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他高贵冷艳》卞德

42、溯游回之

　　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师兄回来了，却带回来了一个少年……

　　梁庆之看向自己的大师兄，风无依年轻稚嫩的脸上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拉着他喋喋不休：“小庆，朱申真的很特别。”
　　“儒道改良这么多年，竟然还有人在坚持那些传统而原始的观点。”
　　大师兄似叹息似感慨：“他们家得罪了人，我听说他们的存在找过去的时候，只救下了一对兄妹，但妹妹伤重不治，只有朱申活了下来。”

　　梁庆之不想打击大师兄，不想泼冷水，因而一言不发——即使他实在对这个人没有一点兴趣——只是沉默地，有些欢喜地享受着大师兄的讲述。
　　他喜欢听师兄说任何事情。

　　但风无依也看出来了他的分心，顿时大失所望，匆匆结束了这个话题，论起了其他，问到了修为。
　　“小庆的状态很稳定，如果能一直保持到道君之境，想必心魔主之灵也不能再兴风作浪了。”

　　师兄笑容是如此自信……
　　“杀……不配……你是……这个风无依！”

　　梁庆之耳边依旧回荡着那些隐藏着的引诱，但面对大师兄满带期待与开心的脸，他自然是仰头，自信地道：“有师兄在，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风无依哈哈笑道：“跟我有什么关系……都是师尊，耗尽心力，也是师弟，自身持正。”

　　虚伪的人！他在骗你！
　　不要受骗！风无依是个伪君子！
　　你竟然喜欢他？哈哈哈哈！可笑！
　　……滚。
　　梁庆之微微一笑，摇头道：“师兄也帮了我很多，如果没有师兄，我很难坚持下去。”毕竟这些话真的太烦了。
　　他怎么可能相信一个在他脑子里喋喋不休，像个怨妇一样歇斯底里，而去怀疑身边温柔可爱的大师兄。

　　对梁庆之一贯捧他的话，风无依并不赞同，只是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梁庆之也是，即使他依旧混沌。

　　只有旁观的心魔主之灵知道，风无依一直没有意识到在梁庆之心里，他占据着怎么样的地位。
　　与出生就特别的梁庆之不同，即使身为曾经的乾坤首座的儿子，风无依的童年却没有任何特别，除了身患恶咒的母亲与强大却失职的父亲。

　　因此，他早就习惯照顾自己，照顾别人，甚至照顾父母。作为师兄，他更觉得自己有一份责任，尽管这份责任感有时候在乾坤门中格格不入，不合时宜。
　　他像对待许多同门那样对待梁庆之，却因为同为掌门一脉而更加关注，但他却年轻地根本不懂感情，更没有关注过到底自己的师弟私底下的真实性情。

　　他给这位师弟处理了许多任性行为导致的后续，却只是觉得是年少轻狂的师弟恶作剧的心太重，因为他始终喜欢鲜活的、热烈的事情，无论人还是事。
　　所以实际上，梁庆之并没有更多得到他的宠爱。
　　但风无依是无意识地按照自己心意来，而梁庆之则是根本不觉得自己不受偏爱，甚至以此为荣。
　　只有心魔主之灵知道。

　　身为心魔，它是不死的，更何况真正的心魔主已经复生。
　　但这么多年，在乾坤门，它的力量已经被消耗得越来越少，而看起来生性残忍多疑的梁庆之竟然原来纯粹而懵懂，尽管它一再挑动关系，到处引战，这个人只是牢牢凑在风无依身边，对于其他人的反应也就是多打几顿，简直……
　　懦弱！
　　但这次，它从朱申身上，找到了机会。
　　……
　　朱申身怀家仇族愿，纵然他再讨厌乾坤门，也不得不承认，他除了这里无处可去，何况，天下也没有比乾坤门更美好的地方了——毕竟这里藏有天下最多的书籍。
　　但他稚嫩又敏感的神经却始终不愿意接受风无依提出的意见——加入乾坤门，或者实质上成为风无依的附庸。
　　即使他知道他无路可走，却依旧抱着难以言说的骄傲，沉默以对。
　　所以当流言兴起，他既觉得羞愤，又觉得自卑。
　　只要它稍加挑拨，这个少年就会自己跳出来挑衅人……不，为了效果更好，还是让梁庆之主动出击吧。
　　毕竟，受害者，要永远清白，不能让人有一丝怀疑。
　　……
　　你师兄被骗了，朱申在装模作样，他明明只能待在乾坤门，只能依靠风无依，却装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
　　……哼，别小看师兄。
　　善良的人，总是得不到好的回报的。梁庆之，你和风无依相处那么多年，他早就厌倦你了。
　　……随便你怎么说。

