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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出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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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我们到前面的驿站先休息下吧。”沈瑶光翻身下马,然后转身扶着沈玉卿下马。
两人已经接连赶了三日的路,这三日他们每逢驿站便换马,几乎不要命似地往回赶,沈瑶光一个本是皇城里娇养的皇子,竟带着沈玉卿这个瞎子硬是撑了下来,倒也不简单。
“此处离钟城只有一日路程了,我们现在这整顿一晚再出发吧。”沈瑶光扶着沈玉卿说道。到的人都以为沈玉卿不但是个瞎子,还生娇体弱,不少人对他说话时不自觉放轻。
尽管沈玉卿再三强调自己早已习惯了失明,沈瑶光还是坚持一落地就扶着他,弄得一路上遇
两人走进一间屋子,沈玉卿随口问道:“这也是驿站?”
“恩,”沈瑶光点头道,“此处名朱砂岭,这驿站也随了它的名字。”
沈瑶光一边扶着沈玉卿往前走一边说道:“二楼有住房,我们现在上楼,小心楼梯。”
沈玉卿敏锐的察觉到了沈瑶光对这里的熟悉,不动声色地说道:“好。”
沈瑶光又不放心的嘱托到:“哥哥若是想出去逛逛一定要喊我,这儿地势倾斜,路不好走。”
沈玉卿笑笑:“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你放心吧。”
沈瑶光固执道:“哥,我没跟你开玩笑。”
沈玉卿叹了口气,佯装无奈道:“好。”
两人上楼后便埋头整顿,倒也生出几分默契来,待到各自躺到床上时天色已暗,加上三日的奔波,片刻便昏睡过去。
沈玉卿心中惦念着黎言的话并未睡熟,估摸着驿站彻底冷清的时候出了房,二人睡的隔间,沈玉卿怕出声吵醒了沈瑶光,白日里早已记住了阶梯数,摸索着下了楼。
他未来得及与黎言约好时间和地点,便只能全凭感觉走到驿站外的小亭,而沈玉卿刚坐下的时候,黎言竟也正好出现了。
“大爷,您来的也太早了吧?”黎言一开口就满是无奈。
沈玉卿对他的不正经一如往常的忽略,直接开口问道:“你怎么知道沈瑶光会停这一晚?”
“你觉得为什么?”黎反问道。
“也许因为朱砂岭对他而言很特别。”沈玉卿如实说出自己的猜想。
“特别到在皇帝将要驾崩的时候也要在此地停留一夜,”黎言高深莫测地说道,“你有没有想起什么?”
沈玉卿立刻明白黎言在引导自己回想,可他沉默了片刻,还是摇了摇头。
黎言身上已经完全没有前几日所表现出来的焦躁,他似乎已经完全接受了沈玉卿选择过去的决定,现在他仿佛站在一个引导者的位置上,使沈玉卿尽可能自然地回想起过去。
“等等,”沈玉卿忽然想起了自己做的那场与黎言有关的梦,“我先前做了一场梦,是一场宴会,那时候沈瑶光似乎也在场。”
沈玉卿不知道,黎言此刻看他的眼神逐渐开始变化,他隐瞒了关于黎言的片段继续说道:“他当时……好像在找什么人,宴会开始前他还来找过我。”
沈玉卿感到过去的记忆隐隐浮现,然而他自身却刻意逃避了记忆,简直就像有一双无形的手在阻碍他。
“也许他当时在找的人与朱砂岭有关吧。”沈玉卿坐在亭中的石凳上,用左手手托住脸,疲累的说道,“在我印象中,他似乎总是一副笑脸,唯一的困扰就是母亲不够爱自己吧。”
黎言没有说话,静静地望着他的举动,心中却不由想到:“做这个动作时,他究竟是沈白景还是沈玉卿?”
沈玉卿还沉浸在思绪之中,他咂摸着自己刚刚无意间说出的话,忽然明白了什么,出声问道:“你的意思是他的母亲与这朱砂岭有关?”
黎言的念头突然被打断,一时无法回神,他有些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点头道:“准确来说是他的亲生母亲。”
“皇后年幼时遭过灾不能生育,沈瑶光是她找人代生的。”黎言解释道。
“那他的亲身父母呢?与这朱砂岭有关?”沈玉卿问道。
“有关,也无关。”黎言坦然道,“当年是我放了假消息给他,说他住生母还住在朱砂岭。”
听到这句话,沈玉卿再次陷入沉默,黎言仍自顾自的说道:“他的父亲不过山野莽夫,早就死于野兽口下,至于他的母亲,在生下他的那刻就死在了皇后手下。”
黎言说完不知想起了什么,冷笑一声,提起皇后,他连语气都不知不觉冷漠了几分。
沈玉卿突然感到了熟悉和陌生,熟悉是想到几年前,他们也许也曾这样共谈过,陌生是因为他发现自己根本不了解眼前这个人,更致命的是,自己总是下意识的选择相信他。
两人坐在同一亭中却各怀心思,一时间都未在说话,空气中一种微妙的情绪散开。
最后还是黎言试探着说道“沈玉卿,你不要——”
“有人!”沈玉卿骤然开口打断他。
电光火石间,黎言迅速起身拉着沈玉卿躲到了墙角暗处。
这亭子就建在驿站旁,为了让夜晚赶路的信使看得见路,四侧都挂了灯笼,但光亮却不能照至驿站的墙壁的死角,黎言看得见来人,来人却看不见他们。
而沈玉卿虽失明,耳力却因此更胜常人,这才能比黎言更早听到脚步声。
此刻他们二人都屏息站在墙角,沈玉卿站在黎言身后,听到那脚步声渐渐靠近,他不知黎言能借灯光看清来者的脸,便借黎言手掌写道:“沈瑶光。”
黎言反握住沈玉卿写字的手指,在他掌心答到:“灯光。”
沈玉卿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两人都将注意力投回到沈瑶光身上。
此时已过了三更,沈瑶光孤身一人走到亭中,坐了下来,黎言不由庆幸他未坐到刚刚两人做过的位子上,不然只怕石凳上的余温还未散去。
沈瑶光坐在石凳上坐了半响,愣是什么动作都没有,似乎只是静静地在怀念自己的母亲曾住过的故地。
只是沈玉卿与黎言都非寻常人,对这种情感本能的选择怀疑,果不其然,朱砂岭上刮来一阵风时,沈瑶光起身拍了拍衣服,站到山岭斜坡上,从袖中掏出了一只木盒,沈瑶光打开扣子,缓缓将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竟是骨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