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泄》上声

8、第 8 章

　　“病了？”徐桢吐了一口烟圈，“对啊，我是得了绝症啊。上次不跟你说过吗？我过来找你，就是我病入膏肓，想要在人生的最后几个月和自己的前男友来一炮。风流的最后一刻才不枉此生啊。”
　　徐臻总是这样。
　　漫不经心的语气，让人分不清他话里的真实情绪。
　　电话那头沉默了。
　　“徐臻，我认真的。”
　　“知道啦。”徐臻懒洋洋的说：“许教授您什么时候不认真了。”
　　那头顿了好久才道：“徐臻，不管怎么样，如果你出了什么事，一定要和我说。”
　　“一定。”
　　这认真的语气让徐臻心颤了一下，他却不露分毫，犹在轻笑:“许教授，别一天到晚疑神疑鬼的，看见个小药丸就觉得别人都要得绝症了。天底下哪儿来那么多绝症，”
　　不等那头说什么他就挂了电话：“好啦，许教授挂了。”
　　徐臻挂了电话后，直接关了机。
　　他已经到江城了。
　　江城变了好多。他几乎认不得这是他曾经待过的城市。唯有在出租车驶过大学城边时，他才发现了几分熟悉的痕迹。还好。那个公交车站还在。
　　只是更旧、更破了些。
　　KTV却没了。
　　他下了车，将行李放好，漫不经心地走着，也没什么目的地。与周围行色匆匆的人气场格格不入。一路上倒是有挺多人和他搭讪，他也不理。
　　两个人的行程变成了一个人。
　　生活依旧得过。
　　多亏长得嫩，他进校门时居然没被保安当成社会闲散人士给拦下来。
　　大学的模样倒是十年一如一日，空气依旧自由而散漫。在校园的林荫道里行走时。许多嘻嘻哈哈，三俩成群的学生们与他擦肩而过，笑的没心没肺
　　像曾经的他。
　　又大不一样。
　　大概是学校校园社团招新季吧，他在学校里漫无目的地走了一天，别的收获都没预报，倒是拿了一大沓各色的传单。小年轻们一声接一声的小哥哥，让他好笑。
　　都三十出头的人了。
　　其实对于这所学校，对于他的老师，对于他的同学，他都没有什么眷恋。之所以想来这里走一趟，恐怕还是那一点点的不甘心。
　　他离开这里也没有多久。
　　他还那么年轻……
　　回忆不是一件让人愉悦的事情，最后徐臻不知不觉走到了那家KTV的门口。那里已经被改成了一家酒吧。徐臻一眼就看出来了，这是一个gay吧。
　　可能是触景伤情，也可能是今晚的月色让人寥落，他并不想一个人过这一夜。
　　进去在吧台上找了个位子坐下，随便点了一瓶酒，他从荷包里摸出淡蓝色烟盒，点燃了最后一根烟，烟雾缭绕间，他不想让自己看起来那么寂寞。
　　他生得好看，他自己知道。
　　显然酒吧里的人也知道。
　　不多时就有人凑了上来，调笑着问他：“帅哥，借个火？”
　　徐臻将打火机扔过去。
　　哦，这打火机还是从许镇哪儿顺的。
　　那男人显然没想到徐臻会搭理他，眼睛一亮，却依旧端着样，招呼酒保道：“再来一杯蓝色心情。”又笑眯眯地问徐臻，“第一次来这里吧。”
　　徐臻笑了笑，没回答。
　　来过。
　　可惜地方已不是那个地方了。
　　这个男人其实长得不错，打扮干净，看得出也是个玩惯了，不缺钱的。
　　正好，他最不喜欢人纠缠。
　　萍水相逢，夜里互相取暖，清晨好聚好散。
　　两人又七七八八的说了一些。也不知说的是什么。两人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也都明白自己心里的那点弯弯绕绕，却都不肯主动捅破那一层窗户纸。
　　挺有意思的。
　　徐臻想，每个男人在上床前的装模作样都各不相同。
　　前后扯了有快一个小时了，男人还是暧昧地试探，却不敢主动挑破。徐臻真没想到这人会有这样好的耐性。不过当听到他问起今晚在那儿过夜时，徐臻还是笑了。
　　“走吧。”
　　那男人最后还是没端住，露出了几分欣喜。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那男人带他来了她和许镇第一次开房的酒店。那时他刚甩了前一个富二代男友，正值空窗期。许镇也在某一天的短信里问道：“有兴趣当我男朋友吗？”
　　来得正是时候，不过他还是晾了许镇三四天。
　　不为什么。
　　他就是不想那么快答应。
　　三四天里，许镇一直不提这件事，像是忘了。直到第四天，许镇才又在深夜两点发了一条信息：“上次我问你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那天是徐臻的生日，他一个人喝了点酒，便给许镇回了：“我在夜色酒店5016，过时不候。”
　　半个小时后，他等来了许镇。
　　这家伙那会儿是真青涩，面上装得深沉镇定，其实连安全套怎么用都不知道。他在洗手间里偷看着床上笨拙的许镇戴了老久的安全套，笑了十分钟。
　　许镇听见笑声，耳朵都羞红了，恼羞成怒地把他摁在了床上。
　　都回不去了。
　　“来过这里吗？”见他的神色不对，那男人试探性的问道。
　　徐峥摇头:“我们进去吧。”
　　不知是冥冥中的巧合，还是上天注定。酒店客满了，只剩一个房间，5016。
　　是他和徐峥当年的那个房间。
　　那男人问:“他可以吗？”
　　徐臻嗯了一声。
　　这样也好。
　　一切进行得水到渠成，毫无波澜。进房间后，他先去洗澡。那男人在外面刷手机等着。洗完澡，他坐在马桶上，并没有立刻出去。
　　他在发呆。
　　或许每个人都会有这样的瞬间，人似乎飘离了躯壳，冥冥中弄不清自己究竟在做什么，或者说想要什么？
　　大门忽然被砰砰的敲响了。
　　他听见那男人趿着拖鞋，去开门的声音:“您好您有事吗？诶……你怎么直接进来了，你谁啊？”
　　“徐臻，徐臻……”
　　是许镇的声音。
　　他怎么来了。
　　他匆忙裹着浴袍，走了出去。
　　风尘仆仆的许镇望着从浴室走出的他，指尖捏着那枚小药丸，满脸急怒:“徐臻，你和我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臻对他的问题避而不提，反而笑了:“，许教授，您不是应该在处理学校里那学生的家属吗？怎么有时间跑这儿来了？过来社区送温暖了？看不出来啊，许教授还这么关心我。”
　　许镇沉沉地盯着他。
　　徐臻心里有些发慌，面上却笑得愈发随意:“可惜，今儿真不巧嘞，我有人陪，要正事要办，没时间搭理您了。”
　　许镇郑重的说道:“我早上化验过了，这是格列宁，治白血病的药。”
　　徐臻抿唇，没说话。
　　被两人一直忽略的男人终于惊愕地开口:“你有白血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