　　你不信吗，呵呵，你看看朱申现在的样子，他就在吊着风无依。
　　……呵。
　　你，就等着你亲爱的师兄，被骗吧。
　　……
　　被骗吗？
　　真的会发生那样的事情吗……
　　但说起来，朱申最近确实与师兄……谣言太多了。说到谣言，胡沙沙那群人烦死了，师兄居然还能忍得下她们！

　　梁庆之并不觉得自己对大师兄风无依抱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隐秘情愫，他只是习惯于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办事。
　　哪怕没有人认同他，他也要做。
　　——
　　她们……
　　为什么要传朱申和师兄的谣言？
　　——
　　师兄为什么不管？明明这么过分！
　　“你想多了小庆，虽然名字是一样的，但她们想象中的那个人，跟我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那是你的名字，谁都知道是你。
　　“那重要吗？就算真的是我又如何，我并不觉得冒犯。”
　　但我觉得。
　　我见不得别人玷污你。
　　“胡说八道，胡言乱语。”师兄有些无奈又有些生气地说完了这一句，便离去了。

　　只有他一个人坐在石亭中，压抑着不满。

　　……说服不了风无依，为什么不去找朱申？

　　梁庆之摩挲了几下身份玉牌，飞身而去。
　　——
　　你是谁？又不关你的事。

　　朱申冷冷道：“清天白日的，来指教我？”

　　我是风无依的师弟。

　　听到这个，朱申的眼睛透露出吃惊与好奇，表情似笑非笑：“你就是那个身怀心魔主之灵的梁庆之？”

　　那又如何？

　　“既然如此，你又有什么理由来质问我为何留在乾坤门。”朱申明明是个少年模样，却笑容却带着满满恶意与快感，哈哈笑道：“你一个准魔头都能安安生生地待在，我一个凡人，为何不能留着？”

　　朱申越过面目狰狞、抚摸长剑的他，却并不害怕，得寸进尺道：“风大哥与你这个魔头的不伦之情都说不清，你还敢来问我？”

　　你找死！

　　“梁庆之！”

　　师兄带着怒意的脸挡住了他的剑。

　　这一刻，他的内心却突然毫无波澜，只是沉默地抚上了师兄的脸，凑近，低声道：“师兄，你嫌弃我吗？”

　　风无依一腔怒火无处安放，看见他这幅模样，只能叹息一声，低声抱住他，安慰道：“师弟多虑了。”
　　但他离开之后，回头，却看见那两个人并肩离去的背影……如此地——
　　扎眼。

　　……
　　杀了他！
　　滚！

　　杀了他！杀了他！
　　滚啊！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你……滚。

　　杀了朱申！
　　“放屁！”梁庆之眉头一皱。
　　你怕什么？你明明很嫉妒他？他和你多像……当年，你也是这样被风无依庇护，追随他，依赖他……甚至，爱他。
　　“与你无关。”

　　你不愿承认，我和你也是一个人。
　　梁庆之冷笑：“你是魔主之灵。”
　　你也是魔主之灵。
　　“滚。”

　　你不敢承认，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你嫉妒朱申嫉妒得快发疯了！你恨死他了！你见不得他在你眼前！你看不得他好好活着！
　　他就是个错误！
　　他凭什么插在你和风无依中间！
　　他凭什么，得到风无依的偏袒？
　　你是风无依的师弟，这些都是你该得到的。

　　你不想，去……试探一下吗？
　　“……试探什么？”梁庆之攥紧拳头，明明知道它的每一句话都必然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但还是忍不住回复了。
　　他自己其实也把握不住师兄的感情。

　　它依旧在不停诱惑：试探……在风无依心里，你和朱申，谁更重要？
　　你是风无依的师弟，你怎么可能会输给他，但是你不想看到风无依选择你吗？
　　看到……风无依，无论如何，都，选择你……
　　只要去文书峰找朱申，做做样子，风无依一定会出来调停，那时候，你就可以……看到了。

