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忧铃》鱼书雁字

5、天牢相见

　　我与君泽按华八金指的方向，走了不多久，果然找见一处极诡秘的所在。此处院墙高围，墙砖皆是墨一般的黑色，让人感到十分压抑。

　　院门处站着两名士卒，皆着黑衣，面无表情，活似两尊一动不动的石像。

　　我与君泽说明来意，谁知那二人竟然一点不通人情。不仅不让我们进去，还说我们扰乱天牢，要将我们抓起来！

　　我气愤非常，正要动手，君泽却将我拉到一边，小声道：“你那腰间玉佩想来必有来历，你何不拿出来教他们看一看？”

　　我觉得很有道理，奈何方才那二人已将我与君泽当做刁民看待，此刻再去，必然引起怀疑。于是叫君泽施展障眼之法，变作两个白面书生模样。

　　我二人一改方才的谄媚姿态，昂首挺胸走到两名士卒前，将玉佩朝前一举，道：“我家主子令我二人问许洵许大人几件事，还请二位行个方便！”

　　那二人见了玉佩，竟齐齐跪倒在地：“卑职不敢！”

　　我与君泽相视一笑，看来这玉佩果然有些用处，于是随手将玉佩收在贴身荷包之内。

　　接着，一名士卒便将我与君泽带进院子。一路下了百十级台阶，终于来到一处平坦所在。一瞬间，只觉一股霉烂阴冷之气扑面而来。四周昏暗非常，只有几盏油灯忽明忽灭。

　　我尚可以忍受，君泽却扶墙一阵呕吐。我替他拍拍后背，劝他不行的话赶紧上去，免得熏死在这里，我还得费力把他背上去。君泽白了我一眼，让我不要废话。好在过了一会，他便好了许多。可见洁癖也是可以治疗的。多去脏地方呆一呆，说不定就痊愈了。

　　士卒点了火把，带着我们向前走去。忽听周围发出阵阵铁链相撞的窸窣之声，我吓了一跳，不由向四周看去。只见道路两旁皆是用铁栏分割成的一间间狭窄的屋子，一些看不清面目的人影正扒着铁栏向外张望。

　　我吓得面如土色，脚下一软，险些跌倒在地。

　　君泽本来走在后面，见我停下来，连忙跟上来问我怎么了？我摇摇头说没事。

　　那士卒见我二人迟迟没有跟上来，于是退了回来，行了个礼，道：“二位爷莫怪！这里关押的都是被处死的犯人。只因太后大寿将近，圣上大赦天下，所以将他们暂时收押，待秋后问斩！”

　　“既然大赦天下，如何不将他们都放了？”我道。

　　士卒吓了一跳，道：“爷，这话可不是乱说的。”

　　我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于是道：“天子圣意断非我等能揣摩。不过狱中如此昏暗，这许多牢房竟只点了两三盏油灯，想来这并非天子圣意吧？”

　　“这……”士卒低头不语。

　　“对，给我们点灯！”

　　“点灯！”

　　“……”

　　四周忽然响起一阵附和之声。

　　我见那士卒迟迟没有反应，接着道：“不会是你这士卒为了贪图灯油钱，故意克扣犯人油灯吧？”

　　士卒已经满头大汗，当即跪下道：“卑职不敢！”

　　“从今日起，每间牢房设一盏油灯。不然我必定将此事禀告我家主子！”

　　士卒忙叩头道：“卑职一定照办！”

　　这时，只听走廊尽头有人道：“二位官爷能为民请命，实乃……百姓之福！”

　　我们几人循声而去，走至近前，方听士卒道：“这位便是许洵许大人。你们有话慢慢聊，一炷香以后我来接二位爷出去。”

　　士卒说着打开牢门，退了下去。

　　我与君泽走进牢房，借着火把往前照去，只见一人披头散发、遍身血污，正躺在一堆茅草上望着我们。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去年中秋之时，师兄分明还是翩翩少年模样，不想今日便落得这般境地。我心中不忍，落下泪来：“师兄，你好吗？”

　　许洵将我看了半晌，方道：“你是……小玥？”

　　我点点头，将师父命我下山寻他之事说了一遍。

　　许洵叹道：“师父让我寻访解忧铃下落。没想到方才有些眉目，我便身陷囹圄。小玥，师兄无能……”

　　“千万不要这样说！我相信师兄是清白的，我和君泽一定会帮师兄洗清冤屈。”

　　许洵看向我身后的君泽，道：“这位是？”

　　我道：“他是君泽，师父派他与我一起下山，好有个照应！”

　　许洵挣扎着要坐起来，我连忙制止，他才勉强朝君泽拱一拱手，道：“有劳阁下多多照顾小玥。”

　　君泽满不在乎道：“小爷我自然知道，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

　　许洵道：“小玥。师兄虽伶仃入狱，但朝中还有几位知交好友，他们自会为我洗清冤屈，此事你无需费心。”他说着一阵咳嗽不止。

　　我连忙取出一枚药丸与他服下，他这才好转许多。

　　我见他如此，不觉心疼：“师兄，你身体不好，还是养好身子再说吧！”

　　许洵摇摇头，道：“小玥，师父说过，解忧铃关系天下苍生，你务必早日找到，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他缓了一口气，接着道：“我受师父之托，寻访解忧铃近十年，一直毫无头绪。直到半年前，朝中来了一名国师，此人自称是南疆法师，精通法术，深得太后信任。太后在宫中建造‘元灵阁’，令国师长居其内，为太后皇上炼制丹药，以求长生不老。听说，那元灵阁中还有封印着一样宝物……”

　　“师兄怀疑这宝物就是解忧铃？”我接道。

　　许洵忖道：“每至圆月子时，那元灵阁中常有铃声传出。我怀疑此事必与解忧铃有关，你可自去宫中打探一番。”

　　我点头道：“如此，今夜我便与君泽入宫。”

　　许洵连忙道：“万万不可。宫中戒备森严，你二人虽武艺高强，也未免打草惊蛇，反而不利。三日后，便是太后寿辰，到时群臣来贺，宫中必然十分热闹。你二人再混入宫中，行事也更方便些。”

　　我笑道：“难为师兄想得周到，只是……我们如何能混进宫中？”

　　许洵道：“我与太子素有交情，不久前太子曾要我推荐舞娘一名，为太后祝寿之用。你拿此书信到太子府中，他必会带你入宫。”他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来。

　　我惶然接过书信，心想师兄果然不是很了解我。我除了剑法和医术之外，可谓一无是处，哪里会跳什么舞？但师兄一番好意，我也不好拒绝，于是道：“多谢师兄。我虽然不会跳舞，但使几招剑法应当无碍。”

　　许洵一时语塞，良久方叹道：“如此……也好。”

　　师兄又与我交代了一些细节，叫我万事小心，不要莽撞行事。

　　我将身上所带的疗伤之药尽数交给师兄，让他好生养病。

　　如此二人洒泪作别。我与君泽走出天牢，外面骄阳似火，灼灼刺目。君泽拍了拍身上尘土，大骂着要立刻沐浴更衣。我却不由恍然：师兄方才探得无忧铃眉目，便被人诬陷入狱。看来此事绝不简单。

　　此去龙潭虎穴，我们才迈出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