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食材成长为厨师这件事》零熵

11、铁板烧11

　　周渺瞳孔猛地收缩，心脏像是失去了控制，几乎要跳出胸膛。

　　他下意识的蹲下身体，紧紧闭上眼睛，好像看不到，对方就不存在了。

　　“你也胆子这么小啊。”白色肉团带着肆虐的笑，“不过比范云云他爸爸强多了，至少不会像他一样晕过去。还要那个老女人把他送到医院去。”

　　难怪范明不在家。

　　不过周渺现在也想不到这么多了，他只觉得自己大脑成了一团浆糊，甚至能清楚的感觉到大脑大脑像白色的、柔软的果冻，随着自己的动作在头骨里摇晃。

　　“我就这么丑陋，这么恶心吗？”

　　白色肉团也“蹲”下身，雪白的身体几乎分不清四肢，融成了一体。

　　她的声音已经不像范云云了，而是非常尖利的鸣叫，有点像海豚的声音。

　　周渺捂住耳朵，肉团的声音就像是一把锥子，直接刺进了周渺的大脑里。

　　他的大脑里只剩下“丑陋”、“恶心”两个词语，扭曲着冲击的他的大脑。

　　“范云云……在哪里？”周渺勉强支撑神志。

　　“我说过，让我吃了你，我就会放了她。”

　　“吃了你，我就能完整了。”

　　其实根本不用经过周渺的同意，这个肉团可以随时吃了他。但就像是故意折磨周渺一样，白色肉团一定要周渺亲口答应。

　　见周渺只是捂着耳朵痛苦的摇头，白色肉团嗤笑道：“上次差点就吃掉你了，你还敢跑来。本来以为你为了她，可以牺牲掉自己。果然也只是个胆小鬼而已啊。”

　　周渺知道自己是胆小鬼，只会逃避。

　　装作没看见，装作不知道，装作不记得。只要装到底，早晚都能蒙混过去。

　　可是现在该怎么逃避过去呢？就算能逃避，范云云又该怎么办？

　　“我愿意让你吃了我，但是你能答应我，保证范云云的安全吗？”

　　周渺坚定又绝望的看着白色肉团。

　　白色肉团听到周渺的话，有点惊异于他的勇敢。不过也忍不住嗤笑他的单纯。

　　你都被我吃了，怎么还能知道我有没有遵守约定啊？

　　“你这么幼稚的话，肉一定很嫩吧，哈哈哈——”

　　白色肉团的笑容突然凝固住了，因为她突然感到头顶一阵燥热，就像是一口倒挂着的热锅，随时准备将燃烧着的油倒在头上。

　　她短短的“人生”中产生过的恐惧，只有上次要吃掉周渺的时候，被封轻彦一脚踏在地上的时候。

　　但那时候她披着范云云的“皮”——头上的符咒既给了她范云云的皮囊，也限制了她的能力。

　　可是现在的她，应该是无所畏惧的。

　　但为什么她突然感到毛骨悚然？

　　白色肉团“抬起头”——头沉进了身体里，眼睛和嘴巴滑到了头顶。整个身体变得扁了许多，就像一团融化的脂肪一样。

　　然后她看到一张黑色的血盆大口，正悬在自己的头顶。

　　※※※

　　半个小时前。

　　封轻彦匆匆解下白色围裙，扔给了靠在门口晒太阳的齐林。

　　齐林从脸上拿下揉成一团的围裙，也不恼，而是满脸祥和的说：“怎么了？”

　　“我有事，你帮我招待一下包间里的客人。”

　　“我吗？你知道我的厨艺，只会白水煮一种。”

　　“没关系，包间里那位，随便给他吃些什么就行。餐券本来也不是给他的。”

　　封轻彦说完，就跨上他巨大的黑色摩托，绝尘而去。

　　齐林捡起从封轻彦兜里掉下的黑色卡片，那是封轻彦独家特供的自助餐券。

　　这还是泽斐的提议，如果封轻彦不小心做了对不起别人的事，可以用餐券来补偿。餐券提供的食材，就从封轻彦的收藏里扣除。

　　可是封轻彦能做什么对不起别人的事呢？

　　作为一只年纪虽然大，但睡觉时间占了绝大部分的饕餮，除了吃了对方，还能有什么对不起别人的机会呢？

　　泽斐当时是这样说的：“吃也不一定都吃掉，万一只是咬掉了胳膊腿的，好好补一补，也不是不能长回来。”

　　饕餮还能控制自己只吃掉对方一个胳膊？整口吞不是他的最爱吗？

　　可是主厨特制餐券，还没有送出去过。直到前两天碰到个倒霉的，吃了蛟龙卵，被封轻彦咬了一口。

　　这一送，竟然送了三张。

　　齐林眯起眼睛，对着阳光翻动着餐券。黑得几乎吸收了所有光线的餐券上，有一串浅得几乎看不清的字迹。

　　写字的人大概心情很乱，字体也就歪七扭八的。

　　“我愿意，被吃掉。”