　　“……只是做做样子？”梁庆之喃喃道。
　　对呀……你的七情剑已经小成……你已经能控制住自己了……没事的，没事的，你可以的，去吧，去吧……风无依不会怪你的，你是他最亲的师弟……去吧……去!
　　他一直都保护你，帮助你，你怕什么呢？
　　去！
　　去杀了朱申！
　　杀了他！
　　去！
　　梁庆之默默握紧了手中的长剑，浑身颤抖，强自控制，最终抬起了一张阴郁冷漠的脸，操控飞剑，往文书峰飞去。
　　——
　　他刚一落地，一些徘徊在附近的同门便感觉到了不安的气息，看见是大名鼎鼎的疯子，心中一沉，却只是观望。直到梁庆之无缘无故地召唤出心剑，才有一位玄门巡查挡在了他的面前。
　　玄门巡查问：“梁庆之，文书阁前，你意欲何为？”
　　梁庆之一言不发，手腕一抖，便直接攻上，打了玄门巡查一个措施不及，顿时负伤跪倒在原地。
　　其他同门见状，也纷纷拿出兵器，将他包围起来。

　　一群蝼蚁罢了……
　　朱申就在文书阁……把拦路的都杀掉，就可以了……

　　杀……？
　　梁庆之环顾四周，围攻他的同门个个都有一张陌生的脸，神情紧张，如临大敌。
　　他的脑子一片空白，全是那个声音，看见这幅场景，迷惑地歪头想了想，不明白他们为什么挡在自己的面前，但想想他们也不重要，杀了便杀了，便不再多想，持剑出击！
　　仅仅几次交锋，他便踏出了包围圈。

　　这时，朱申正从文书阁中走出来。
　　还是个青涩的少年模样，身形单薄，穿着一件他极为眼熟的白色外衣，抱着几本书，手腕上还挂着风无依特地向掌门求来的特殊玉牌！
　　少年朱申愣愣地看着他，似乎认出了他，或许是师兄敲打过了，这次并没有多说什么，走到他面前后，只是问：“是风无依在找我吗？”
　　梁庆之看着他身上的衣服，问：“你的衣服是哪来的？”
　　朱申自然地道：“风无依的，他的旧衣服，先给我穿着。”

　　你看，你看，他多嚣张呀！
　　你还能忍吗？你怎么能忍呢？
　　杀了他！
　　梁庆之的目光实在太过明显，在他的注视下，朱申浑身哆嗦了一下，突然往回退，但梁庆之已经举起了手中的剑！
　　但他身前还有人。
　　是刚刚赶到的胡沙沙！
　　胡沙沙挡在他的面前，秀气的细剑上同样灵力涌动，满脸汗水，神情紧张又愧疚，劝道：“梁师兄！你冷静一点！你要做什么？”
　　梁庆之的目光不曾离开过朱申一毫，强大的气势已经让本就虚弱的少年抱不住书，死死地僵在原地，几乎要承受不住。
　　梁庆之问：“朱申，你有什么资格待在风师兄身边？”
　　你没有资格！
　　他的语气实在太痛苦，表情实在太难过，几乎让人误以为正在酝酿杀机的是对面的少年。
　　怎么会突然这样！
　　见状，胡沙沙心中一痛，大声道：“你被人骗了！风师兄怎么会喜欢朱申！”
　　“朱申只是一个无辜的人！他甚至没有引气入体！”
　　梁庆之冷冷道：“朱申如何，与我何干？”
　　“让开！”
　　“梁庆之！乾坤门内，禁止同室操戈！”不得已，胡沙沙搬出门规。但这位肆意妄为的混世魔王哪是在意这种东西的，更何况……
　　梁庆之微微一笑：“朱申不是我的同门。”

　　话未言闭，便举剑再刺，挑开阻碍，矮身冲进胡沙沙背后，对准跌倒在地的朱申——
　　一只手从一旁伸了出来。
　　是风无依。他满头大汗，嘴唇泛白，眼睛湿润，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没有一丝犹豫得挡在朱申面前。

　　梁庆之的剑在刺穿风无依的手掌、又割破另一只手的时候，才猛然停住，然后咔的一声破碎，材料掉落满地。
　　而他毫不在乎，只是恐惧又急切地盯着风无依出血的双手，伸手去抓：“你的手……师兄，你受伤了……”

