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承（忠犬受）》萦舟

16、第 16 章

　　白棣川神色复杂的看着心不在焉的墨着墨的小侍卫有些头疼，最近这人儿三天两头的消失，出现了也像失了魂一样不敢看自己，尤其是自己和昭月说些闲话时，更是叫都叫不应。
　　他初时以为是之前的罚吓到了慕川，再加上暗卫初到新的环境本就要熟悉城中地形，便也没太放在心上。可至今已近一周了，就算有什么要紧事，他纵着他不过问的这些时间，也该处理完了。思及此，白棣川开了扇，轻飘飘的要抵在慕川脖颈上。却未曾想，还未得逞，便见慕川一颤，下一秒手腕已经被人握住拽起来了，白棣川也不恼，只顺着慕川的力，由他扣着手腕被揪起身，面不改色的看着。
　　慕川一时出神，身体的反应快过理智，等反应过来，竞擒着主上的手，登时吓出了一身冷汗。他忙放开主上的手，慌不择路的想跪下，两瓣薄唇颤着，“主，主上···” 白棣川倒是没由着他，反抓了慕川的腕子，慕川无法，只得举着一只手臂贴着白棣川跪下去。
　　他整个人都抖得厉害，他刚才做了什么，意图伤主，这是千刀万剐的大罪。许是怕到极致胆子反倒大了，又或许看着主上和主母···恩爱，心中闷的久了，慕川手指复又轻轻攀上主上的小臂，又努力跪直了些，缓缓带到自己的劲边，抿了抿唇“属下，属下真的是一时无心，属下真的知错了，愿受任何责罚，只求主上息怒。”
　　一句话说的期期艾艾的，白棣川听的不由得心软，眉间无意识的微微挑起，慕川的动作出乎他的意料，却莫名受用。他虚掐住慕川脖颈，笑道，“惯的你。”
　　慕川心下一惊，果然，果然，自己是不配讨巧的，将脖颈又往主上手上迎了迎，不愿主上觉得他怕死更讨主上不快。
　　看着慕川的眸光瞬间黯淡下来，又一副慷慨赴死的样子，不欲再逗他，白棣川转而捏上他下颚，“免了，这饶讨的有用。”慕川一听这话就要诚惶诚恐的磕头，只是头被迫抬着，实在俯不下身，“属下再不敢了。”白棣川松了手，眉头簇的甚是好看，这人是听不懂话么，自己哪句话不喜他求饶了？
　　“这几日，忙什么呢，本王身边容不下你了？”说完便觉不妥，白棣川缓了语气道，“没训你，好好答话。本王身边不用守夜，但若白日里也贪睡贪玩，便说不过去了。”
　　这话太重，玩忽职守这么大的罪过扣下来，吓得慕川稍向后膝行，猛的拜倒，“主母曾来安排了属下与府中暗卫轮值。”委屈涌上心头，又加了一句，“属下其实，其实一直在暗处的···”
　　主母？这昭月还没入自己府上呢，慕川的心思倒巧，白棣川生出一股烦躁，只觉连个奴才都配置喙自己的婚事，到底怜惜慕川，他略静了静心，冷声道，“你既这般听她的话，今日便也不必守在这了，换个暗卫来。”
　　慕川如被冷水兜头浇下，从头到脚凉了个彻底，还欲求什么，便想起刚才讨饶，主上那句，惯的你。他哪里知道他为了讨白棣川欢心的一句主母，反而踩了雷区。一时间像定在了原地，难受的厉害，他还正纠结着，便听主上厉声道，“下去！”慕川不敢再耽搁，忙行了个礼，也不敢起来，一路膝行，待快出了房门，后面幽幽传来一句，“你若敢自罚，便不必再来了。” 慕川僵了下，“是。”
　　入夜，昭月没什么困意，看着天色也未大晚，便带了侍女在府中闲逛，行至白棣川院前，见灯还亮着，吩咐随从的婢女道，“锦绣，你去吩咐小厨房煮些片汤，我要送去给表哥。”锦绣应了是，自去做事，昭月打了个手势，示意守卫不必通传，左右院子弯弯绕绕前院后院大得很，不若进去转转。
　　“额···啊···”不知从哪里传来细微声响，昭月驻足细听，似是压抑着的□□，她放心不下，便走走停停的随着声音过去，待到一处略偏远的侍卫房，她犹豫着站住了。这痛呼时断时续，再加这是侍卫房，她自是不方便进去，此时黑着灯又没了声音···罢了，大概是她听错了。
　　“嘶···”昭月刚转身要走，又听一声痛呼，她心下一惊，也顾不得什么礼制规矩，棣川哥哥的人，若是在府里出什么差错，这便是她父亲的错处。她敲了几下门也不见有人应，反而连痛呼声都没了，心下庆幸侍卫房不准上锁，使力一推便入了内。
　　眼前的景象下了她一跳，一身黑衣的男子手被铁链绑在床角，挣动着磨出了血，身体也以极扭曲的姿态躺在地上，长发散了一地，混着灰尘和血打着结覆在脸上看不清面容。昭月到底是个官家小姐哪见过这阵仗，吓的白了脸，缓了半天才敢颤着声道，“不知是···哪位大人？”见人没回答又没了声息，昭月吓的想逃，却如着魔了一般，缓步靠过去，也不敢送了绑缚，只蹲下，轻轻拨开男子覆面的头发。男子面色如纸，冷汗涔涔，即使撕咬着牙关，依然时不时有气音露出来，一张冷峻面容五官痛的狰狞，昭月只觉看着眼熟，一时又想不起在哪见过。“不知大人因何至此？”
　　慕川痛的神智不清，他知道身边有人在问话，可什么也听不分明。今日是蛊毒发作的日子，他早上惹了主上生气，主上不赐药，大概是想着只是一周也不致死，想让他好好疼一疼。他怕自己熬刑不过才事先劳烦别人将他牢牢绑在床角，否则，主上对他太好，他真怕自己忍不住去求助主上，失了主上颜面。他只觉自己的每一块肌肉，每一寸经脉都在被拉扯，全身没有一处不痛，偏偏他性子冷硬，不愿大喊大叫，疼到极处，他满脑子都是梦中金戈铁马的棣川和浅笑的主上来回交叠，他几乎是梦呓到，“主，主上。”
