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承（忠犬受）》萦舟

15、第十五章 替我看看

　　在马车第五次被叫停的时候，白棣川终于忍不住了，他一把探上哀哀戚戚哼唧着胃痛的闵灏苓的脉搏，似笑非笑道，“小少爷，您是早上积了食。让慕川帮你顺顺气吐一吐就好了。”
　　话音刚落，慕川便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闵灏苓身后，“是，主人。”说着便比了个虚势，一掌拍向他肚子。
　　闵灏苓睁开半眯着的眼睛，像兔子一样窜出去两米远，支着手到，“哥哥，苓儿突然好了。”
　　白棣川笑到，“慕川这还没治呢，本王不太放心。”
　　“好得很，好得很，特别好。”闵灏苓看慕川默默退到了白棣川身后，这才敢慢悠悠挪过来，躲在夜雨后面，悄咪咪的看白棣川。
　　白棣川看他这委委屈屈的样子，心里叹了口气，若说小崽子十四岁时，他可以只当他是依赖哥哥，可如今二十二了，灏苓眼里的炙热，让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再放任这份情谊飞涨了。“灏苓，随我来。”
　　待到了僻静处，白棣川道：“你到底怎么想的？”
　　闵灏苓低头略想了下，然后抬了头，少年炙热的目光灼得白棣川几近窒息，一贯神采飞扬的脸上神色格外的认真，“哥，你要娶郡主吗？”
　　白棣川皱了皱眉，“大概吧。”
　　“你喜欢她吗？”
　　“这很重要吗？”
　　“当然重要！”少年急红了脸，争辩道，“不喜欢你可以不娶她。”
　　“如果···没有喜欢的人，娶谁有多大分别么？”白棣川脑中一闪而过了慕川深幽的眸子，说出口的话也带了几分犹豫。
　　心猛的被刺了下，原来即使棣川哥哥不记得何然了，自己依旧没有机会吗···他以前总是很懊恼他赖在军营里不肯走的时候，白棣川已经满心满眼都是何然了。可明明他认识白棣川更早，他自六岁就认识当时还在拜师学武功的白棣川了。
　　仔细想来，他好像自小便不学无术，他爹寻思着孩子不喜文总该好武，可惜他大概是个天生的纨绔子弟，终于在师傅换到第三个的时候，他爹气得将他送到到了附近的一个武学山上，也不逼着他学武，只要他能老老实实在山上待着，别长歪了，就心满意足了。他就是在那遇见了白棣川，当时他还不是现在这副清润的样子。当时棣川哥哥也就十三四岁的年纪，漫不经心的给师傅扇着风，时不时还冷不丁的打断师傅的话，揪着话里的错处打岔。可怜老人家一把年纪每天被白棣川纠正平翘舌，气急了也只舍得罚小徒儿跑跑圈扎扎马步。
　　闵灏苓当时就觉得和白棣川颇为臭味相投，从此以后就愿意跟在白棣川后面喊哥哥，指着他带自己偷鸡摸狗，但谁知道白棣川其实怂到不行，就怕闯了祸给他师傅添麻烦。但闵灏苓还是破天荒的耐着性子，在那个除了花草树木漂亮哥哥啥也没有的山上待了一年，最后因为实在想念山下的白雪鱼头汤跑回了家。
　　或许当时年纪尚小只是纯洁的兄弟情谊，但后来他闷的无聊跑去军营找白棣川，小时候练的那点把式也就剩了半个花架子，白棣川没办法，手把手的教了他一个月。不知道哪个不经意的触碰让他心震了一下，耳根也跟着红了，再后来，他在白棣川深夜头疼的时候学会了心疼，突然就想一直陪在漂亮哥哥身边。
　　两个人静了一会，然后白棣川听到闵灏苓说，“那，哥哥，你可不可以把我也娶了？”带着要哭似的鼻音，笑容却是白棣川见过的最明媚耀眼的，眼角却控制不住的红着。
　　白棣川感觉自己的心被狠狠扎了一下，他柔声道，“我不愿意。”不等闵灏苓哭出来，他赶紧接着说，“你才二十几岁，正是该四处走走的年纪，而不是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困在王府里。我得帮皇兄守着这江山，或许过几年，政通人和了，可那时我已年近不惑，怕也没了这份豪情。灏苓，遇见个相守一生的人，选个山明水秀的地方，做点喜欢的事情。我的这份遗憾，可以替我圆满吗？”
