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百生》几尘

4、美人痣四

　　说实话，抚离的神情全藏在他半搁的眼里，这失不失望，是苏念猜测的。
　　好半晌，这宴会算是结束了。对于宴会的内容，苏念也什么都不记得了。唯一让她有所挂怀的便是出宫时，抚离与一朝臣沉默的几眼对视，然后便是回府邸路上下起的小雪。
　　小雪已至，便又有些冷了。马车里的咳嗽声不断传来。苏念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
　　回府后，便唤了颖儿。
　　“你让厨房准备一碗雪梨汤给王爷送去，多加些糖。”
　　颖儿福了福身，便是自己知道了。转身后又回过身，又行礼:“王妃娘娘。奴婢有个想法，不知……”苏念打断了颖儿接下去她能倒背如流的那句话:“讲。”
　　“奴婢觉着，这雪梨汤还是王妃娘娘亲自送于王爷较好。今日是新年，往日新年，王爷也常是一人过的。”
　　苏念默了。在刚刚那般热闹的宴席里，这种一人的感觉，怕是要更加明显吧。随即，真真切切地叹了口气，这气息在幽静的空气中愈发明显。
　　小雪细细地下着。融进人的衣领袖里。
　　苏念看着屋内的烛火微微透出窗外，知晓屋内的人应当是还没睡下。便扣响了门。
　　内头很快有了答复。“谁？”
　　“是妾身。”
　　雪的声音似乎进了耳朵里，苏念有那么一会儿没听见内里的人答话。正想开口解释，抚离却是开口了：“进来吧。”
　　苏念也没有过多的迟疑，提着食盒进了屋内。
　　外面不能很清楚的看出，内中四面亮堂堂的，温暖的烛光染着整一片地方，抚离正在看书，间隙夹着几声咳嗽。
　　“王爷，妾身闻王爷咳嗽已有多日。便叫厨房煮了雪梨汤，好让王爷缓缓嗓子。”
　　苏念不知道她这样说抚离会有什么反应，是接受，还是让她放下后离开，她并不是很想知道，于是只是淡淡地垂着眼，听抚离的一声应答。
　　抚离停下手中翻纸张的动作。复杂的眼神落在苏念身上，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却最终只是轻声道了句：“放着吧。”
　　苏念果真像他说得那样，小心将雪梨汤放在了他的桌旁。正待离开，忽然想到了什么，又转身：“王爷今夜可是要守岁？”
　　“是。”抚离刚要翻书的手又是一顿。
　　“如若王爷不嫌弃，妾身可以陪王爷一道。”
　　苏念已经想好了被拒绝自己大步离去的潇洒模样，却没想抚离只是将手中的那页终于翻了过去，道了声：“好。”
　　苏念便留下了，她不敢轻易坐到抚离的身边，便挑了个不远不近的位置坐着。她没什么可干的，也不想问抚离要本书看，只能在那里发呆。好在，这种事情她擅长的很。于是乎，她想到了前些日公子嵇给她带的话本。话本的内容很是不错，其中一本有关琴师的，令她印象最深。公子嵇的性子与他有隐隐约约的几分相像，不过身上有着话本中琴师没有的味道。现下想来，怕是巧合吧。大抵很多琴师都有这样的相似点。
　　恍惚间，苏念被几声咳嗽拉回了现实。
　　抚离当真喝了几口桌上的雪梨汤，看苏念抬头，抚离轻飘飘的眼神再次落在了她的身上，那双眼睛着实魅力，偏偏看的人却是苏念这个慢半拍的。
　　“王妃知道本王喜好甜食？”
　　这话问得苏念一滞。“大约是知道吧。”
　　抚离没有二次问话了，收回目光又到了自己的桌上。
　　如此，苏念便又想开了。当时她知道自己要嫁给抚离之前，通过各种途径，了解了一下抚离的饮食喜好，平时行为风格，包括之前他是摄政王这个身份，身边有些什么人。这几日她见到的那些，大概便是她从别处了解到的有关抚离身边的人了。朝中皇上虽是掌握了一些政权。但到底说来，抚离身边的人怕是更为重要。
　　直到天明，苏念也不知在此期间自己想了些什么。只是明白没睡过去便好。看看外面渐渐明亮起来的天，苏念想自己该走了。
　　便起身向抚离告退。抚离摆摆手。却在苏念在推门的一瞬问道：“王妃可有地方想去？”
　　还真没有。
　　苏念停下推门的动作，道：“妾身并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待在王府甚好。”
　　抚离没有理会苏念的话，自顾自道：“过几日晚，坊市间有节目，王妃可随本王一道去走走。”
　　在心里默默又叹了口气，苏念回头，向抚离福身：“妾身知晓了。”
　　外面的小雪已经停了。王府被稀稀薄薄的雪覆着，寒冷了整个府邸。苏念猛地发现，自己似乎莫名有些怕冷了。
　　几日后。
　　抚离果真像他说的那样，带着苏念便衣到了坊间的街市。凑着新年，街上很是热闹。很多小摊小贩，当然也有很多人。苏念只随意看了几眼，觉着并没有什么想要买的，忽而觉得人群确乎是有些拥挤了。
　　有那么一瞬，苏念觉得自己要被这种熙攘的空气挤散了。正当苏念愣神之际，一只手拽紧了她。抬头望去，发现是抚离，他的手很温暖。简直要温暖入心。这一刻，苏念忽而发现那似笑非笑的眼睛里像是藏了些什么。她没有脱手，只是条件性得一抖。
　　“抓紧了。”苏念听得抚离这么说。
　　“好。”
　　这一次后。苏念感觉与抚离的关系似乎是改善了。面对她时，抚离也会漏出几抹真诚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