　　昭月附身将耳朵几乎贴在了慕川唇边才听清他嘀咕了什么，答非所问让她很是头疼，神色复杂的又打量了一眼慕川，突然反应过来，这人不是一直跟在棣川哥哥身边的暗卫吗。这···这是棣川哥哥罚的？也太惨烈了些。她拿着帕子轻轻擦了擦男人脸上的冷汗，又看到男人绑在床上的手连指缝都在往外渗血，实在是不忍再看。她拽了床上的被子盖在慕川身上，离开找白棣川了。
　　“小姐，您去哪了，叫奴婢好找。”锦绣急的焦头烂额，又不敢张扬，此时看到昭月眼泪都快下来了。昭月此时心里乱得很，也顾不上她，只点了点头，便吩咐人通传了，携着锦绣去找白棣川。
　　“这么晚了，昭月妹妹怎么未曾歇息。”白棣川笑道。
　　“出来走走，见表哥还未歇下，想着表哥劳累，煮了些片汤来送予表哥。”昭月俯身行了礼，之后接过锦绣手中的食盒，将片汤取出放在白棣川手边。
　　白棣川心下感激，接过尝了尝，赞道，“妹妹有心了。”
　　昭月暗自攥了攥拳，深吸了口气，试探着开口道，“今日倒是未见那位经常跟着哥哥的侍卫大人。”
　　白棣川神色黯了黯，面上依旧笑着，“他着了风寒，我吩咐他下去休息了。”
　　昭月明白，表哥既用了借口来搪塞，她本不该继续问了，可···男子苍白的脸色在脑中一闪而过，终究还是心疼占的多些，昭月跪下行礼道，“昭月自知僭越，但昭月见那侍卫实在艰辛，能否，能否请表哥宽恕他这次？”
　　白棣川一头雾水，他什么时候罚慕川了？昭月又怎么会见到慕川？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只不动声色的道，“昭月妹妹快请起，如此，我随妹妹去看看便是了。” 他想起白日里的几句口舌，心下更是担心慕川自罚，下意识地走的飞快，反而把昭月落在后头。
　　昭月在后面小跑跟着，果然是棣川哥哥罚的吗？那此时棣川哥哥是生气？自己不会反而害了这侍卫吧？
　　推门便见他的小侍卫挣的铁链不住的作响，唇齿间渗着血，被褥下的身躯不断扭动着，白棣川登时愣在原地。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呼，唤回了他的神智，他快步走过去，抽出慕川腰间软剑断了铁链，坐在地上，一把捞起慕川搂在怀里，口中急道，“怎么回事？伤在哪里？”
　　白棣川见慕川不回话，探上他手腕，才发现他真气乱窜，五脏六腑皆有损伤，表面却看不出伤痕，心中更是焦急，厉喝道，“慕川，本王命你回话，如何伤的？”
　　慕川疼的脑中一片空白，耳畔尽是嗡嗡声，突然主上生气的声音如穿过云层直达心底，他吓的浑身猛的一颤，下意识答道，“蛊···毒。”他声音断断续续，好像是锯木头一般沙哑，白棣川听的心疼，反应了一下才明白他说的居然是给暗卫种下的蛊毒。
　　白棣川迷茫了，他不是赏了慕川药吗，为何还是这个效果，莫非小暗卫弄丢了？或者药失效了？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忙取出自己怀中瓷瓶里的解药给慕川吃下，也顾不上用水送服，只用手顺着后颈和后背拍了几下确保慕川咽下去，另一只手还抓着慕川腕子没敢松开。
　　直到慕川脉象脉象逐渐缓和，白棣川才松了口气，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刚才心跳的厉害。这才顾得上看已站在旁边的昭月，扯出了个笑颜，“辛苦妹妹了，不知能否劳烦妹妹的侍女取些水喝？”
　　昭月这才回过神，白着一张脸在桌边的凳子上坐了，又吩咐锦绣去取水。她扶着胸口顺气，她第一次见人疼成这样，又看着平日里没什么总是笑着的白棣川疾言厉色，属实是吓坏了。
　　待锦绣取回了水，昭月和白棣川寒暄了几句，保证了不说出去，就也告辞了，一时间，房中只剩下了慕川和白棣川。
　　白棣川将慕川抱到了床上，看药效逐渐起效，慕川似乎疼的轻些了，刚准备去倒杯水，衣角却被极轻的拽住了。
　　慕川半睁着眼，浑身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虚脱了一般，只用了全力拉住白棣川衣角，“主，主上，属下···咳咳···知错了。”
　　这孩子一般的行径属实是把白棣川生生气笑了，“少爷，我给您倒杯水，再搬个凳子来，总不至于要我一直站在服侍您？”
　　这话听的慕川诚惶诚恐，可实在没有力气跪起来，如个咸鱼一般扑腾一下，便作罢了。
　　白棣川三下两下将桌椅都搬到了床边，扶起慕川靠到自己身上喂他喝了些水，又给自己倒了杯喝下，这倒霉孩子，吓死人了。
　　“属下···咳咳咳···万死，给主上，添···麻烦···”慕川这一句话说得吃力，白棣川也听的心烦，干脆给慕川嗅了安神散让他睡下，他累的很，可没心情听小暗卫在这万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