　　闵灏苓抓住白棣川想帮他拭泪的手，张开胳膊向他抱过去。
　　白棣川轻柔的将他揽入怀中，拍着他的背哄道，“你永远是我弟弟。”他听到闵灏苓对他耳边轻轻说了句什么，可声音太小了，他就只听到了个气音像是在说慕安。待到他追问时，闵灏苓却坚持说他幻听了。
　　那个被遗忘的慕安哥哥曾说，他最想你得偿所愿。
　　闵灏苓颇为豪迈的抱了个拳，道了别准备回家，可装一会就歇了气，一步三回头的上了马车，又撩了一路的帘子，直到远到再看不见白棣川。他想，他的第一朵桃花就这么落了。
　　白棣川这边倒没那么依依不舍，处理了这么一遭事，他头疼的要命，在车里摇摇晃晃的睡着了。慕川，听着主子呼吸缓慢平稳，许是睡了，也不急着赶路，只尽力将将车驾的稳些，再稳些，过个小土坡小石头都心惊胆战的，竟也出了一层薄汗。
　　“主子，栖兰城到了。”慕川轻声唤道，没听到车里人的回应，慕川小心的掀开车帘，白棣川似乎睡的很熟，这一番动作，竟也没有惊醒他。略微纠结了一下，主上一路舟车劳顿，还是莫要吵醒他，不如自己先自行与城门的守卫交涉，再唤醒主上为好。轻手轻脚的取了公文，将车找地方停好，慕川便离开了。
　　车内的白棣川慢慢睁开眼睛，用玉扇将帘子轻撩开一角，看着慕川一手遥遥指着马车与城门守卫交谈着，心里一暖，其实他从慕川停车时便醒了，只是略略睡的头疼懒得睁眼，倒是被小暗卫的细心戳了一下。
　　慕川回头时不经意的看到帘子撩开了一角，察觉到自己的目光后又落下了，心里不由得一紧，怕是自己自作主张引得主子不高兴了。忙加快了脚步，到了马车旁也不敢驾车，只在旁边低头站好，道，“主上，属下知错，请主上责罚。”
　　“站过来些，我够不到你。”
　　慕川呼吸一窒，又进了一步，看着主上伸出的手，下意识的闭了眼睛，却把脸又往前送了送。预想中的疼痛没有传来，反而是脑侧一沉，主上轻拍了拍他脑侧，道，“无事，走吧。”慕川乖巧的低着头，被主上摸过的头发仿佛有了热度，烫的他耳根通红，“啊···是。”
　　待到了怡王府，着了小司去通传，不一会便有婢子将两扇大门都打开，紧接着下人们簇拥住一个满面笑容的胖王爷出来，白棣川难得的快走了几步，微笑迎上去，躬身行李道，“问皇叔安。”
　　怡王爷一把搀起白棣川，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快进来，就等你用膳了。”
　　待到了正厅，除了几个伺候的仆人，其他人或在外面等，或就做个礼退下了。慕川自觉见不得人，上不了台面，准备留在门外找个地方藏着，却听见白棣川低声吩咐道，“进来。”
　　“属下在外面···”话还未说完，白棣川淡淡扫了他一眼，止了他的话，然后便不再理他，迈步进了屋内。慕川怔了下，懊恼自己话多，垂头丧气的跟在后面。
　　一个淡粉色华服，拢着鹅黄轻纱的女子，俯身见礼道，“表哥。”一双水眸微垂着，却遮不住周身的怡静温婉。
　　白棣川微笑着，点头道，“好久不见，昭月。”
　　慕川默默的听着看着，主上好像，从来没用这么温柔的语气和自己说过话。主上对着自己的时候，总是淡淡的。也是，自己总是顶撞也愚笨不能为主上分忧，自然是比不得主母这般玲珑。思至此，慕川把头垂的更低了，心中酸涩难耐，晚宴时好似是行尸走肉，幸而，也没什么事情真的需要他服侍，他就失了神般站在那，视线一直落在白棣川的一举一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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