，周渺一直在组织语言，该怎么说明订座的是范小姐，自己是周先生。
直到他落座，才鼓起勇气对服务员说：“那个，我是男的。范小姐是女的。”
“啊？”
看着对方疑惑的表情，周渺瞬间放弃了。
服务员没有纠结，而是递上一个平板电脑，“先生现在点餐吗？我们这是自助点餐，您可以用前面的这个pad点餐。”
“好。”
周渺按照平时范云云吃自助的规律点餐，刺身拼盘、多加一份甜虾。两份海胆，四个鹅肝。两个星鳗寿司，羊排和菲力牛排各一份，焗扇贝两份，盐烤大虾两份。奶油元宝虾两份，软煮牛蹄筋一份。
菜单看起来也没什么不同？为什么范云云这么推荐这家？
直到菜品上桌，周渺才发现，这里的菜品极为新鲜，他竟然从来没见过这样鲜亮颜色的鱼生。
刺身拼盘里有一只小小的木盒，上面只装了一颗深红色、晶莹剔透的珠子。大概应该是鱼子之类的吧？只是这鱼子竟然只有一颗，而且足有高夫尔球大小。
周渺知道范云云不爱吃鱼子，他又很好奇，就夹起那颗滑溜溜的鱼子，扔进了嘴里。鱼子表面非常光滑，在口里仿佛有生命一样，躲着周渺的舌头和牙齿。终于将鱼子挤到角落，周渺用力一咬，咸腥和苦涩瞬间占据了他的舌头。
这味道太过新奇和刺激，周渺咬着牙咽了下去。但是唇齿间又在苦涩之余，流出一股浓烈的鲜美来。周渺竟然一时沉迷在这种从未接触过的味道里，范云云在他身边坐下，他都不知道。
“怎么又犯呆？”范云云推了推他的胳膊。
周渺回过神来，忽然觉得身体有点说不上来的感觉。他以为自己这是加班后遗症，没有在意，跟范云云说：“你不是辞职了吗？今天出门了？”
“没有啊。”范云云偷偷拿镜子照了照自己，“仙女就是每天都这么美的。”
周渺对范云云有一句经典评价：范云云像是一把封喉剑，不见帅哥不出鞘。
范云云放好了包，就开始了她真正的终身事业——八卦。
“你记得我们公司的前台吗？”
“不记得。”周渺说，“你不是已经离职了吗？还关心这些干什么。”
范云云白了他一眼，心里嘀咕每次跟周渺聊天，他都是这么无聊。
但她也习惯了，接着说：“她果然和我们财务总监有一腿！我说她怎么那么大胆量，上班没几天就敢招惹我。”
“她招惹过你？”周渺努力想了想，“你是说你迟到不打卡，人家不让？也不算招惹你吧，毕竟是你有错在先。”
范云云瘪着嘴看他，周渺一脸无辜、人畜无害的回看着她。隔着厚厚的镜片，周渺的眼神渺净得就像小绵羊。
范云云知道周渺是真傻，不跟他计较，接着说道：“这些不重要的事就不用提了。你知道吗？她还在公司造谣我。说休息的时候在游乐园见过我，我像个神经病一样拿着个融化的冰激凌，傻呵呵一边笑一边舔。她这样造谣破坏我的女神形象？”
周渺认真思考了一下，说：“她看错了吧。冰淇淋融化之前，你肯定已经吃光了。”
“……”范云云彻底败下阵来。
直男如果有等级，周渺一定是特级。
但没过几秒钟，她又神秘兮兮的拉着周渺说：“小渺，我跟你说。这家店的铁板烧师傅都帅惨了。”
周渺环顾四周，大厅一共三个台子。除了他们这一桌，另外两桌都坐满了人。每个桌子都有一位服务的厨师，手持两个铲子，在光滑的钢板上上下翻飞。
作为一名直男程序员，就连周渺都看出来这两名厨师很帅了。高高瘦瘦的，脸很有棱角，头发也剪的很好看。
这已经是周渺夸奖同性的最高水平了。
但是很快，他的最高水平就被打破了。
很多年后，周渺已经忘了第一次见封轻彦的时候，他的样子了。但他还记得，封轻彦第一次见他时的眼神，就像饿了三天的人，见了喷香的大肥肘子。
肘子……不，周渺微微错开目光，避免与封轻彦火一样的眼神接触。
封轻彦心里也打鼓：为什么？到底为什么？眼前这个人竟然这么香！他都不吃人好多年了！已经忘了人的味道了！
“还想吃……”
周渺正往自己的嘴里塞虾，仰起头，透过眼镜看到眼前格外英俊的男人，鼻孔竟然微微收缩，同样收缩的，还有他的嘴。
高耸的白色厨师帽将墨一样黑的头发收起来，只留下一个光洁平整的额头。周渺第一眼看他，还以为他是混血，高鼻薄唇，同时又兼具东方的内敛。但他又是黑色眼珠黑色头发，应该是纯种中国人无疑。
