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食材成长为厨师这件事》零熵

10、铁板烧10

　　白锦泽看了看手里的黑色餐券，吞了吞口水。幸好昨晚“轻断食”了一下，腾空了肚子。

　　白锦泽的养父母早逝，他刚来到大城市讨生活，经常吃不上饭，饿着肚子睡觉。后来被外公认回，土包子一样的他经常被几个表兄妹嘲笑，但是也因为他们接触到了一些时髦名称，比如“轻断食”。

　　他对这个理论十分认同，毕竟自己动不动就被迫轻断食。于是这个“爱好”被保留了下来，他每个周末都会轻断食一下——毕竟周末有很大几率会被外公叫回白家吃饭，为了吃这一顿大餐，白锦泽要时刻准备好。

　　“你好，这个券今天可以用吧？”白锦泽将餐券呈上。

　　看着快怼到脸上的餐券，觅瑶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才点了点头。她记得主人把餐券送给了那个吃错食物的人类啊，怎么换了个人来？

　　“这边请。”觅瑶将白锦泽带进了包间，然后一阵小跑离开了。

　　白锦泽望着她脑袋上乱颤的两个黑色猫耳，发出了赞叹：不愧是高级餐厅，服务员都的cos装都这么逼真。

　　觅瑶跑进厨房的一瞬间，变成了一只全身乌黑的猫，跳进了封轻彦的怀里。

　　“喵~主人！”觅瑶用水亮亮的大眼睛看着封轻彦，“你送出去的餐券，有人来吃了！”

　　本来打算附魔黑猫脑袋的手停在了半空，“你是说，周渺来了？”

　　“我不知道他叫什么……但是，他不是上次那个人了。”

　　封轻彦皱了皱眉头，将黑猫放在一边的冰箱顶上，系着白色的围裙走了出去。

　　乌乌一直不敢吭声，等到封轻彦出去，才悄悄从货架后面探出头来。

　　“你干嘛躲起来？”觅瑶舔着爪子问。

　　“你又为什么变成原形？”乌乌反问道。

　　俩人对看了一眼，一个默默的开始摘菜，一个跳到地上变回人形。

　　听到“餐券”，他俩就想起了上错菜，导致周渺吃了蛟龙卵变得十分“美味”，惹得封大主厨食欲暴增，看他俩的眼神都像在看食物。

　　两个人同时心里嘀咕——

　　“还不是怕主人/主厨大人想起是我犯的错，所以才变成原形/躲起来的。”

　　白锦泽等待的过程中，一直东看西看，封轻彦进来的时候，他眼睛都看直了——

　　最近怎么见到的帅哥这么多？上次在医院一见钟情的“腓腓”小天使就已经够帅了，这位厨师比他还要帅出一个高度。

　　这张脸用来炒饭，是不是有点浪费啊？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白锦泽看到他，心里有点暗暗的害怕，黑色的瞳孔仿佛会吸收吞噬一切。

　　“我——”

　　白锦泽刚说了个“我”字，就被封轻彦打断了。

　　“你不适合这张餐券。”

　　“啊？”白锦泽想不明白，不适合是什么意思。

　　“这是主厨特别服务款，比较适合养肥。”

　　养肥？养废？

　　白锦泽张大嘴巴，眼睛里满是迷惑的光，整个人陷入一种奇怪的呆滞中，活像一只站在房顶的石兽。

　　“也许你需要养脑子的食物。”封轻彦将一本白色的菜单递给他，“这本比较适合你。”

　　白锦泽缓慢的闭上嘴巴，一边翻着菜单装模作样的说，“我们搞IT的，确实比较费脑，补一补的好。”

　　完全忘了，自己在公司的主要工作是打扫卫生。

　　“还有澳洲龙虾啊，还有帝王蟹……这么贵的东西，周渺自己不来真的太可惜了。”

　　听到“周渺”两个字，封轻彦终于忍不住问，“周渺呢，他怎么自己不来？”

