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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玉石 ...

  •   “是吗?”沈玉卿压住了心中的诧异说道。
      钰依也不回答,打量着沈玉卿的脸,若有所思道:“殿下的脸色似乎不太好,不如传人来看看。”
      沈玉卿又一次往退了几步说道:“不用了,国师若是没什么事,就让我先去见父皇吧。”
      钰依轻笑一声,点头道:“也好,我让人带殿下过去。”
      沈玉卿连一句话都未再说,径直往外走去,钰依又突然开口道:“您忘了东西。”
      沈玉卿不得不停下脚步望着钰依所在的方向,钰依抚了抚纱巾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执起沈玉卿的一只手将纱巾放了上去,“这东西我又不想要了,还是还给殿下吧。”
      沈玉卿沉默片刻,将纱巾重新缠好,“这会我可以走了吧?”
      “当然可以,”钰依笑着说道,“另外还有一句赠言,见到皇帝时别问太多。”
      “为何?”沈玉卿问道。
      “人老了,就不太记得清年轻时候的事了”钰依靠近沈玉卿,在他耳边说道,“更何况,有些事对大家而言还是记不清更好。”
      “我与国师恐怕意见不同。”沈玉卿一反常态地用生硬的语气说道,“人遗忘的东西越多,他想做的事情就越无法预测。”
      “哦?”钰依带着笑意说道,“您的意思是皇上会做出什么惊人的事吗?”
      “那就要看国师怎么想了。”
      “我当然会帮助皇上做出最正确的选择,”钰依不知从何处摸出一根吊坠,一边挂在沈玉卿脖子上一边说道,“哪怕这个选择很疯狂。”
      “这也是殿下的东西,物归原主。”钰依说完这一句话,主动退后几步道,“王宣,送殿下去朱阳阁。”
      沈玉卿伸手摸了摸那根吊坠,触手冰凉,隔着几层衣料也能隐隐感受到寒意,表面光滑圆润,像是什么玉石,沈玉卿皱了皱眉,最终还是暂时放下不管,快步离开这座令他感到不适的人和宫殿。
      朱阳阁原本不是皇帝的寝宫,只是皇帝病后,钰依声称此阁位置极好,能恢复皇上的元气,皇帝这才搬到这不大不小的朱阳阁里,一住就是半年,是的,沈玉卿失踪不久,皇上就开始生病了,这其中的微妙难免令人猜想,而这些都是沈玉卿后来渐渐听人说的。
      沈玉卿跟着王宣走了没有多久就到了朱砂阁,这王宣正是先前姿态暧昧的太监,只是这回他倒收敛了不少,恭恭敬敬的送着沈玉卿到了朱阳阁,停在门口说道:“皇上只召您一个人,奴才就不进去了,您进门后向前直走十五步,向左拐过一处屏风后再走三步,便到皇上塌前了。”
      沈玉卿挑了挑眉,没想到这太监竟然能细心至此,点头示意自己明白后便掀开门帘走了进去。
      刚掀开门帘,扑面而来的是一股热意,现在已是早春三月,屋子里竟还放了好几个暖炉,屋内隐隐弥漫着丹药的气味,地上铺着好几层毯子,人走在上面悄无声息,沈玉卿依着王宣所说往前走,拐过屏风时,沈玉卿突然发现自己竟然完全没有紧张,好像他到这朱阳阁见皇帝,就像是寻常人家的儿子去见父亲而已。
      “是白景吗?”一个苍老的声音在沈玉卿耳边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沈玉卿摩挲着走到塌前,跪下身子说道:“父皇,是我。”
      一只与声音同样苍老的手附上沈玉卿的脸,他似乎对沈玉卿的脸上厚厚的一层纱巾毫不奇怪,他只是反复抚摸了几下沈玉卿的脸庞,然后疲累地垂下了手。
      这就是他的名义上的父亲吗?沈玉卿忍不住想起梦中那张严肃满是威严的脸,那时候他才十几岁吧,而此刻面前的男人似乎已经万分苍老了。
      沈玉卿压下心中的疑问,他只是跪坐在塌旁,用沉默去应对,无论是皇帝还是沈玉卿,都同时意识到了两人之间根本无话可谈,天下有这样的父子吗?沈玉卿在心中自嘲般地想。
      “你……”皇帝终于想到了一些东西,开口道,“回来后还是住在以前的……那个地方吧。”
      “恩。”沈玉卿道,“您知道我——”
      “他们都说了,”皇帝打断沈玉卿的话说道,“钰依会跟你说你要做的事。”
      沈玉卿用一种乖巧的姿态答道:“好。”
      过了一会,皇帝似乎是觉得刚刚说话的语气太过严厉,又或者觉得自己对这个失踪半年才回来的儿子太过冷漠,再一次开口说道:“你有什么想要的,告诉钰依,他会帮你的。”
      “是。”
      “回去后……少见点人,其余的不要多想,会有人帮你安排好的。”
      皇帝说完这些话,无力地摆摆手,说道:“走吧……”
      “儿臣告退。”沈玉卿起身,结束了这场短暂的对话。
      再次掀开门帘的时候,沈玉卿忽然感到屋外的阳光如此令人舒适,无论他是沈白景还是沈玉卿,这样的阳光都会落在他身上。
      现在想来,如果黎言说的都是真话,那他就是七岁时被人挑中,假扮了皇子沈白景,而这一假扮就假扮了十几年,一直到他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被人剜了双眼,在千石山被黎言所救。
      这其中还有无数的疑点和漏洞,不管怎样,黎言都没有对他说真话,至少不是全部的真话。
      思虑间,沈玉卿已经跟着王宣停了下来,王宣一边扶着他进殿,殷勤的说道:“此殿名晚流,是殿下当年亲自取的。”
      “挽留?”沈玉卿念道。
      “晚霞的晚,流水的流,您当年很喜欢这个名字。”
      “是吗,不记得了。”沈玉卿淡淡地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皇宫里的这些人对他的失忆和失明都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反应,甚至很快适应了下来,就好像……他们本来就知道。
      “这儿是您十岁时,和国师一同种下的柳树。”两人过小桥时,王宣特地停下,将柳树枝献宝似的凑到沈玉卿跟前,这不过沈玉卿对这柳树毫无兴趣,对于钰依,他不自觉的反感。
      事实上到现在,沈玉卿一直任由自己被习惯和本能驱使,他甚至不愿去想什么,只是凭自己的第一直觉去做决定,这对他而言,意味着不受限制和引导,对沈玉卿而言,这就是他想拥有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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