可这样一个英俊得不像人的人，此时的表情也像野兽一样——要不是餐台拦着，周渺都怕他直接跳出来扑倒自己。
“还想吃……”封轻彦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补了一句，“……吗？”
刚才他们这桌只坐了他和范云云两个人，点的餐都是其他桌的厨师做好了端过来的。现在这桌人也多了，所以也来了个厨师。
周渺迟疑着点点头，又摇摇头。因为习惯性的犹豫，他终于品尝到了恶果——周渺的人生当中，第一次见到了虾山。
奶油元宝虾一份四个，周渺粗略估计了一下，这盘元宝虾至少有二十份，足有几十个。因为这座虾山，他获得了同桌所有顾客的瞩目。
黑发厨师把虾山放到周渺面前，直勾勾的盯着他说：“吃吧。”
周渺对这堆虾山绝望，向范云云求助。范云云夹起一只虾，放到嘴里后，仿佛戏神上体一样。
上一秒还高贵冷艳，下一秒就热情迸发：“好好吃哦！主厨你做的和其他人不一样，怎么这么好吃？”
周渺觉得很尴尬，同时又为范云云没机会去参演“中华小当家”真人版而感到可惜。
黑发厨师笑了，就像元宝虾上的奶油一样，甜蜜又不腻人。
周渺对范云云彻底绝望，用筷子扎了一个虾，放进嘴里嚼。
好吃！
虾肉弹牙，咬下一口，一颗完整的虾碎成了几块，每一块又成为了一颗完整的虾，在嘴里活蹦乱跳。奶油的清甜顺着虾肉滑下来，接触舌头的时候，周渺才发现汁里还带着一丝不易发觉的草药的轻苦，调和了奶油的甜腻。
一颗虾，仿佛拯救了周渺吃了一个星期泡面的舌头。
他做的，好像真的和前面的厨师不太一样。
周渺偷偷去看他胸前戴着的金色牌子，上面刻着他的名字——封轻彦。
虽然好吃，但周渺当然吃不了这么多。特别是在封轻彦的注视下——
“多吃点，你太瘦了。多吃点才能长肉，才好吃——”
周渺惊恐的往嘴里塞了几只虾。
“对，就是这样。”封轻彦的眼神瘆人，“食物不能浪费——作为食物，也不希望自己只被啃掉半拉胳膊、一个腿的是不是？当然希望被整个吃光，才有幸福感。”
周渺神色惊慌的看范云云——他怎么觉得，封轻彦说的“食物”，是在形容他？
可是范云云这个没良心的，只顾着猛吃，然后就是符合着封轻彦傻笑——周渺就知道，“重色轻友”这四个字，就是为范云云创造的。
拼尽了全命，盘子里还剩下几个。
封轻彦看着没空的盘子，有些为难的说：“怎么办呢……这样更饿了啊。”
本来以为看着他吃完，自己剧烈运动的胃能够停下来。
但更让他惊恐的事情发生了，封轻彦看他不再动筷之后，竟然问他：“还想吃什么？”
周渺将身体拉远，虽然眼神在拒绝，但嘴里却说，“那、那来个冰淇淋？”
“不行，现在就开始吃甜点的话，后面就吃不下去了。”封轻彦的声音虽然柔和，却有点霸道。
周渺目瞪口呆，他竟然被拒绝了！被主厨拒绝了！
他根本就不打算再吃下去了啊！以冰淇淋作为结尾不好吗？
封轻彦拿起他们的单子仔细看了看，对周渺说：“唔，还没吃蔬菜。我炒个时蔬给你吃吧。”
然后他就眼睁睁的看着封轻彦端起足有一斤多的豆芽，扔在了铁板上。他端起油壶在蔬菜上轻轻一点，两只铲子将蔬菜翻起又扔下，末了非常熟练的撒上盐和黑胡椒。
他认命的夹了一口混杂着青椒和圆白菜的豆芽，还没入口就闻到黑胡椒的浓烈气味。
哎……果然又很好吃。
火候把握的非常好，每一根豆芽外部都裹着汤汁，里面却清脆可口。青椒正好炒掉了苦涩，又没有失去了青椒特殊的味道。简单的黑胡椒和盐粒，将蔬菜的清甜完全激发了出来。
周渺和范云云又干掉了一盘炒时蔬，终于撑得动不了地方了。结账走人，周渺心里暗下决定，如果再来，决不能坐在那一桌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铁板烧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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