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他高贵冷艳》卞德

41、平平无奇

　　可这重要吗？
　　在他想通之前，他终究是不会和任何人在一起的。
　　风无依叹了一口气。
　　即使他真的对子同有意。
　　何况子同他……
　　并不一定真的，就愿意接受别人的爱意。
　　——
　　虞子同睡得很不安稳，几乎失眠，但不是睡不着，只是睡得浑浑噩噩的，脑子不清醒。

　　这天晚上，他无论干什么都心不在焉，而听了转述的话后的何叔似乎也是如此，眉头紧蹙，陷入自己的思绪，顾不上关注他。
　　他按照往常的作息躺下的时候，满脑子都是师兄和梁庆之。闭上眼睛，浮现在眼前的，一会儿是师兄坐在小院里含笑栽花的场景，一会儿是梁庆之阴森森的身影，一会儿是师兄带着他腾云驾雾，一会儿是师兄和梁庆之站在一起离去的场景。
　　他就这样不只是做梦，还是一直在胡想，迷迷糊糊又有些难过地睡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看见屋子里的摆设，熟悉又陌生的虚幻感扑面而来，让他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发了好一会呆，才慢慢想起了自己，想起了昨晚乱七八糟的脑洞，还有那些不知道是梦还是自己的胡思乱想的这些情景。
　　但早课在即，他还是起来了。
　　慢吞吞地起了床，他面无表情地收拾好自己，发现之前施徵明给他的几本杂书放在旁边，想起里面的内容，顿时耳朵一红，想了想，小心翼翼地收入了空间戒指。
　　这些可不能让何叔看到。

　　他出来绕了一圈，按照陆心碧的小纸条给她的小动物们放了早就准备好的食物，那只新来的黄毛狐狸警惕地缩在山洞中，想是怕生，不敢出来一步，怯怯地蜷缩在里面，时不时发出微弱的叫声。
　　他只是淡淡瞄了一眼。
　　走出院子，发现何叔又在小院外对着禁地林海坐了一宿，清晨凉凉的山风对生魂状态的何叔没有一丝影响，他坐在那里，像一座无声的雕像。
　　雕像动了。
　　何叔回头，看见虞子同，笑问：“发什么呆？”
　　他笑了一下：“何叔，我去上早课了。”
　　何叔点头，含笑注视他离去。

　　虞子同在半路上遇见了等着他的施徵明。
　　这位吊儿郎当的青年修士侧躺在变大了的飞剑上，捧着一本书懒散地看着，瞄见他疾驰而来的身影，顿时收起书，蹦了起来，笑嘻嘻地凑过来，道：“子同！”
　　二人并肩而行。

　　热爱闲聊的施徵明叽叽喳喳说了快一路，虞子同只是静静听着，极少发言，最后施徵明一脸无奈，又马上挑眉，吐槽道：“薛表哥又离山了，不知道去干嘛了，也不说一声。”
　　虞子同随口应和：“外出任务吧。”
　　施徵明点头：“是任务，巡查发现了灵母教的一个据点，伪装得很好，还有高级修士在，他去帮忙了。”

　　虞子同的神经因为灵母教三个字跳了跳，但没多想，只是继续和他闲聊：“你这不是早就知道薛师兄去干嘛的吗？”
　　施徵明撇嘴：“这算什么知道!”
　　他照例吐槽了几句薛无徵以前的一些言行，全是他各项作死行为被扑灭，却只得到虞子同依旧敷衍的应和，顿时有些生气。
　　想了想，他换了个话题，神秘兮兮地凑近虞子同，低声道：“对了，上次我给你的书，你看完了吗？”

　　书……那些书……
　　虞子同一开始想不明白为什么施徵明塞过来的时候，挤眉弄眼，一副表情抽搐的模样，直到自己翻开，多看几页，也忍不住悄悄看了看四周，发现没有何叔的身影，才抱着书钻进了书房里，手不释卷。
　　他小声道：“还有最后一本。”
　　施徵明挤眉弄眼：“感觉如何？”

　　大庭广众之下，虞子同有些难以启齿，面对他炯炯有神的眼睛，转移话题道：“这……拿门人写书，是否会引发不满？”
　　施徵明却笑了笑：“其他人我不懂，但风师兄，是不在乎的。”
　　虞子同微微一笑。

　　“写书之人告诉我，风师兄早就知道她们了，一开始却兴致勃勃地看完了，还点评了几句，不过……”
　　施徵明压低声音，故作神秘：“不过后来，这些书流到了梁庆之师兄手里，弄出来了一些状况，从此她们越发小心翼翼了……”
　　说到这里，他开始吹嘘：“要不是我人见人爱，你还看不到呢！”

　　他其实也不是很想看……
　　虞子同微不可查地摇摇头。

　　“子同，”发现他一脸不赞同，表情带着自然流露的抗拒，施徵明表情一肃，叮嘱道：“实不相瞒，这几本，都是我千挑万选，其中有一本，你必须得看。”
　　虞子同不悦地抿了一下唇。
　　见他这般，施徵明微微叹息，拍了拍他的肩膀，隐晦道：“等你看了你就会明白了……我们毕竟入门时间尚短，有些事情还是要多看多学。”

