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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十九章 两位父亲【非小满视角】(2) ...

  •   小满爸爸下楼的时候,大连正好是黄昏时分。远处的天边露出一点晚霞的模样,云彩被层层天光晕染出一条条纹路来。他出了小区的单元门,一眼就看到石越卿,没有在玩手机,也没有在做什么别的事情聊以消遣。他就站在那儿,这劲头简直足够称得上一句不屈不挠。

      小满爸爸上上下下地又打量了一遍这个人。

      高个子,身材挺直,没有含胸驼背。穿着简单,却很整洁,一点也没有现如今小年轻们流里流气的样子。他的长相不是电视上当红小生的那种帅气,五官硬朗,浓眉,下颚线条明晰,整个人从里到外透出一股坚毅。小满爸爸觉得这不是那种眼睛里放空的人,他的眼神里时时刻刻都蕴着些东西,不能一眼看透。

      他走过去。

      石越卿看到小满爸爸的时候,愣了一下,等了这么久,忽然见到他反而不知该怎么办,只觉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小满爸爸在打量他的时候,他也在暗暗观察对方。

      小满的爸爸绝不是油腻的四五十岁中年人,正相反,他精瘦而挺拔,虽然已经有些皱纹,然而那只令人觉得沧桑。他坚信这是一个有过丰富生活经历的人,岁月刻在他脸上和身上的是另外一种气质,沉稳,有韧性,蓄势待发,眼神里好像藏了一只金钱豹。

      他有点紧张。

      小满她爹走过来,看了看他,他微微低头,说:“叔叔……”

      “你找我啊?”他说。

      “嗯。”石越卿点头。

      正是黄昏晚饭时分,小区里有孩子正在不听话地跑闹。有很多母亲追着叫着孩子回家吃饭,家家户户都飘出阵阵香气。

      “还没吃晚饭吧?”小满他爹问道,石越卿摇头,“一起吧,找个地方?”

      他受宠若惊地赶紧跟上。

      小满爹带他进了小区不远处的一家拉面馆,迈进去的瞬间,他蓦地一下想起头一回跟小满一起吃晚饭的时候,她说她最爱吃拉面,从小跟着她爹吃遍了大连的拉面馆。

      他忍不住勾了勾唇角,看来此言不虚。

      坐下以后,他们各要了一碗面,四个茶蛋。茶蛋先上来了,小满她爹拿了一个开始扒起来。

      “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他头也没抬,眼光都落在手中的茶蛋上。这一下,又让石越卿想起,当时小满翻着菜谱找茶蛋的模样来。

      他忍不住笑了一笑。

      小满爹抬头看了他一眼,他赶忙解释:“我就是想起第一回跟小满去吃饭,吃的是兰州拉面,她翻遍了菜单也没有找到茶蛋。”

      她爹眼神柔和些,“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去年九月份。”他如实地答。

      旁边有人吃好走掉了,整张大桌子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她爹扒好了一个茶蛋,又去拿另一个,继续扒起来。

      两个人之后都没有说话,直到小满爹把四个茶蛋都扒完了,石越卿才赶紧递上一张纸巾。小满爹接过来擦擦手,看了他一眼。

      石越卿刚想说点什么,他们的两碗面上来了。

      小满爹点的是一碗宽拉面,石越卿不常吃,就要了一份正常的。他看到小满爹拿起辣椒罐子,倒了许多,又递给他。他不是很能吃辣,不过这种时候,哪里敢不接呢?

      于是他咬咬牙,也给自己倒了许多。

      两个男人开始埋头吃面,各自心有算盘,却都不知如何先开口。拉面馆里熙熙攘攘的,形形色色的人都有,穿梭往来的,石越卿听到了独特的大连口音。

      他已经被辣得直吸气,想起小满那句“黢黑黢黑”,却微微笑起来。抬头看了看小满爹,他还好,像是经常吃辣,没什么反应。

      这样一来,他打消了去要一瓶水的念头。

      两个人吃得都很快,一碗面没过多久就见了底。石越卿放下筷子,小满爹喝了一口面汤,然后拿起一张纸巾擦了擦嘴。

      “没什么要说的吗?”她爹终于开口,“我吃好了就回去了。”