　　“他啊，他在医院就把餐券送给我了，大概是怕再食物中毒吧。”

　　“但我不怕啊，中毒也是吃完以后的事了。我要五只龙虾，芝士焗吧。”

　　“他今天早上给我打电话说要请假，可是今天本来就不上班啊。听他的声音像生病了，不过他每天都这么气虚体弱的样子……这个帝王蟹九吃都是怎么个吃饭啊？”

　　白锦泽还在喋喋不休，封轻彦却已经摘下围裙，用他的两条大长腿几步就走了出去。

　　“那个……”白锦泽望着封轻彦挺直的肩膀陷入了思考，是自己一次性点的太多了吗？可是自己确实能吃下这么多啊。

　　好在没过一分钟，就又一位厨师进来了。

　　“你好，我是今天为VIP贵宾服务的厨师，齐林。”

　　齐林露出职业化的微笑，铁板铲在他修长的双手间上下翻飞，形成银色的弧光将他包裹在里面。

　　齐林的眼睛和嘴唇都很细长，笑起来整个人暖洋洋的，仿佛带着一个柔光器。

　　白锦泽觉得，自己好像又一次一见钟情了。

　　他傻呵呵的托着腮看着自己的样子，惹得齐林笑意更深了。真傻啊……

　　所以主厨大人是嫌这个傻子——不，是这个客人太傻了，不想服务？可怜小傻子，我来喂饱你吧。

　　“张嘴——”

　　“嗯？”白锦泽下意识的张开嘴，就被塞进了一角柠檬。

　　齐林吮去两根手指上残留的柠檬汁，用桌上的小锅筑起了切过花刀的龙虾肉。

　　好酸——

　　白锦泽脸部变形，然后又被塞进了一块溏心的龙虾肉。外面的肉劲道有嚼劲带着鲜甜，里面的肉软暖冰凉，配合着刚刚清口的柠檬——好清新的感觉。

　　虽然在外公家也吃过不少好东西，但这么简单又惊喜的烹饪，白锦泽还没见过。

　　好吃是好吃，但这个吃的方法是不是有点过了？

　　“那个，我自己吃就好了。”

　　齐林嘴角带着笑意，“这是我们的VIP服务，毕竟收了15%的服务费。”

　　“服务费？”白锦泽紧张的说，“不是免费的吗？我有餐券啊。”

　　“因为你很——可爱。”齐林将“呆”改成了“可爱”，“所以VIP服务，算是我送给你的。”

　　“真的吗？太感谢了。”

　　“没什么的。”齐林笑眯眯的拍了拍自己细却结实的大腿，眼睛里冒出不怀好意的光芒。

　　“接下来，贵宾要坐在我的大腿上来吃吗？”

　　白锦泽心里充满了恐惧，周渺你找的都是什么饭店啊！太可怕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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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起白锦泽那一点恐惧，周渺才是陷入了恐惧的旋涡。

　　范云云的左脸上有个酒窝，出现在眼前这个冒牌货身上，看起来却特别的别扭。

　　“让我吃了你，也许我就可以不占用范云云的身体了。”

　　周渺一愣，“为什么，你们都想吃了我？”

　　“大概是因为，你身上的味道太香了吧。我从来没闻过这么香的东西。我都觉得奇怪，你走在马路上，为什么没有被人群撕裂吃掉。”

　　周渺忍不住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自己的血肉散落在柏油路上，被汽车压过，紧贴在地面上，又被疯狂的人群抠下来吃掉。

　　假范云云又靠近周渺仔细嗅了嗅，疑惑的说：“你的身上还有一股奇怪的味道，像是什么食肉动物的，但是对我没有什么威慑性。”

　　“毕竟，我本来也不是这个世界上该有的东西。”

　　周渺抓住了她眼里的一丝痛苦。

　　“你好像一直很痛苦……你这样痛苦很久了吧？”

