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春光》纤穠

5、甘棠（下）

　　孔龄等人慌忙也跟着起身，一起行至窗前。
　　甘棠等人原在园中一个居高六角亭中，四边帷帐漫垂，阻了外面的【春】色，也使人不得窥见。甘棠行至窗前，正好一阵微风拂起幔帐一边，甘棠由那一角向下望去。
　　却见一人，艳若玫瑰、广袖长衫、极其落魄，却不可方物。
　　此刻，‘她’也忽然朝着甘棠的方向望过来，那一双眼眸极美，周身惨白甚至可用破败来形容，却在望见甘棠的时候——灿然一笑。
　　甘棠不知怎的，心中一动。
　　甘棠敛神向那人探查而去……
　　密雪禅宗的‘摄灵’一技炉火纯青，可甘棠却无法洞悉眼前这人，甘棠微微皱眉。这时，下人们推搡着那人，重重的跌在墙上，‘她’咬着唇低下头，额头隐约可见微汗。
　　甘棠眉间蹙的更甚，忽然轻轻伸手一指，淡然道“要她过来。”
　　孔龄一顿，瞥了眼那人，随后马上一脸笑意哈腰应下“是。”
　　孔龄向下人使了个眼色，心中喜到‘这人啊，就怕无欲，只要有了上心的东西，之后就好说了~’
　　下人们自然明白，这是惯常的套路，平时不知用的多少回。
　　那边忙着拾掇那个艺伎，这边招呼几个歌姬进了六角高楼，几首筝曲萧音弹唱起来。见甘棠也是能动得凡心的，一个艺伎唱罢便大着胆子端着一杯酒款款走到甘棠身边，正欲软靠在甘棠身上。
　　甘棠不做痕迹后退一步，冷然道“我不喜他人碰触。”
　　那艺伎愣在那里，一时语塞，整个房间的琴音仿佛刹那又干涸起来。
　　孔龄正欲打个圆场，忽然一个下人过来附身耳语一番。
　　“男人？”孔龄小声的惊诧道。
　　随即小心的瞥了一眼甘棠，然后对着下人耳语一番。
　　天色渐暗。
　　园中各处篝火点燃，篝火透过帷帐倒映进角楼，掩映一片氤氲。甘棠不知怎的忽觉五感不怎么清明起来。
　　这时，门外被带进一人。一身艳红被透进的夜色染进几分墨尘，深沉浓郁。身后其发未有任何发饰，瀑布般披散开来，泛着墨玉般的光泽，刘海遮颜，看不清他低垂的面容。长襟垂地，行不露足。
　　‘她’身形似乎有些不稳，露出的脖颈及手腕惨白如纸。黑白红三色堆砌起奇异的美感，在灯火的氤氲下靡丽异常。
　　孔龄等人起身，一脸堆笑的退了出去。乐师和伶人也起身，退出时，还不忘吹熄了几根蜡烛。
　　厅内的光线一下暧昧起来。
　　甘棠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到内心无法禅静。他敛了敛蝶翼般的长睫，稳了稳心神。觉得身心不在那么躁动了，才正眼投向那人。
　　‘她’不知何时已然虚弱的靠坐在一边的八宝如意矮案上，头很低，烛影打在脸上，只映出那唇的轮廓。
　　“你……怎会落得如此？”甘棠话一出口，就觉得自己今天尤为失常。自胸中蒸腾一种悸动难安，烦乱空虚。以至于出口的话，都有些不稳。
　　因长居于古川极寒之地，体温低于常人的甘棠很少觉得汗意。而此刻一种燥热在周身升腾，甘棠皱眉换了一个坐姿，缓解一下周身的不适。
　　忽然一阵夜风吹进，撩过那人的红色直裰，衣襟处被撩起，露出其中一整条腿，白莹莹的裸露在空气中。
　　‘她’内里居然未着寸缕？！
　　甘棠忽觉一阵悸动由小腹升起，‘这是？……【情】欲？’
　　而一旦意识到这层，甘棠便觉得五感越来越不清晰，反而下腹的躁动愈加强烈起来。
　　甘棠自小就是个寡欲之人，因灵慧早开，从未受过这种【情】欲牵绊，忽然如此，一时竟不知如何应对。
　　“呵~”正当甘棠无措之时，对面那人却低低的笑了一声。
　　首先是那唇，虽然已经苍白的接近透明，不知为何一侵染上笑意，就冶艳了起来。之后是抬头后，像甘棠投来的那一对眸，沁着月光和狼藉却说不出的凌厉与桀骜。
　　“你啊~是中了那欢场惯用的伎俩了。”说着笑着将眼睛向甘棠身边的酒壶瞟了瞟。
　　男人？！
　　这红衣艺伎居然是个男人？
　　他笑着向甘棠走来，九月舒爽的夜风吹着人仿佛也是撩骚。那风拂着他的黑发红衣，说不出的让人心折万分。
　　他伸手拿过甘棠身边的酒壶，在鼻子底下闻了闻“合欢醉~挺狠的啊，对你这么个人就用这么猛的酒，看来你今天是过不去了。”
　　说着他竟然仰头就着瓶口喝了起来，回头对上甘棠诧异的眼神，擦了唇边潋滟的酒色，笑道：“这酒我常在花楼喝，早就对我无用了。”
　　迎着月色的逆光，甘棠抬眼看着他，对这样一个人，还是抑制不住的好奇 “你也是艺伎？”
　　那人一愣，而后忽然朗笑出声“怎么？还没看出我是男人？”
　　甘棠皱眉，正要说话，忽然下腹蒸腾之感更胜。
　　“去叫几个外面的美人儿来为你解了吧，看你就不是惯经风月的样子，这酒越挺越甚，你是过不去的。”
　　甘棠闭目不语，调动内息经纶想要将这感觉压下。
　　“怎么？莫非你还是良家子？不曾沾染女人吗？”不睁眼，甘棠就可以感觉到那人唇边的笑意。
　　甘棠正欲开口让他离开，忽然感到一只手向自己小腹下探去。
　　“你！……”甘棠震惊的睁开眼，却未预期那人在自己咫尺间。一双眼眸盛着月色望进自己的眼中，俯仰间可以闻到他刚刚喝过酒的清冽气息。
　　“要不要……我帮你啊？……反正……我们都是男人。”