      石越卿直了直身子,然后出乎意料的,他开始把自己包里的文件一样一样拿出来。

      小满爹搞不清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石越卿将很多份文件摆好摊开在桌面上,里面有他的护照,身份证,房产证,存折,在伦敦的工资单和税单,大学以及硕士的毕业证书,最后他把他的钱包也摆上来,里面有好几张银行卡。

      “叔叔,”他酝酿了半晌,终于说道,“我不知道小满跟您说了多少,但这些就是我的全部了。我是九零年出生,比小满大六岁,在帝国理工读了本科,硕士是在德国读的,交通设计,之后又回到伦敦工作了。”

      他说完这个,指了指房产证,“房产证是我奶奶留下的,不在北京,所以没有太值钱。这个是我在伦敦工作的工资单和税单,存折里是我奶奶留给我的一些钱,银行卡里是我这几年自己攒下来的钱。”

      小满爹看着他,面上不声不响的。

      “你把这些给我看干什么?”他问,“我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是钱足够用,不缺钱。我能供得起小满出国念书,自然也不指望小满嫁个有钱人帮我把钱捞回来。你给我看这个有什么用?”

      石越卿抓抓头发,有些着急,眉头都皱了起来。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他语气里急急的,“我…我不太会说,我给您看这些,当然不是要用这些换小满的意思,那怎么可能……”

      石越卿他顿了顿,像是在找合适的措辞。小满爹看着他抓耳挠腮的样子,只觉得像小学时答不上题目来的小孩子。

      他又继续说道:

      “我给您看这些,只是想跟您说,我没有欺骗小满,这就是我的所有情况。我们将来在一起,我的东西就是她的,我有这个能力养活我自己,也能养活小满。将来不管她想要做什么,是想继续念书,想做老师,还是想努力做一个钢琴家,我都可以,也有能力无条件支持她。”

      他慢慢说得顺了,思路也清晰起来。小满爹在那双黑色的眼睛里看到了坚定的光芒。

      “我知道您的顾虑,也知道您反对的原因。确实,我的家里不像正常家庭,情况有些复杂。我妈很早去世,我爸后来有自己的家庭,那跟我一直没有什么关系。自从我奶奶也过世以后,我就不算有什么亲人了。您担心我继母还有那个弟弟的关系会把小满卷进来,我也担心,但是……”

      他拿出了那份石贺才签署过的文件。

      “我已经跟我父亲划清界限了,”他对上小满爹略有惊讶的眼神,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放弃了他的继承权和他律所的股权,不再做他的儿子了。所以他今后都没有办法再干涉我的事了。”

      小满爹拿起那份文件翻了翻,然后从文件里抬眼,皱眉看他。

      “为什么?”他问,“你这样做不单单是为了小满吧?”

      石越卿答道:“嗯,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小满,之前也是我爸要我为了他的事业跟别人结婚,我迫不得已。不过说实在的,更大一部分也是为我自己。”

      “怎么说?”她爹问。

      石越卿抿了抿唇,这是他心里最隐秘的想法,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又有些难以启齿。

      “我跟我爸之间……发生很多事。他的期望其实一直在我弟身上,后来发现行不通,才又想起我。我……我就是觉得我宁可放弃这些,放弃这已经形同虚设的父子关系,我也得过我自己的人生,我得干我喜欢和应该干的事,跟我想要的人在一起。”

      他说到这里,语气坚定,令小满爹的心弦轻轻一颤。

      “我不能让他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我和我身边的人,我也不能让他来主宰我的生活。”

      石越卿说完这句话,像是如释重负。桌子上摊开了一堆文件,满满当当的,引来不少注目。小满爹沉默了一会儿,低头看看桌子,没有对他刚才的话做出反应,却只是说道:

      “这些文件挺重要的,都收好了。”

      他看着石越卿将文件一样一样地放回包里,没有搭话,过了有一会儿,他想了一想,忽然,开口问道:

      “石-越-卿,对吗?”他一字一顿地认真叫他的名字,石越卿点头,不想小满爹竟出其不意地问了一句,“你能喝酒吗?”