　　风无依避开他的手，对自己的伤口视若无睹，反而大声质问他：“你在做什么！朱申未曾修炼，手无缚鸡之力，与你井水不犯河水，你为什么要杀他？”
　　他似乎听不进风无依的话，或者已经偏执了，只是一脸快要哭出来的表情，看着那双血流不止的手，哀求道：“师兄，给我看看你的手，你的手怎么样了……”
　　我的手能怎么样？就是穿了个窟窿，也不是治不好，只是疼……
　　但这重要吗？
　　风无依问：“你为什么要杀朱申？”
　　“师兄，你的伤……”他看着师兄的脸，嘟囔道：“他好烦……”
　　“你和他根本不熟。”
　　“手好多血，让我看看……他是师兄带回来的。”
　　“那和你有什么关系？”
　　他愣了愣：“手，你的手……怎么会没有呢，你是我师兄呀……何况，他那样对你！”

　　风无依看着他：“朱申怎么了？”
　　他冷哼一声：“他不识抬举。”
　　风无依冷冷道：“朱申做什么了？”
　　他看着师兄怒气满满的脸，沉默片刻，才低声道：“他们说，朱申勾引你……”
　　“那和你有什么关系？”
　　他又悄悄往那双受伤的手看去，手的主人是如此狠心，只是互相捂着，没有止血没有上药，看得他心疼又心酸，但还是接着回答风无依的话：“师兄你是掌门亲传，未来的乾坤首座，怎能让这种人玷污师兄的名声？”
　　风无依目光如刀，冷冷道：“那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怎么会没有关系呢……
　　他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师兄：“风师兄……”
　　风无依抬头，直接往后退，拉开了两个人的距离，冷冷道：
　　“梁庆之，我的一切，与你无关。”
　　说完，他直接拂袖离去，既不管茫然的梁庆之，也不管逃过一劫的朱申，何况自责伤心的胡沙沙和被误伤的同门。
　　——
　　当晚，梁庆之没有回来。但风无依打开门，却看见了他站在院中的身影，萧瑟，可怜。
　　他抱着剑，一身夜露晨珠，满脸惶然，双眼迷离，看见门开了，却又不敢对上风无依的视线，呐呐道：“风师兄……师兄……”
　　风无依没有理他，在他期待的目光中，径直从他身边走过，然后被拉住了手。
　　他道：“风师兄……师兄我错了……”

　　！
　　为什么要对我道歉？受害者是我吗？
　　风无依冷冷道：“你为什么要对我道歉？”
　　他似乎愣了愣，小声道：“师兄，风师兄，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冲动了……你别这样……”
　　风无依冷冷道：“你为什么要对我道歉？”
　　他的表情是如此难过，带着藏不住的忐忑不安和茫然，盯着没有被他抓住的另一只手，伸手想去摸：“风师兄……你的伤……”

　　为什么？
　　为什么要担心我？不过一剑，难道我还受不住吗？
　　你几乎要杀了朱申，却……
　　“梁庆之……”
　　风无依叫他的名字，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一个冷漠愤怒，一个恐慌茫然，完全没有任何共情的地方。
　　他挤出一个微笑：“师兄……”
　　风无依问：“你要杀的人，是朱申，为什么对我道歉……”
　　他微微低头，沉默了很久，那是一种无声的抗拒，也是一种静止的表达。
　　良久，他才抬起头，盯着眼前师兄的脸，一边观察一边道：“我错了，师兄……我去给他道歉好不好？”
　　好……不……好？
　　为什么要问我？你是为了安抚我才去道歉的吗？
　　过去那么多年……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如此依赖？让你如此颠倒是非？
　　错的是我。
　　风无依失望地看着他，或许也是看着自己的过去。
　　这样的眼神让他心痛如绞，更加用力地抓住了师兄的手臂，另一只手也忍不住想去拉住眼前人的衣袖。
　　但在他动手之前，风无依就已经沉默地挣脱开了他的手，迈步欲走。
　　下一瞬，又被抓住。
　　他两只手抓住风无依的宽松的衣袖，目光惶然地望着师兄失望又冷漠的眼睛，突然低下头，跪下了。

　　他扑通一声跪下，却听得风无依几乎要飚出眼泪，满心迷茫，痛苦不已：
　　为什么要对我下跪？我是那种人吗？
　　你是我养的狗吗？为什么要这么在意我？
　　风无依的心像被一阵凛冽寒风刮过，愧疚、难过、失望、愤怒，还有一些说不清楚的繁杂思绪齐齐在心里翻涌，令他浑身发冷，几乎颤抖，看着他的目光，已经不是失望，而是后悔和愧疚。
　　而他犹然不觉，半跪于地，低声下气：“师兄，我错了……你告诉我该怎么做好吗？风师兄……”