　　齐林念出了餐券上写的字，笑意逐渐来到眼角，“为了吃口热乎的，真着急啊。”

　　封轻彦当然不知道齐林在背后笑他，但他确实为了吃口热乎——不，为了不让自己都舍不得吃的“食材”被别人吃掉。

　　他看到白锦泽递过来的餐券的时候，心情非常不愉快。这五百年来，这是他第二次送出餐券，第一次送给人类。

　　就这样被转送了？

　　他不耐烦的接过餐券，却看到了上面的一行字。

　　“我愿意，被吃掉。”

　　如果有人愿意被吃掉的话，是不是就可以毫不犹豫的吃掉对方了？

　　什么样的人，愿意被吃掉？

　　封轻彦从没想过这个问题，毕竟他作为食物链顶端的那位，从来只会考虑食物怎么料理才好吃，不会考虑食物在想什么。

　　黑色的重型机车在公路上飞驰，机车的嗡鸣声几乎遮掩住了封轻彦的声音。

　　“泽斐，你在哪？”

　　泽斐接到封轻彦电话的时候，正懒洋洋的趴在树枝间发呆。虽然原形是只山羊模样，但他却是实打实的生活在树上的神兽。

　　当然他早就不在树上生活，可是闲暇时间，他还是会在树上休息一会，怀念一下没什么人类，甚至没什么生物的旧时光。

　　“我昨天已经加夜班了。”泽斐声音里有点疲倦，“如果想要给他找保镖的话，我给你提供个人选。齐林小朋友可是堂堂一只麒麟啊，让他给倒霉蛋周渺赐福一下，起码能能保他三天不见鬼。”

　　封轻彦没有接他的话，“我想知道，周渺在不在你的视线中。”

　　“啊……”泽斐的目光穿过树叶的空隙，又穿过别墅窗帘露出的一点间隙，看到了刚刚走进去的周渺。

　　周渺推门进去后，别墅四周亮起了一个金色的符文，然后形成了一个无形的“门”。虽然没有近距离观察，但泽斐确定，这是一个用作“门”的咒文，特别针对他们这些来自上古的神兽。

　　泽斐闻到了一点阴谋的味道。

　　无论如何，他要先阻止封轻彦来。

　　于是泽斐开始谆谆善诱起来，“对于缝合怪来说，消化了蛟龙卵的普通人类，是非常好的‘补品’，甚至有机会让他们成为类似世界上‘原生生物’的东西，比如精怪。”

　　“那这个世界上，就少了个缝合怪，多了个精怪而已。”

　　“对于周渺来说，与其因为蛟龙卵的味道吸引各种妖魔鬼怪的注意，天天生活在恐惧里，不如早被吃早结束的好。 ”

　　“对于你来说，引诱你破戒吃人的诱惑也不在了。而你又根本不吃缝合怪，那玩意你以人形根本吃不下去，也消化不了。饕餮要是消化不良，可是大事情啊。”

　　“这哪里是双赢，简直是三赢啊，都赢麻了。”泽斐温柔的劝解，“不管怎么说，周渺现在被缝合怪吃了，才是最好的结局啊。对你，对周渺，对这个世界，真的是好的不能再好了——”

　　泽斐还没说完“了”字，就听见从远处传来摩托的轰鸣声。和轰鸣声同时来的，还有一量重型黑色机车，他心里一惊，一边变成人形一边跳下树——

　　可惜对方速度更快，车轱辘还在高速旋转着，就被扔了过来——封轻彦一脚踩在机车上，纵身一跃就抓住了还没完全变身人形的泽斐，抓着他一只羊蹄就甩向了别墅。

　　羊蹄像一根射出去的利箭，一下穿透了凭空出现一道赤金色大门。

　　泽斐忍不住嚎叫起来，因为他的脚与大门接触的一瞬间，就燃起了一团金色的火焰。

　　火焰烧得他哎呦哎呦的叫唤，封轻彦抱住他的身体，将他整个人当做钥匙一样转了一圈。

　　只听石头摩擦的“噌噌”两声，赤金色大门竟然打开然后消失了。

　　封轻彦轻轻放下泽斐，更加轻柔的吹了吹他烤糊的羊蹄，眼神有点迷离的说：“加点孜然会更香……”

　　“你说什么？”泽斐瞳孔震惊。我牺牲这么大在你眼里就是少了点孜然？

　　封轻彦很快清醒过来，拍了拍泽斐的脑袋，“对不起。在外面等我一会，晚上你可以烤我的腿。”

　　谁要烤你的腿啊！

　　泽斐却还是因为封轻彦这一刻的温柔原谅了他，抓住他的胳膊劝道，“你记得吧，你不能变回原形……”

　　封轻彦点了点头，“我知道，我只是想抢回食物而已。”

　　他黑色的眸子流露出坚定和……饥饿。看得泽斐忍不住又叹了口气，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进去，然后拨通了齐林的电话。

　　“齐林，快来——”

　　电话那头传来齐林快乐的笑声：“客人，你的小手好嫩啊~”

　　泽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