      他一怔。

      “嗯……能喝一点。”

      “那我们来两瓶酒?再来一盘花生米?”还不待石越卿说什么,小满爹就已经招呼上了,“你喝啤酒还是白酒?”

      石越卿愣一愣,下意识地说道:“都…都行。”

      “那就白的吧。”她爹大手一挥,桌面上多了两瓶白酒。

      虽说之前几个月,石越卿的应酬不少,每天喝酒也是常事,但他的酒量是真的很令人担忧。这种情况下,他一方面很怕喝断片,不知道自己都胡言乱语了什么,另一方面却又不敢不答应,怕好不容易出现的一点缓和余地被自己断送。小满爹拿了两个杯子来,眼神已经示意到他,他不能在这个时候打退堂鼓。

      于是他赶紧站起来开盖,把两个杯子都满上。

      他们碰了一杯,两个人都一饮而尽。

      “所以,”小满爹看着石越卿又站起来倒酒,抬眼问他,“你为什么喜欢我家小满啊?”

      石越卿觉得这思维跳跃的幅度也太大。刚刚好像说的还是他家里的事情,结果这一下子又扯到这么感性的话题上来。他把酒杯满上,一时之间不太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他又开始抓耳挠腮了,“小满好,小满她……跟她在一起我就是觉得什么都对。”

      小满爹又跟他碰了一杯。

      “我换个问法,你觉得小满她有什么优点?”

      “优点……很多……”他开始想,一点点细数,“她,她很乐观,也很坚强。对待自己热爱的专业投入百分百的精力,有勇气,也执着……”他说着说着,想到他们曾经经历的那些事情,忍不住微微笑起来,“我不太会夸人,反正小满就是很好。”

      她爹这老半天,头一回笑起来。

      “那缺点呢?”他不罢休地问,又倒了一杯酒。

      石越卿想想说:“不太拿自己当回事,让人担心。”

      “举个例子?”

      石越卿看了看她爹的目光,那眼神里已经没有那么犀利,令他稍稍安心了几分。他开始坦白那件胃出血的事情,她爹听得认真,他看到他在不住点头。

      “我接到医院的电话,当时就飞到伦敦去,”他喝得有点上脸了,脸颊都红红的,“劝她做胃镜她也不听,抠的简直快要钱不要命了。说起这个,我还在想回来以后该带她去做一次胃镜,虽然现在没什么大问题了,但还是查一查的好。”

      小满爸爸不像石越卿,他皮肤很白,石越卿原以为他很能喝,结果没想到也是喝一点就上脸。白皮肤更显得清楚,他一直红到了脖子。

      “这小兔崽子,”小满爹心疼地拍桌,“这种事居然还瞒着我们,大老远的也不知道照顾好自己,干什么啊,比赛没比好就跑去作,作大了还不把自己当回事。”他点头看看石越卿,“越卿,你说的对,该去做胃镜,明天就让她去。”

      “嗯。”石越卿也狠狠点头。

      “你们在伦敦的时候,经常在一起吗?”

      这个问题小满爹问得状似不经意,石越卿却在酒劲里狠狠醒了一下,他虽然已经上脸了,但意识还算清醒,斟酌了一下用词,才回答道:

      “小满她有时候要练琴,我也有工作,一般是她练完琴我们再一起去吃点东西。”

      她爹眯了眯眼睛,“那得挺晚的了吧?”

      他们的花生米已经见底了,他的眼光落在那盘花生米上,又落在一边的酒瓶子上。两瓶烧酒,两个人喝了大半瓶,好像都不是酒量很大的人。

      “我会开车送她回家。”

      小满爹又把自己的杯子满上,顺手也给他的满上,他赶紧将酒杯拿起来。

      “我其实是不太想让小满这么早谈恋爱的。她才大学二年级,周岁还不满二十岁,我觉得太早,有可能耽误她的学习。”

      石越卿听到这里,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就被她爹微微抬手止住了。

      “别急,我还没说完。”

      他放下酒杯,看着石越卿,眼睛里少了很多凌厉,语重心长道:

      “小满从小是我带大的,我看得出她喜欢你,我也不是想为难你,说实在的,如果不是因为小满,你怎么样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她是那种喜欢什么东西会全部投入的人,小时候对钢琴就是这样,别家孩子都要被逼着才去练琴,她自己闲得没事就爱去摸一摸,不让她弹还不高兴。”

      说到小满,她爹的眼睛里都闪着不一样的光辉。

      “她哪怕用一件东西,用了很久坏了,她都会好好地放起来,也不会扔掉。我其实不太希望她有这种个性,全身心地投入,万一失败,她太难翻篇,最后受伤的肯定是自己。”

      石越卿心头微微一颤。

      “可是有什么办法,”她爹长叹一口气,“我没法改变她,但我不想让她受伤害,你懂吗?”

      那个瞬间里,石越卿恍然觉得她父亲的眼睛里似乎隐隐有水光。他是在那时候才意识到,面前的这个男人,在他的生活里,“父亲”这个职称比什么都重要。他首先是一个父亲,再是其他。

      小满在他的心里,可以等同于全世界。

      “我懂的。”

      他嗓子似乎有点发哑,想说点什么海誓山盟的话又觉得没有意义。他笨嘴拙舌的,心里这时候只觉得哽哽的,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想了半天,他才说道:

      “我…我不敢保证以后都不让小满难过,我对自己还没有那个信心。但是我能护住她,至少会尽我的全力。”

      他端起酒杯,眼睛里竟有些涩涩的。

      “叔叔,我想敬您一杯。”

      他们两个碰杯,都一饮而尽,然后都相视而笑。一开始的尴尬气氛终于慢慢消散,话都说开了,他觉得心里通畅多了。小满她爹又叫了一盘花生米,一瓶白酒还剩下半瓶,石越卿觉得胃里烧烧的,他看看对方,脸上也红红的。然而他们都没有要结束的意思。

      “小满她在伦敦一个人生活,我有时候挺不放心的。”她爹摇头,“我动不动就接到她半夜三更的微信,有时候都晚上十一点多了她还跟我说在外面。真是要命。”

      石越卿使劲点头,酒劲慢慢上来了,他也有些兴奋起来,“她为了练琴真的很拼,一大早就出去,有时候大半夜才回家。自己一个人住,一点安全意识都没有……”

      “一点没错,”她爹瞪起眼睛,“在家的时候我还能管管,一跑到伦敦,天高皇帝远了啊,看我够不着她了,也不跟我汇报行踪。动不动凌晨睡觉,都不知道她在忙些什么。”

      “她不是练琴就是论文,简直连轴转,”石越卿又把酒杯满上,“一个人吃饭动不动就凑合,晚上一懒就不吃了。”

      “你看她瘦的,快像电线杆了。”她爹生气道,“我不希望我姑娘那么瘦,什么减肥,一个人在外面,会照顾自己才最重要,健康点不比什么都强?”

      石越卿说:“她还特别会说,我反正是说不过她,每次都被她弄得没话说。”

      “从小就能说会道的,自己认定啥事,大道理一篇一篇的,当初怎么就让她弹琴了呢,”她爹感叹,“没弹琴的话估计能当个作家,瞎白话。”

      “也不算瞎说吧……”石越卿好像已经有点上头了,“她说得总是特别有理,让人挺难反驳的。”

      她爹说:“得了吧,我怎么觉得她全是歪理,一有什么事我不同意,就跟我撒娇。多大的姑娘了也不嫌丢人,我真是拿她没辙。”

      “真的,”石越卿觉得自己好像找到了战友,“一点都没辙。”

      ……

      外面的天色从黄昏变成黑夜,万家灯火亮起来了,有小商小贩叫卖的声音,有羊肉串飘香的味道,夜市里都热闹起来。桌上的两瓶酒还剩下大半瓶,拉面馆里的人却渐渐少了。

      石越卿晃晃酒瓶,眼前有点发晕。

      他不记得他们后来又谈了什么,好像不知道怎么就从小满的事情聊到他的专业,然后从他的专业汽车工程聊到中国的发动机技术,从发动机又说到知识产权,接着又说到教育,后来……后来又接了什么来着?

