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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晚流 ...

  •   晚流殿虽有半年未有人住,但并无一处积灰,想来是有人勤打扫着,会是沈瑶光吗?又或者,是钰依和皇帝,只不过皇帝看起来是没这个心思的,这些年假扮皇子的事,恐怕就是他授意的,沈玉卿自认自己对他最多不过是个玩物,除了做做表面功夫,根本不会当亲生儿子看待,现在忽然把他寻回来,只怕又是因为什么神魔鬼怪之事。
      沈玉卿洗漱后躺在床上,晚流殿的布局似乎没什么变化,沈玉卿在一种熟悉和陌生的感觉中徘徊,就好像他原本属于这,但又应该到往另一个地方,总而言之,他潜意识的觉得自己不应该继续呆在这里。
      躺了半响,沈玉卿突然开口道:“王宣?”
      “奴才在。”王宣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你不用回国师那吗?”
      “国师派奴才来,就是来照料您的起居的。”
      沈玉卿低笑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王宣立刻走近为他披上一件外袍。
      “我看,你很熟悉失明的人。”
      “奴才从前服侍过您母亲几年,贵妃在陪皇上狩猎时遭野兽袭击,因此失明,行止皆需人辅助。”
      贵妃,沈白景的生母,为什么她也失明?剜走他们双眼的会不会是一个人,而那个人,会不会把他当成沈白景,才刻意选择这种折磨手段,让他们母子二人一样?
      “贵妃……母亲还在吗?”沈玉卿倚在床榻上问。
      “十三年前便不在了。”提到贵妃,王宣尖锐的嗓音都柔和了不少。
      “十三年前,”沈玉卿咀嚼着这个年数,问道,“十三年前,都发生了什么?”
      屋外忽然传来雷声,暴雨骤降,雨水敲击在窗上,从窗缝中流了进来,打断了两人的对话,王宣上前迅速关紧了窗门,屋内的蜡烛似乎熄灭了,王宣不得不去找火折子,只是他怎么翻也翻不到。
      “找什么?”
      “火折子,蜡烛熄灭了。”
      “别找了,对我也没什么用。”沈玉卿的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格外平静。
      王宣愣了愣,停下了动作,摩挲着想要回到床沿。
      沈玉卿忽然听到一声闷哼,紧接着就是人倒下的声音,他下意识地喊了一句:“王宣?”
      “是我。”
      听到这声音,沈玉卿沉默了下来,他这种反应倒让来者摸不清了,不由出声问道:“怎么?不想见我?”
      “这皇城看来是什么人都可以自由进出。”沈玉卿冷冷道。
      黎言看他这态度终于有了一点头绪,心下好笑,话说出口却带了几分示弱:“你是生气我没有说实话?”
      生气?他为什么要生气?沈玉卿忽然有些不明白,刚才胸中莫名升起的郁闷渐渐消失,他跟本没有资格要求所有人对他说实话。
      黎言似乎是看透了他心中所想,解释道:“我不说全话,是不希望你太痛苦。”
      “你未免太低估我。”沈玉卿并不吃他这一套,只是语气比刚刚好了许多。
      “我所说的痛苦,是指□□上的,你失忆不仅仅是因为,”黎言顿了顿,“因为受到太大的冲击,还因为皇后当时喂你吃了一种特殊的药。”
      “什么药?”
      黎言再次停顿了会,讲述沈玉卿的过去对他而言是一件困难的事,他组织了一下语言,尝试用一种玩笑的语气说道:“忘川水一样的东西,只不过有极强的副作用。”
      “我这次能呆的时间不多,如果你意外发作了,除了硬熬过去,千万不要试图去——”黎言的半句话还未说完,沈玉卿突然头痛欲裂,浑身痛的抖了起来,黎言吓得赶紧扶住了他,沈玉卿痛的连说话都带了颤音:“你说的副作用,就是这个?”
      黎言扶着他,低低的嗯了一声,说道:“不要试图回想过去,你越是想要想起,这副作用就会越来越大。”
      “你在开玩笑吗?”沈玉卿不知是生气还是痛到了极致,掐着黎言的领子恶狠狠地道:“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黎言没有说话,揽着沈玉卿的手却越来越紧。
      “……没有解药?”沈玉卿无力地垂下脑袋,轻轻靠在黎言身上,指节攥着黎言的衣领,显出一种虚弱的白。
      “没有。”
      沈玉卿痛的彻底没了声,双手无力地松开,整个人都快缩成了一团,黎言放在沈玉卿背上的手感到衣料在片刻之间竟已湿透了,即便如此,冷汗还是不停的往外冒,沈玉卿的脸埋到被子里,牙齿死命的咬住了布料,黎言手足无措地搂住他,任由沈玉卿将牙齿转移到他要身上,几乎要咬下一整块肉来。
      屋外电闪雷鸣,在一瞬的光亮间,黎言看到沈玉卿脖颈间挂着的玉石,他犹如被夺走了神魄一般,几乎无法让眼睛从玉石上离开,那一刻,黎言很想问沈玉卿是哪来的这块玉,但看沈玉卿痛到失去了意识的样子,他突然就失去了想要探究的欲望。
      别去管那些东西了,黎言在心中想,此时此刻,还有未来的每一刻,每一件事,只要站在这个人身后就够了,只要沈玉卿还能像现在一样在他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只要……
      “别怕……”黎言努力的想要减轻沈玉卿的痛苦,他向沈玉卿从前安慰他一样,抱住沈玉卿被冷汗浸透的身体,喃喃道,“别怕……很快就过去了……”
      屋外的雨一点点小了一去,也许只是一场阵雨。
      沈玉卿再度醒来时,已经天亮了,他有些茫然地起身,除去痛楚还残留在他的头上,昨晚的一切都没有了痕迹,沈玉卿掀开被子下床时,发现身上的衣服和被褥都很干燥,可他明明记得自己出了一身又一身的冷汗。
      “王宣——”沈玉卿刚开口,王宣已经走了进来,动作麻利的服侍他穿衣,沈玉卿一边任他摆弄,一边随口问道:“昨晚你睡在哪?”
      “奴才就睡在屋外的走廊底下。”
      难道昨晚的一切只是他的又一个梦?沈玉卿思索片刻道:“我们昨晚谈到哪了?”
      “您问起您母亲从前的事。”
      沈玉卿微笑道:“那今天我就问问我自己的事。”
      他这一笑笑的王宣有些紧张起来,不知自己怎么引起了他这个话题,只是恭敬道:“您说。”
      “我从前身边有没有一个叫黎言的人?”沈玉卿脸上的笑意越发明显。
      王宣低下头,为沈玉卿缠上腰带,似乎在借此思索怎么回答。
      半响,他低声说道:“皇上从前曾赏过您一个叫黎言的侍卫。”
      “我与他想必关系很近吧。”沈玉卿收敛了笑意,脸上的神情越发叫人琢磨不透。
      “是……”王宣看了看沈玉卿的脸,试探着说道:“您是想起什么了吗?”
      沈玉卿并未回答王宣的问题,只是接着问道:“怎么未曾碰见他?”
      “他当初与您一同平乱,想来,”王宣的语气越发弱了下去,“想来是死于刀剑之下了吧。”
      “是吗?”沈玉卿似笑非笑的说道,“你这样说,就不怕他生气吗?”
      “殿下!”王宣忽然跪在了地上,“您就直说吧,奴才实在是受不住了。”
      沈玉卿笑了几声,好像是真的为什么事情高兴:“他在宫中倒是有不少人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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