　　“痛苦？我不觉得痛苦啊。”假范云云微微晃着头，有点失神，“我每天都是这样过来的。从我有记忆开始——”

　　“我最开始的记忆，就是从罐子里开始的。那个罐子很紧，和我身体差不多大。他们用很腥很臭的水泡着我，我刚开始不知道那水的味道，后来离开了，被别人骂身上臭，才知道那是臭味……”

　　“妈——不，那个老女人，每天都打开罐子，往罐子里扔些烂乎乎的东西。我好饿，只能吃这些东西。我长得太快了，罐子里装不下了，他们就把我扔进一个更大的缸里，我每天还是只能吃那些粉红色的恶心的肉泥。”

　　“把我扔进缸里的那天，我告诉妈妈，我不想吃这些东西了。妈妈好像被吓了一跳，她后来就经常给我一些别的吃的。她说我是第一个和她说话的孩子，我是她的孩子，她是我的妈妈。”

　　假范云云陷入了回忆，都忘了将“妈妈”替换成“老女人”。

　　“后来，妈妈说我病了。要请医生来帮我打针输液，要不然我就要被扔掉……那些东西打进我的身体里，我好疼，感觉皮都要涨破了，眼球都要爆炸了。”

　　“很快，我把缸也填满了。他们说我有瑕疵，因为我会说话。他们说我不是空的了，做不了容器了，要处理我。我很害怕，求妈妈帮我逃走。她答应了，却出卖了我——”

　　假范云云的眼神又变得狠毒，接着是畅快的大笑。

　　“但我还是逃出来了，我杀了好多人，咬断他们的脖子，挖开他们的肚子，他们的血把装着我的缸都填满了，哈哈哈哈——”

　　“我没想到，外面的世界这么精彩啊。有这么多好吃的，这么多好玩的。可是我只能藏在下水道里，夜里才能出来翻垃圾吃。那个老女人又找到了我，她说要给我好的生活。”

　　假范云云瘪瘪嘴，“可是她又骗了我。就算我变成了范云云的样子，也没有取代她。老女人就让我在范云云不在的时候，出去快活一天。”

　　周渺不知道这个假范云云是不是神经病，如果她所说的是真的——

　　那她确实非常可怜。可是可怜不是伤害别人的理由。

　　周渺忍住恶寒，问：“那你怎么会和范云云长得一模一样？”

　　假范云云语气细说的说， “哦，你说这个啊。”

　　她一把将头上的假发抓下来扔在地上，周渺才发现她没有一根头发，整个头皮上都是密密麻麻的伤痕，每一道伤痕都用黑色的线粗糙的缝合。

　　这些伤疤像是像是一只只黑色的蚰蜒，紧紧扒在她的头皮上，形成了一个奇怪的咒文。

　　假范云云拿起桌子上切奶油蛋的刀，舔掉上面白色的奶油和红色果酱，然后在头皮上轻轻一划，缝合伤口的线断开了一根。

　　断开了一根黑线，就像大坝决了堤，产生了非常可怕的连锁反应——

　　随着“叭叭叭”的开线声，她头皮的伤疤一个个裂开了，紧接着整个头皮像是没有了支撑一下垮了。

　　周渺想起来生物课的知识，皮肤是一个完整的器官。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是什么意思。

　　假范云云的整张皮——应该说是那张和范云云一模一样的皮，从她头顶开始，一直滑落到了脚下。

　　假范云云像是脱衣服一样，从那张堆在一起的“人皮”之间，优雅的走了出来。

　　她里面的“内容物”是一团纯白的、圆润的，几乎没有褶皱的“肉”。虽然也有四肢和躯干，却没有分开的手指和脚趾，像是蹼一样连成一片。

　　整个人像一个白色的球一样，只有眼睛的位置有两个黑色的洞，嘴巴是一个细长的缝隙。

　　她张开嘴巴，露出鱼类一样尖利的牙齿，和小得几乎看不见的舌头。

　　“我好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