　　我还能告诉你什么呢……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梁庆之！
　　风无依狠狠地甩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去，只留下半跪着的他，凝视着离去的背影，缓缓地低下头，喃喃自语：“师兄……风师兄……别这样……”
　　“别不理我……”
　　他哭了，但他的师兄头也不回。

　　飞剑的速度很快。

　　风无依沉默地走到度津月的身前，不言不语，直接撩袍跪下，大声道：“弟子教导无方，还请师尊责罚！”
　　一直闭目养神的度津月睁开了眼神，平静的目光落在自己的大弟子身上，道：“风儿，抬头，我看看？”
　　风无依抬起头，难过的脸上，有一双默默流泪的眼睛，盛满了难过与后悔。
　　他哭道：“是我的错，我没有带好庆之……我明知道他特殊，他修炼七情剑，本和别人不一样……当初第一剑的时候就应该阻止他以我为锚……他今日的过错，罪责全在我！”
　　度津月平静道：“朱申没死，他还没有杀无辜的人。”

　　风无依摇头：“从他出剑的那一刻起，他就做错了……”
　　“师尊，弟子思索了许久，决定，申请离开乾坤门。”
　　“我已经入门，回了小桃林，天机剑有爹教我……只希望我离开之后，庆之能够意识到……”
　　度津月叹息一声：“你不能走，尤其是现在，你走了，庆之会以为你厌恶他，会以为他逼走了你……他会发疯的。”
　　“七情剑会失控。”
　　“师尊……我……我该怎么做？”风无依低着头，声音疲惫。
　　“我会让他离去，让他好好冷静。”你也是。

　　“是，师尊。”
　　——
　　“梁庆之的情况复杂。”
　　徐灵均不以为然地哦了一声，只是照顾着他，摆出一副关心的样子。
　　但其实度津月只是在自言自语。

　　“当初，他的父母在围剿邪修的时候，被邪魔所伤，却一直引而不发，直到他的母亲生育，那缕残魂在他身上重生……要不是梁城眼疾手快，制住了那缕妖邪……只怕今天，修真界又要多出一个魔头。”
　　“夫妇二人费尽心机将孩子养大，却发现这孩子受邪魔影响，天生戾气，杀人无惧，却又不知从何引导，只好送了乾坤门，求学七情剑，以期能唤醒人性。”

　　徐灵均挑眉：“他们倒是好算盘，活全给你干。”
　　度津月顿了顿，没敢说，其实都是风无依干。

　　“七情剑修炼不易，就在于人性多变，喜怒无常……而许多人无法共情天下，只能，找自己的亲密之人，以此来体会七情。”
　　“有得必然有舍，梁庆之独自在乾坤门修炼七情，与他日夜相伴的只有风无依，他依赖风无依，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
　　“梁庆之要冷静，风无依就不要了吗？”
　　“正如他自己所言，他的事情，与梁庆之无关，那梁庆之的事情，又与他何干？”
　　“梁庆之被人所蛊惑，杀人泄愤，修心养性全白费，他风无依哭什么？”

　　徐灵均单手扶额看着他，只是笑，却不说话。
　　——
　　“你看见风师兄了吗？”
　　“没有。”
　　“你看见风师兄了吗？”
　　“……不曾。”
　　“你看见风师兄了吗？”
　　“……梁师兄……”
　　“……看见了吗？”
　　“没有……”

　　最终，梁庆之走到了度津月这里。

　　“师尊……风师兄去哪里了？”
　　“他回小桃林去了。”
　　“……小桃林在哪里？”
　　“那是修真界的禁地。”
　　“……师兄还会回来吗？”
　　“自然。”
　　“……什么时候？”
　　“你何时动身去往药王谷？”
　　……
　　“……我知道了，我会走的。”
　　“我给药王谷的人传了讯，你去那边，好好疗伤吧。”
　　“我没受伤……是师兄被我刺伤了……”顿了顿，他道：“师兄会来看我吗？”

　　“你……在药王谷，好好修养吧，终究是我的弟子，自然不会让你一辈子待在那边。”

　　“弟子……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