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又落雪》曲桃生

18、第 18 章

　　参须子细细碎碎乱得很，手梁如里的刀切着切着就马虎到了手指上。这一嗓子怕是吵醒了许晋北，偏头，只见许晋北从沙发上噌的站了起来，脸上的睡意一瞬间散去，他迈着大步子朝自己走了过来，一向惜言的许晋北连问出两声“怎么了？”
　　其实手没多疼。梁如觉得有点不知所措一样的受宠若惊。野草一样长大的女孩，梁如记忆里没有人这么在意过她的小伤，梁美静生她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养她也养得马虎不上心，被赶出许家后对梁如更无心关切。梁如从小没有别的小女孩香香的儿童霜擦脸，也没有妈妈给梳的光顺漂亮的辫子，嘴唇生了冻疮，手指肚出了龟裂。膝盖摔出了血，梁如自己学会了去药店买廉价的双氧水，倒在上面看着“呲”一下生出的泡沫，咬着嘴唇忍疼——都是她自己一点点学着照顾自己，没人太在意她呵护她——
　　而现在，眼前这个人正抓起她的手指头，抬近了面前细细查看，正问她怎么那么不小心。
　　面前的这个人好高，无法忽视的气场让窄小的厨房里拥挤了好多。梁如只到她的肩膀下面，平视，眼前是许晋北微微低下的轮廓坚毅的下巴，还泛着青，梁如又好像记起喂他蜂蜜水时这个下巴硌在自己手掌的感觉。视线在往上，这个人正拧着眉，目光软软地垂在自己的手指上，问自己疼不疼。
　　梁如第一次被人如此珍视，心头感到奇异的酸涩与幸福，像谁在用羽毛轻轻骚着她，又痒又柔软。摇了摇头。
　　许晋北还是不放心，放下她手，一手扶着她的肩膀带出了厨房，不容置疑，“穿衣服，还是去门诊包一下。别再感染了。”
　　梁如更慌了，心脏如被潮水般的酸涩包围淹没，她感到慌张，因为这种感觉让年轻的她无所适从，她想躲想掩饰，慌忙摇着头仿佛能甩掉这种让人难为情的情绪，还强扯一个微笑,“不用的，没事的，不用去不用,小伤……”，可声音也最终背叛了她的心绪，分明是如鲠在喉，微弱又透着压不住的哽咽。眼泪就这么不受控制的，一滴，跌了下来。
　　许晋北一看到她脸颊上的泪，慌了。伤口很深吗？马上倾下身子又抓起她的手确认伤口，声音更加柔软得不可思议，谁人也想不到这样的声音是那个说一不二杀伐决断的许晋北。
　　“很疼吗。嗯？”许晋北微微皱着眉，好看的眉眼还带着方才疲惫，用哄小孩子的目光，直视着微红的小狐狸的眼，那眼还在用力眨着企图憋回眼泪装作体面。
　　梁如被这低低的尾音缠绵的语气彻底捅破了心里的酸涩。眼泪掉的更多了。

　　许晋北的手还在她的发顶，像抚摸一只猫，柔软又温柔，声线又软又低，哄着，“没事啊，别哭，二叔领你去医院包上就好了，嗯？”
　　许晋北自己都没发觉自己对着梁如说话句尾爱加上的一个“嗯”。从喉结里轻轻震动而出的“嗯”，带着酥酥麻麻的低颤尾音。
　　少女终于收拾好了情绪，细而挺的鼻尖有点翻了红，嗓音也带着鼻音。还在装着大人的镇定。
　　“二叔，我没事。我不疼。伤口没多深的。”
　　许晋北抿了抿薄薄的唇，等着小孩子出丑一样。“那怎么哭的那么厉害？嗯？”
　　“我……我就是……”梁如又红了眼眶。
　　压了压，梁如最终不紧不慢地开口，“就是二叔的关心让我很感动。”
　　抬了头目光撞进此时温柔好看的成熟男人的眉眼中，眉骨和鼻梁压下的阴影像温暖的漩涡，吸引着她的思绪沉了进去。梁如一瞬间就说了实话。
　　“因为之前没什么人这么关心我。一点小伤，二叔这样的紧张让我心里酸酸的。”
　　许晋北没想到是这样的缘由。也是，从千金大小姐一夜到东奔西顾没有着落地度日，梁美静又不怎么管她。等到梁美静一命呜呼，小孩子是更是为生活下去难为坏了。找到自己，一个早慧的孩子，拿了自己的钱和住处之后怕也是天天感到寄人篱下。这三年怕是又感到小心翼翼的敏感，又要在没有大人帮助下处理好多事情。
　　许晋北竟然感到了一丝自责。自己连她中考和上高中这种事都没有过问过。这孩子就按照当年约定的生活费和住处，三年里老老实实地一次都没来找过自己，自己也真的对她不闻不问。养动物都没有给钱给住所就能养活的啊。
　　可现在这个小姑娘给自己做了几天暖暖的养胃的粥。
　　梁如头顶上又感到了许晋北干燥温暖的大手，那手一下下安慰一样抚摸着自己的发。梁如听到许晋北的声音。
　　“以后有什么事来找我。”
　　梁如抬头看着许晋北，他头顶挡住了客厅的灯，光从他后面过来，真像一尊高高在上的佛像，表情明明是平和的却能感到慈悲。
　　许晋北被少女异常真挚而崇敬的目光瞧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学着他们年轻孩子的流行的话，笑着说: “以后二叔罩着你!”

　　去医院包扎完了已经是11点了。许晋北不许她再回去做粥，考虑自己的胃，找了家就近的高级中餐饭店，给梁如点了几个菜后，在服务生带着奇怪的目光中点了菜单上没有的粥，补了一句“价钱你们随意定就行 ”。
　　梁如在旁边听着，想起了刚刚那会周怡心的那句“你那金光闪闪镀着24k金的二叔”。低着头不自然地偷偷笑了下。
　　可惜没逃过许晋北的眼。
　　“笑什么？”
　　梁如挺直腰板咬紧嘴唇，“哪有笑。”
　　“我都看到了。赶紧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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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许二叔真是苏断腿啊
我坚信没有比我更神经病更文法的作者，可以一个月就更了一次，也可能一天更两次。站好挨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