      小满她爹站起来,有点不稳,撑了一下桌脚。石越卿想要去扶一把,结果发现自己眼前是重影的。

      “差不多了,该回了。”她爹说着,掏出钱来要结账。这点残存意识石越卿还是有的,这时候抢先一步,把帐结掉了。

      两个人晃晃悠悠地从拉面馆里走出来。

      “你住在哪儿啊?怎么回去?”小满她爹问道。

      “在附近一家酒店。”他答。

      “叫什么名字啊?”

      石越卿脑子里已经是一团浆糊,这个晚上也没有风,闷热闷热的,他想了想,只觉得晕乎乎的,什么也想不起来。

      “我…我认路,”他说,“名字想不起来了。”

      小满爸爸掏出手机来。

      “好像小满给我打电话了。”他拐一拐石越卿,“怎么都没听到……你的呢,她是不是也找你了?发微信了吧?”

      “嗯……”石越卿看了一眼,“我给小满回一个。”

      她爹按住他,“这就回家了,几分钟,不用回。”说着,他又看了看他,“你也先上来吧,我看你这个酒量不行啊,先醒醒酒吧。”

      已经过了晚上十点钟,小区的花园里静悄悄的。这两个男人慢慢走上小区入口的大上坡,花园的清新味道令两个人都略清醒了几分。

      小满她爹从口袋里掏出烟来,“不行,我得在楼下站一会儿,抽根烟再上去吧。”

      “这么晚了,叔叔我不然还是回去吧,”石越卿说,“上去会不会不太方便。”

      “没事。”小满她爹简洁地回答。

      夜里终于开始吹起阵阵小风,刚才闷热的时候没觉得,这会儿酒劲好像才慢慢上来了。小满她爹点了一支烟,问到石越卿,他说他不抽了。

      两个人都站了一会儿,小满她爹慢慢吸着,烟头有雾气寥寥升起。

      “我接受你,是不想让小满难受。”他忽然开口,侧头看石越卿,“她喜欢的人,我纵然再反对,最后也还是拿她没有办法,管不了太多。她还年轻,有些事情没有考虑,但我得问问。”

      他顿了顿,眼神里忽然严肃起来:

      “你小子对我家姑娘,是认真的吗?”

      这个问题像一颗图钉一样,在石越卿混沌的大脑里狠狠一扎,将他的醉意瞬间赶走了一小半。只见他也严肃起来,海风轻轻拂过夜空上的云彩,他的眼睛里倒映着星光。

      “嗯,如果可以的话,我要娶她。”

      小满她爹显然没想到会听到这个答案,他微微一怔,抬眼看石越卿。这个年轻人比自己还要高一点,二十多岁的年纪,整个人却有一种很稳的感觉。也许这跟他的经历是分不开的,也许正是因为经历了那些坎坎坷坷,他才被锤炼出这样的个性来。

      复杂的家庭背景固然是减分项,但同时,也在他的性格里注入了其他东西。

      这是一个清楚地知道自己要什么的年轻人。

      月光从云朵里倾泄出来,小满她爹掐灭了烟蒂,这一晚酒喝得不少,他已有些发晕。但是他还是从对面这个人的眼睛里看出他的决心,坚定,还有诚意。

      或许真的有一天,小满她爹想,他将把他的小满,交到这个人的手里。

      他转身上楼梯,按密码开了单元门。石越卿愣了一愣,没有跟上。

      他回头来看,说了一句:

      “上来吧。”

      那个晚上,石越卿从小满父亲的身上看到很多东西。他看到这位父亲提起小满时掩饰不住的笑意和自豪,他看到这位父亲在说到艰辛时对小满的抱怨和心疼,他也看到这位父亲为了小满的殚精竭虑和全心全意的付出。

      他觉得这个父亲,可以为了小满做出任何事。

      石越卿一直对“父亲”这个词汇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触,但是这一晚,他内心里的想法难以描述,无法言说。

      他想到自己的父亲。

      他记得小满曾经笑着跟他开玩笑说,我爹啊,我爹凶着呢,你要是有一天敢欺负了我,我只要回家一哭,他能拎着菜刀天涯海角地追杀你。

      那时候他还笑一笑,然而现在,他信了。

      ……

      他终于在小满父亲这里——

      得以看到父爱的另一种解读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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