　　授业峰到了。
　　陆心碧和山灵香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笑容明媚的女子双眼亮晶晶，不知道在讨论什么。
　　直到他们走进，才听到山灵香欢快的话语：“小明！子同！我们要放假了！”

　　放假？
　　虞子同和施徵明对视一眼，前者目露问询，后者眼神茫然，然后齐齐看向陆心碧，只见这位一向稳重的女子点头，道：“是的，师尊已然提前告知我，在乾坤大选之前，有一次长假，让门中弟子回家探亲。”
　　山灵香难抑激动道：“虽然一直传着信，也回过几次，但这次时间长，可以在家里好好待一段时间了。”
　　除了乾坤门，没有地方可去的虞子同不怎么在意，只是点点头；一直以来都可以到处乱跑的施徵明不以为然，只是挑了一下眉，又开始呛起了山灵香。

　　这是很普通的一天，匆匆便过了大半。
　　入了夜，何叔一脸纠结地继续盯着禁地，看起来似乎对某些事情很是头痛，但他没有告诉虞子同任何事情，每次问起，都是同样的说辞：没什么。
　　于是他只好真的当作没什么。

　　夜晚，虞子同一个人在书房里，想到白天施徵明的话，他又找出了当初拿到的书。
　　再度翻了翻看过的，皆是春色满园，即使内容丰富且生动，但也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

　　放下这些，他终于翻开了最后一本，这是这些书里面最厚的一本，也是最旧的一本，但却能从外表看出主人的爱惜。
　　这也是他决定最后翻开的原因：好东西，要留在最后。

　　他开始看。
　　这本书有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名字，叫剑客无缘。

　　剑客无缘的主角，名叫青萍与和庆，是一对师兄弟。
　　只要是乾坤门的人，都能明白这两个人在暗喻谁。
　　但这一本，和他之前看到的那些略显夸张和臆想的文章完全不一样，明显是参考了门中发生的事情，写出来的。

　　比如，青萍与和庆作为青梅竹马的师兄弟，一向形影不离。
　　比如，青萍与和庆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性格，前者被掌门带回，来历不明，直接入门拜入门下，一直以来谣言纷纷，但终究用自己的实力与魅力站住脚跟；后者，父母声名在外，本人心魔随身引人侧目，本该受人怜惜敬仰却行事骄纵任性，高傲自大，目中无人，以至于门中上下对其敬而远之。

　　但和庆并不在乎别人的看法或者说掌门一脉以外的人，反而很享受外人的排挤，嘻嘻哈哈，从不反省。即使青萍不止一次为他的肆意妄为擦屁股，因为他的出格举动不得不多方斡旋，他也依旧我行我素。
　　因为青萍爱他，他也爱青萍，他们相依相偎。

　　看到这里，虞子同眉头一皱，心中不爽，但想到施徵明的话，又忍不住想知道师兄与二师兄之间的纠葛，便捏着鼻子看了下去。

　　后来，青萍得成道人境，独自外出历练，回山时，却带回了一名少年，最终成为了青萍与和庆两人决裂的关键。
　　对于一向视青萍为自己所有物的和庆来说，少年的存在像一根刺，让和他难以接受，最终和庆在强杀少年不成后，被赶出了门中，而少年留在了门中。
　　后面什么乱七八糟的就完全是编出来的故事了。
　　虞子同匆匆看完，瞄见什么本该令人脸红心跳的发展却差点想撕书。

　　最后，夜深人静，他把书收起来，呼出一口气，坐在书房里，有一个疑问始终徘徊在心：
　　朱申入门时间极短，而师兄并没有表现得更多偏爱朱申，梁庆之为什么对朱申有那么大的杀意？
　　情杀？
　　从唯一的一次见面来看，他不是怀疑梁庆之本人的任性与肆意，也不是看不出来这位二师兄对大师兄身边的人警惕莫名，而是……
　　为什么他会相信，一个来历不明的少年真的会插入他和师兄中间？
　　还有就是……刺杀朱申并不比梁庆之以往在外胡作非为更恶劣，但师兄为什么以往宽容，而对朱申下手却如此愤怒？
　　因为……朱申是个凡人吗？

　　一本一本地整理好书桌上的书籍，虞子同收拾好书房，回了卧房，躺在床上，一个念头清晰无比：
　　让梁庆之相信朱申对师兄不怀好意，才是造成当初师兄弟决裂、一人出走的根本原因。
　　他睁着眼睛，顺着这个思路，点亮了脑海中隐隐约约的人脉图……
　　不！
　　不要想那么多了！
　　事情已经结束了！

　　虞子同闭上眼睛，微笑：他只要继续像现在这样，做一个乖巧的师弟就好。
　　无论过去有什么内情与纠葛，至少现在，师兄只认同他一个师弟。
　　师兄依旧是他一个人的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