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承（忠犬受）》萦舟

14、第十四章

　　白棣川柔了目光，睇了眼旁边的凳子，“起来吧，坐。”
　　慕川摸不准主上什么意思，上一秒还摇着手不耐烦的打断自己，定是失望至极才不愿意多听一句，如今却温温和和的告诉他，来，过来。他不敢妄动，只得跪的更加标准大气都不敢出。
　　“怎么，指使不动你了？”随着白棣川声音的提高，慕川心也跟着的一抖，他几跌跌撞撞的起身奔向那把凳子，也顾不得什么主仆不可同席的规矩，只是再不想惹的主上有丝毫不快了。
　　白棣川看着慕川这狼狈样子，腿也因为跪的久了不受控制的颤抖，登时心疼的直埋怨自己又吓到他了，面上确是不动声色，只默默将温下来的茶盏推了过去。见慕川不喝，也没勉强他，自顾自的又取出一个小瓷瓶，从慕川呈上来的药瓶里倒出四颗又递回去。
　　慕川双手接了，眼眶却克制不住的一酸。倒不是心疼药，攒药本就是大忌，主上不责罚已是宽容。但，限了药，是不是就说明，主上再不信他了。
　　慕川忍不住悄悄攥紧了腿上的衣物，心里的苦楚另他眼前一花，他只觉世界都颠倒了个，一时间不知自己身置何地，身处合境，这两月多来的一切都好像一场梦，碎成一片片的再托不起他，他只能任自己，坠下去，一直坠下去。
　　白棣川将瓷瓶揣回怀中，看慕川低着头不知道又在瞎想些什么，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安抚道，“下去休息吧，好好睡一觉，明日启程。”
　　且不说慕川浑浑噩噩的回了屋，只说白棣川待屋内无人后，轻唤道，“连槐。”
　　话音刚落，便见一青年走进来恭恭敬敬站在白棣川面前，“门主。”
　　“帮我把这个交给师傅，麻烦他老人家看看能不能多配些解药或直接解了这盅。”白棣川将装着慕川解药的瓷瓶递给连槐，又叮嘱道，“一个月，必回。”
　　他又转身取了些银两赏了连槐，“去鼎聚轩买几盒放得住的点心孝敬他老人家，剩下的便赏你了。”
　　“是，门主。”连槐领命正要退下，却在走到门前时听到轻轻地一声，“再带两盒软糯清甜的送到我这来。”回过头却发现门主根本没看他，微垂着头把玩着扇子，仿佛从未开口。
　　若不是他对自己的耳力有自信，险些以为是听错了。
　　第二日早晨。
　　慕川伺候白棣川洗了漱，吩咐小厮将早餐上了，犹豫了一下，到底没敢向往常一样与白棣川一同用早膳，而是规规矩矩的开口告退。
　　白棣川抬眼扫了他一下，指了指连槐今晨悄悄放进来的两盒糕点到，“嗯，去吧，将糕点给灏苓送一盒过去。”
　　“是。”慕川看着地应道，生怕眼中的失落漏出来，到底在无端期待些什么，那份温柔他亲手毁了，还指望主上留他么。他拿食盒时微微顿了下，一样的暗纹···原来昨天小厮送过来的那盒糕点，是给灏苓少爷的么，心中突然一酸，逃也似的离开了。
　　慕川待夜羽开了门，恭恭敬敬换到，“灏苓少爷，夜羽公子，主上让属下送糕点过来。”
　　“真的？太好了，我要去谢谢棣川哥哥，诶，慕川，你怎么这幅鬼样子？”闵灏苓本来高高兴兴的随手去拿食盒，却在看见慕川脸色的时候吓了一跳，一双眼睛冰冷暗淡，黑眼圈也重的让人难以忽视，青色的胡茬更显得平时还算清俊的一个人无精打采的。顿了一下，闵灏苓小心翼翼的问到，“你和棣川哥哥吵架了？”
　　慕川控制不住的眼泪盈了满眼，他使劲吞咽几下，哑着嗓子道，“多谢灏苓少爷关心，属下···属下先告退了。”
　　闵灏苓本来就是个善良心软的孩子，只是骄纵惯了，慕川之前又看到他就打，这才一直对慕川有敌意，此番听出慕川声音哽咽，下意识的伸手拉慕川，“不是，你这样，我一会跟你一起回去，给你求求情。那，那啥，你先喝杯水。”闵灏苓接过夜羽递的水，硬塞到慕川手里，看他低着头，抿着嘴，不说话也没有动的意思，心下一急，掷了水杯，拉着慕川就往白棣川的屋里去。
　　慕川被拉着走了几步，眼看就到了主上房门前，这才回了神，猛的抽回手，甚至用了内力蹿了出去。
　　闵灏苓气急败坏的跺了跺脚，边嘀咕便推开了白棣川的门，“诶，你这个人，跑什么啊。”
　　白棣川虽在门内，可动静听得一清二楚，他向后靠在椅背上，手里玩着扇柄，小暗卫能耐了啊，还敢躲着他了。
　　“棣川哥哥。”闵灏苓蹲下将手搭在白棣川膝盖上，仰着头斟酌了一下，“哥哥，你没看到慕川那副样子，走路都摇摇晃晃的，”他晃着白棣川膝盖，“您就大人有大量，别罚他了。”
　　“我什么时候罚他了？”白棣川推了下他脑袋，捏着他脸上的肉道，“你这孩子是不是站错队了？”
　　闵灏苓拍开白棣川的手，“我不是孩子了，我都二十二了。”
　　“不小了就回去帮伯父做生意，别一天绕着我转。” 白棣川将他从自己身上扒下来，指了指门，“去收拾东西，本王今晚要到栖兰城。”
　　“哦。”
　　白棣川出门时看到了灏苓，夜羽站在他们的马车前朝自己挥手，还有自己放好了行李，甚至连脚凳都放好了的马车，独独没看见自己的小暗卫，行，可以，看你能躲到啥时候。
　　白棣川上了马车卧在软垫里，感觉到小暗卫小心翼翼的驾着车也没出声，自顾自的闭目养神。
　　路行至一半，闵灏苓实在耐不住性子，吵着要停下来呼吸新鲜空气。慕川只得硬着头皮道，“主上，灏苓少爷叫停了车，车马劳顿，您要下来歇息一下吗？”
　　白棣川‘嗯’了一声，便撩起帘准备下车，却见自己的暗卫讨好的伏在地上，竟是要以身给他当脚凳。白棣川气的呼吸一窒，自慕川来了府，自己何时吩咐过他做这种屈辱的事？不愿意再赏他目光，白棣川纵身跳到地上，还没待开口让人起来，便听见慕川急切地道，“属下，属下去附近打水。”话音刚落，人已经往前跑了几步。
　　白棣川蹙着眉，闹脾气还没完没了了，冷声道，“慕川，回来。”
　　慕川只觉得寒意从脊背传到脚底，整个人像被定住般，再无法往前挪动一步，他木木的走回去，低着头站在主上面前，模样好不乖巧。
　　白棣川见他这幅样子气也消了大半，挑了挑眉，一把捞住人重新回到车里，将人按在车壁上，用扇柄往慕川胳膊上敲了一记，“躲我？”
　　“属下不敢···属下只是···”慕川慌忙道，身子却被更紧的按在车壁上。
　　“噤声。”白棣川嘴角勾起笑，扇柄在人臀上敲了一下，“不躲了？”慕川的脸腾的红了，又不敢说话，只能悄悄抬起胳膊来挡住脸。
　　白棣川也不管他，只是边训边不轻不重地打着，“当马凳？”“本王教没教过你不许自轻自贱？”“记不住？”“之前说你几句，还和本王闹脾气。合着你犯的错，本王还管不得了？”
　　最后一句说的重，慕川忍不住回头嗫嚅道，“属下不敢的，主上。属下什么都听您的···”白棣川看他面皮羞的通红，深深觉得这种方法比抽他一顿有用多了。放开对慕川的桎梏，由着他跪好，慢悠悠地道，“以后···都这么罚。”
　　慕川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将头埋的更深了些，“属下知错了的。”
　　“嗯，抬头。”
　　慕川战战兢兢的抬起头，嘴里便被塞了一块清凉的小糕点，他不明就里的舔了舔，似乎是薄荷味的？不明白主上什么意思，他也不敢随便吃进去，只能叼着糕饼望着白棣川。
　　“吃了。”白棣川又将糕饼往他嘴里送了送，看着小暗卫完成任务一样飞快的吃完，调笑道，“好吃么？”
　　慕川脸一红，他直接吞了下去，哪尝出了什么味道，“好，好吃。”
　　白棣川转身将连槐送来的另一盒糕点拿过来，放到慕川腿边，”赏你了。“他想着昨天一时生气把哄人的糕点给了小厮怪可惜的，这才吩咐连槐多带了一盒。没记错的话，慕川好像还挺喜欢这些小点心的。
　　“主上不可，这些都是主上的吃食，属下怎么配···”慕川连忙跪伏道。
　　“本王从来不吃这些。”白棣川摆摆手阻了他，跳下车去找已经在外面催了他许久的闵灏苓了。
　　慕川怔了片刻，所以，这盒糕点，一开始就是给自己准备的么？他昨天还惹了主上生气，白废了主上一番好意。他的主上居然不记前嫌，甚至怕他心中难过，又命人买了一盒···
　　可自己呢，不听主上的话，还妄图躲着主上···
　　回过神哪还有主上的身影，顾不上自责，慕川忙拿着水袋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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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好久不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